刘华的人物事迹
1925年12月17日。夜11时许,上海高昌庙附近,一阵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壮烈口号,划破荒野的沉静,压住了罪恶的枪声…… 上海工人运动领袖刘华,在这里度过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天府之国岷江下游岸边一位佃农的儿子。26个春秋的风风雨雨,在他短暂而坎坷的人生历程中留下了一行闪光的足印。
1915年,刘华高小毕业,一心想读中学。这时,正值川军与滇黔军对峙宜宾、泸州。刘华的家乡虽属川军后方,也历经战乱之苦。他的父亲刘达三,虽已年过半百,也被强拉为夫,在犍为、乐山一带服役。 刘华的家境一天天艰难起来,无力为他筹集学费。他失学了。 第二年,刘华成了家。他的妻子叫杨福媛,是近邻陈三里油坊杨掌柜的女儿。 1917年,刘华的家乡在军阀混战中沦为匪薮。他为了躲避土匪骚扰和军阀拉丁,约叔父刘选皋一道去成都求学。 他们到成都后,不仅读书的路不通,就连找学堂半工半读也无门。叔侄俩没法子,只好当衣度日。 转眼,夏去秋来,秋风萧瑟,映入眼帘的除了军阀混战后的荒凉外,什么也没有。 格老子,到成都比野僧还寒酸,干脆我们改名叫野僧算了。刘选皋深深地感叹说。 刘华接着说:皋叔,我真要改名了,原先对民国所抱的希望已破灭了。我要改名叫刘剑华,宝剑的剑。 为啥? 我想过好久,想到汉高祖刘邦说过的'提三尺剑以斩白蛇当道'。 刘华同刘选皋辗转到过成都、川北、乐山等地。四处碰壁之后,他们在五通桥西20里的牛华溪落下脚来。刘华先后在四叔公的盐锅厂和二哥的茶馆里当打杂工栖身。 在牛华溪,刘华同刘选皋常到外国传教士那儿去借书报读,逐渐地与外国传教士熟起来。一天,外国传教士热情地向刘华提出要介绍他们读教会学校,说将来可以当神学博士,甚至还可以去外国深造。刘华当即拒绝了他。回到茶馆,刘华后悔极了。他对刘选皋说:我们不该去找外国人,也不该依靠家庭,要靠我们自己的努力,来创造我们的前途。 刘华在流离中,受到孙中山实业计划的影响。他打算实行自己的实业计划--在牛华溪办石印铺和代销书店。这样,既可以谋生,又可以在这穷乡僻壤传播新文化,唤起民众。 刘华把这一计划告诉了刘选皋。刘选皋表示赞同并积极支持他。但是,刘华约同刘选皋经过多方奔波后,始终无法筹到经费。他心中刚拨亮的希望之灯,又熄灭了。 刘华回到了家乡。此间,他的妻子为他生下一女孩。但女儿落生后仅5天就夭折了。随后,小夫妻又遵父命,将大哥不满周岁的儿子过继膝下,取名叫福康。 刘华忧国忧民,苦苦觅寻拯救人民的道路,颠沛流离中,所到之处,满目疮痍。严酷的社会现实,终于使刘华认识到:要拯救人民于水火,光作笔下千言、胸无一策的书呆子是不行的,只有练就能文能武的硬本领,才能报效国家,发展实业。他特写了两句诗,以勉励自己不忘习武:学以贵其能致用,之乎者也欲何求。
1919年,刘华的大哥军校毕业了,在四川军阀田颂尧部任副官。刘华被困在家,感到实在太闭塞了,不能实现理想,必须冲出去,投身到实业界中去施展才干。 刘华决定再赴川北。他想借助大哥帮助,在成都读中学,首先实现继续求学的夙愿,为下一步置身实业界打下基础。 谁知,四川军阀由于连年内战,军旅生活维艰,田颂尧部官兵一律只管饭不支薪,大哥无力资助,刘华经一位同乡介绍,在简阳县的一个专卖税卡中帮忙。 刘华到税卡后,因看不惯贪污、拒收税卡私分赃款,遭到同事们的埋怨。不久,他辞去专税卡工作,经大哥介绍,去四川陆军暂编第五师炮兵五团一营三连当兵。 反帝反封建的五四运动爆发后,刘华受到科学、民主和初步的马克思主义的启发,从在四川城乡传播新文化、新思想,宣传民主与科学救国道理的热血青年身上,看到了光明和希望,并从中接受了两种崭新的思想:劳工神圣和文学革命。为此,他专门给家里写信,鼓励弟妹和侄辈们好好学习白话文和热爱劳动。 1920年初夏,刘华随部队过绵竹,同大哥一道去拜访友人王伯乔。刘华同王伯乔一见如故。 他同王伯乔纵谈实业与理想,整日不知疲倦,谈得十分投契。 王伯乔家住威远县,是中华书局成都分局的股东。他见刘华志向高远,卓有见解,正是自己发展实业所需之人。于是写信给上海中华书局本部,推荐刘华入书局印刷所学技术。随即,他又给书局编辑所沈为美写信,托他待刘华到上海后给予关照。 大哥不愿弟弟离开部队。他劝刘华说:你去上海,即使学了手艺,也只是依人作嫁地帮人;与其帮人,不如在成都读军事训练班,将来带兵打仗,更有前途。 又一次展转流离,刘华目睹各级官吏敲诈勒索、贪赃枉法,旧军队腐败黑暗,鱼肉乡民。他认为,这个社会是蹂躏青年的场所,也是葬送青年的墓地。他拒绝大哥说:我并不计较当兵苦,问题是在他们这种教育之下,将来做事还是难免为他们利用,替他们当炮灰、作鹰犬,徒遭老百姓唾骂。我去意已定,绝不动摇。 1920年7月,刘华带足大哥为他准备的盘川,返回泥溪,向刘选皋述说了川北之行的经过和以后去向,然后赶回石板田,向家人告别。 8月初的一天清晨,杨福媛拖着怀孕之身送刘华到了古柏场,依依不舍,噙着泪再三叮嘱刘华保重身体。 此情此景,勾起了刘华多少回忆:本来,刘华对他同杨福媛的结合不满意。这桩婚姻,是他6岁,杨福媛5岁时,由父母包办的。他也多次反对,但他的父母不仅不听,还在刘华16岁那年为他们完了婚。婚后,他们的感情也不佳。眼下她又身怀六甲,还依依送别到这古柏场。 这位典型的旧家庭型的贤妻良母,她为自己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啊! 刘华的心隐隐作痛,只觉得有一种怪味从心底直往上冒。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能用眼泪告别,刘华急忙暗自提醒自己。他打起精神,宽慰杨福媛说:不要哭,能出门寻求真理是好事,过去都怪我不好。以后你一人在家,既要照顾老人,又要抚育康儿和我们未来的'希望',真是难为你了。我不会忘记你的,我到上海就写信回家。你也要保重…… 刘华乘坐的木船离岸了。 1923年8月23日,刘华带上简单的行李,赶到闸北青云路师寿坊,进了上海大学附中部。 原来,刘华入印刷所工作以后,沈为美先生又介绍他利用工余时间替《民国日报》副刊《觉悟》作校对工作,使他结识了《觉悟》主编邵力子先生。邵先生见刘华家庭贫穷而且非常好学,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好青年,应该有深造的机会。邵先生当时任上海大学副校长。在他的极力推荐下,刘华被上海大学接纳为半工半读学员。 刘华入学的第二天,急忙给刘选皋写了一封信说:凡事都是人做的。没有充分的学力去运用,到底总算是空架子……这间我用了很大的气力,才入学校就读,但总算成功了。这是我一生的历史上大大的一件幸事。 刘华在学校里一边读书,一边在总务科担任义务书记。他每天要刻钢版、印讲义,时间比别人紧,就起早睡晚,挤时间来学习。为了多学点革命道理和知识,他常常在灯下夜读,眼睛总是熬得红红的。 由于学习勤奋、刻苦,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刘华被推选为校学生会执行委员,并很快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还担任了附中团支部书记。 刘华除了学习附中的课程,还常常到大学部旁听。他多次列席大学部团组织的社会问题研究会的学术报告,聆听李大钊、瞿秋白、恽代英等同志的教导,受到很大启发,对研究社会问题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政治觉悟有了很大的提高。他在一篇文章中指出:人民自身的痛苦,除了大家团结起来,打倒军阀,建立代表真正民意的政府,以求超脱苦海而外,相信是别无所靠的。 1924年2月,上海大学为了加强同周围群众联络和帮助群众提高文化水平,开办了平民夜校,进行义务教育。刘华被选为夜校执行委员,把学校办得很有生气,表现出出色的组织才能。这时,刘华在党组织的培养下,比较系统地学习了马克思主义,并且在社会实践中接近劳工群众,政治上很快成熟起来,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决心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奉献给中国无产阶级和中华民族神圣的解放事业。这期间,刘华经常在报刊上发表文章,以犀利的笔锋,抨击社会的黑暗,唤起工人的觉悟。 当时,有个混进上海大学的特务见刘华年轻,又精明能干,想收买他,趁刘华经济十分困难时,以每月两块大洋的补助,要刘华替他收集情报。刘华洁身自好,不仅拒绝了那位特务的金钱引诱,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了他的老底,联合同学,把他赶出了学校。
工人代表 沪西春雷惊列强
川村好不欢喜,得意忘形,大耍无赖,妄图拖延谈判,拒不签字。刘华无比愤怒,铁拳猛击桌面,厉声道:川村,我再说一遍,除了全部实行我们的复工条件外,别无他路。否则,你可以看看我们中国工人的颜色!他第三次走到窗前,摘下帽子又挥了几下,顿时四周声销迹灭。接着,口号声由远而近,刘华拂袖扬长而去。 川村、中直被震慑了,双双出门拦住刘华哀求:代表先生,请留贵步,敝方一定照办,还是请代表先生叫大家回去复工吧。 罢工期间,刘华日夜与工人在一起。同住在潭子湾的茅棚中,一同啃大饼,边吃边同工人交谈,边吃边写标语,拟传单,一同睡地铺。同时,他还经常回中华书局印刷厂,避开工头和工人一道赶印秘密传单,使党的指示、工人的要求,迅速传遍全上海。他用共产党员的模范作用和牺牲精神,影响和教育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在斗争中扩大了各行各业工会组织,扩大了中国共产党在工人群众中的影响。 3月1日,日本厂方接受了不得无故打人等复工条件,坚持了20多天的二月罢工胜利了。日本《朝日新闻》载文惊呼造成了一个震动远东的严重事件。 1925年9月18日,上海戒严司令奉系军阀邢士廉封闭了上海总工会会址,并下令通缉李立三、刘华等人。 刘华没有被气势汹汹的敌人吓住,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也忘了自己是一位大病稍愈的人。李立三赴苏联参加赤色工会国际会议后,刘华挑起了总工会代理委员长的重担,白天奔走活动,晚上伏案写文章,编辑《三日刊》,同汪寿华、孙惠良等紧密配合,恢复工人运动。 11月29日下午,刘华抱病前去公共体育场参加反段祺瑞市民大会,散会后途经公共租界,在静安寺电车站被工部局总巡捕房华人探目潘连壁、包探张克训抓捕。审讯中,刘华化名王本华,称自己是上海大学学生,使审讯没有结果。后来,敌人又诱骗工人来认领,但工人没有上当。最后由特务张海锋前往指认,敌人方知王本华就是被通缉多日的刘华。 12月2日,刘华被引渡到松沪戒严司令部。在司令部审讯室里,刘华神情镇定,大义凛然,用锐利的目光逼视奉命劝降的军法官说:告诉你,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同你们同流合污。为无产阶级解放事业献身,那是我最大的光荣。要我背离工人弟兄和劳苦大众,那只是你们的痴心妄想! 军法官面对不可侵犯的刘华,又吹胡子又瞪眼。良久,才猛然发出狂叫:呀!敬酒不吃你吃罚酒,押下去用重刑…… 刘华被捕后,党组织多方营救,上海纱厂接连几次爆发罢工,要求释放刘华。全上海工人,尤其是小沙渡工人还准备用示威办法请求司令部放人。刘华知道这一消息后,急忙传书出狱,劝阻工人们不要为他个人去冒险和牺牲。 12月6日,上海100多个人民团体50000多名群众在闸北青云路空场上召开大会,一致要求释放刘华,并宣布上海总工会自动启封。 12月17日晚,在上海总商会欢迎军阀孙传芳的酒会上,日本商团总头目和英国驻沪副领事向孙传芳鼓动说:刘华是中国劳工的领袖,上海屡次罢工,皆为其煽动,如不重办,上海的秩序十分危险。 孙传芳听后,马上传令淞沪戒严司令严春阳,立即将刘华秘密枪决,灭尸不宣。 当夜11时许。刘华被推上密不透风的囚车,飞快地驶向南市蓬来路。一颗在巴蜀上空升起的闪烁的星,在黄浦江畔高昌庙附近的荒野上,殒落了。两天后,英帝国主义办的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机关报《字林西报》以《刘华行死刑》为题登出刘华被枪杀的消息。 刘华的牺牲,激起了上海工人的无比愤怒。他们不顾被开除、坐牢的威胁,关车怠工,鸣放笛,采用各种形式悼念自己最亲爱最勇敢的领袖。 刘华,这位出生在岷江畔的骄子,呕心沥血,兢兢业业,把全副精力奉献给中国工人阶级和整个民族的解放事业。中共中央机关刊物《向导》周报,以头条刊出《悼刘华同志》一文,赞刘华为真能保护工人利益,真能拥护民族利益的一位战士、是真正的共产党员。 1924年秋,党派刘华到小沙渡沪西工友俱乐部工作。这个俱乐部,是邓中夏等同志根据党的决定,在李启汉创办的沪西工人补习学校的基础上建立的。 刘华担任俱乐部秘书,和俱乐部主任孙惠良一起,负责俱乐部工作。以恽代英编的平民学校课本继续办识字班和补习班,定期举行讲演会、文娱晚会。 刘华从早到晚和工友群众生活在一起,一心扑在工作上,深受工人们的爱戴,被选为中共中央职工委员会委员。 为了防止租界巡捕的破坏,工友俱乐部搬迁到苏州河北岸的潭子湾。这地方是洋人和高贵华人不愿涉足的沪西工厂区,工人集中,四周空荡荡,坟堆起伏,杂草丛生。 上海是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主要基地。许多纺织工厂都是外国资本家投资办的。仅日本内外棉株式会社就兴办了15个厂,其中在小沙渡一带就有11个。 刘华以日商内外棉株式会社所属的第七厂作为重点,以勤杂工身份在厂内活动,结识和培养了工人顾正红等工运骨干,在工人中秘密组建了工会和党组织。 2月1日,内外棉八厂传出大批青年男工被开除的消息,引起工人骚动,并发生逮捕和殴打工人的事件。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日本资本家竟然将1名女工活活打死。 刘华在潭子湾主持召开内外棉五、七、八、十二厂共900多人集会,他将反对东洋人打人的一面白布大旗,插在一个高高的新坟堆上,宣布各厂罢工,刘华和罢工委员会的其他成员邓中夏、李立三、项英、孙惠良、杨之华以及专程赶来的恽代英、向警予等,先后在大会上讲话,表明中国共产党对工人的关怀和对罢工的支持。 闻名上海的二月罢工爆发了。 刘华全副精力从事罢工领导工作。他每天下厂和工人代表们开会,分析罢工形势,研究斗争策略,接待各工厂工会代表,协助筹建工会,组织宣传活动。每日放工后,他还亲自去厂区讲演,发展党员,壮大党的组织。紧张的工作,使刘华常常忘记了吃饭,顾不上睡觉。随着工运的发展,党领导工人成立了内外棉纱厂工会,刘华被工人们推举为工会委员长。 接着,在刘华的鼓动和率领下,各厂分别成立了工会,工人们加强了团结,坚持斗争。为了维持罢工秩序,还建立了工人纠察队。敌人惊慌失措,被迫与工人进行谈判。党派刘华任谈判代表,他同日本资本家展开面对面针锋相对的斗争。 当刘华昂首阔步走进谈判室时,资本家川村和帮凶中直,见来者衣着朴素,没有把这位小青年放在眼里,旁若无人地道:你是工人代表?不是代表也就不来!刘华的回答一字千钧。川村摇着头说,我看不像。 刘华没正面回话。他大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只见成千上万工人齐集四周,拥护工人代表!老板不投降,我们决不复工!口号声此起彼伏。刘华转身严肃地说:听见了吗? 你们希望复工,除了答应我们的条件,别无他路! 川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条件可以答应,你是代表,就先叫工人复工,我即签字。为了显示中国工人的组织性与团结性,刘华提起笔来把复工条件写在纸上,向川村道:川村先生,马达一响,你就签字,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负责!说罢,再次走到窗前,举起帽子挥了几下。霎时,听得四周工厂汽笛长鸣,马达轰叫,工人们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