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我与流浪汉的故事

Answer 1

文|陈青砚

上初中的时候，因为离家近，所以我是走读生，每天晚上五点放学回家，早上八点到校就行。

平日里我只要早上吃完饭就骑车上学，每天都很顺利。然而有一天，我的妈妈早上有事情，早早就出去了，于是我就不能在家吃饭了。当时是初入冬天，妈妈也没有叫我起床，于是我很光荣地起晚了。我慌慌张张地洗脸刷牙，之后急忙扯了一件厚厚的棉衣就出去了，一路骑车狂奔。

路上的法国梧桐树在冷风的狂吹下，纷纷扬扬地飘落，金黄的叶子似雪花般飘洒着。路旁的万年青还是鲜艳的绿色，直直挺挺地站立着。路上的车辆已经渐渐多了起来，川流不息的样子。

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冷风“呼啦呼啦”地往脸上打，我一边骑车，一边用领子挡住脸。正在饥寒交迫之际，空气中飘来一股香味，我睁大眼睛左瞅右瞅，发现前方十字路口处有卖煎饼果子的，于是我抓紧蹬了几步，加速，减速，刹车，然后翻身下车。

递给阿姨钱之后，我就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等。我无意间看到墙角的位置蜷伏着一个流浪汉，戴着破破烂烂的军装帽，裹着刘德华同款的军大衣，脚上的鞋子大的不合脚，还有脚趾从鞋缝边上露出来。他只是皱着眉，粗黑的眉毛拧在一起，脸上沟壑纵横，凹藏着泥沙，眼睛紧紧地闭着。

这么冷的天里，他不坐在阳光下暖和暖和，反倒蜷缩在墙根底下，我顿时产生恻隐之心。所以我又让阿姨给他做了一个煎饼。

做好之后，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给他了。我犹犹豫豫，心里打着鼓，一步步迈出去，一点一点靠近他。我在离他半米的时候站定，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我终于鼓起勇气，哆哆嗦嗦地迈开最后一步，伸出胳膊，递给他。

他一开始没有感觉到，还是闭着眼睛的状态。我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乎开口结结巴巴讲到：“那个……你……要，要……”

他闻声睁开眼睛，浑浊蜡黄的眼球中掺杂着血丝，一副疲惫的神情。他明白之后，眼睛倏然睁大，一副惊讶的样子望望我，又看看我手里的煎饼果子。

我看准时机，一把把煎饼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跑。我不是害羞，是因为我要迟到了！

我在路上拼命蹬着车子，三下五除二地吃掉早饭，终于在上课铃声前两分钟到达教室。

“唔~”，我长出了一口气，还好，什么也没耽搁。

一晃眼，午饭时间到。又是这个开心的时候，我开心地走出教室，开心地一蹦一跳地溜达去食堂，到了之后，一摸兜—啥也没有！不行，我再摸一次—还是没有！

我的饭卡呢！

我赶紧乱翻了翻，哪里都没有。我心里一紧—饭卡找不回来，如果再补的话，卡里的钱还是不会回来的……

哎！我就随便去超市买了点东西，一路又往回找，想着是不是早上买煎饼的时候，掉出来了。

我骑上车子，刚出校门，发现了早上见到的那个流浪汉，他站在门口地角落里，身边是熙熙攘攘的喧闹与嘈杂。我心想，他怎么会来这里？我没来得及想明白，就看到他眼神扫到我，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他裹着大衣，蹒跚地向我跑来，脸上是我不能明白的开心的表情。

他拦住我的车，向我伸出了他的一只胳膊，把他的沧桑黝黑的手从袖子里拿出来，张开五指—是我的饭卡！

我充满感激地看着他，不断说着谢谢。他眼神躲躲闪闪，避开与我的交流，只是拼命地摇头，时不时看我一眼，憨憨地笑着，什么也不说。

后来，过了好多年，我早已不记得他的摸样。但是，那天中午是个好天气，我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