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宜的死亡
当时在鲁迅居住的绍兴城里,一位颇有名望的中医隔日一次为他父亲诊治水肿,维持患者生命长达两年。随着疾病的发展,加之患者依然酗酒,病情逐日加重,令人担忧。鲁迅在《父亲的病》中写道:“父亲的水肿是逐日利害,将要不能起床”。有一天那名医来诊,问过征状,自感江郎才尽,便极诚恳地说自己所有的学问都用尽了,再也无计可施,遂荐本领又胜一筹的何廉臣来高治。
这位何廉臣先生当时在医界是位颇有影响的人物。他对鲁迅父亲的治疗,常常开有奇特的药引子,如同巢的蟋蟀一对、结了子的平地木十株以及经霜三年的甘蔗等。鲁迅曾不以为然,因之小视,进行过讽刺,这是后话。但从医学讲无论如何,这前两味均是治疗腹水的良药。蟋蟀利尿消肿作用明显,尤适用于体弱气虚者水肿,有攻补兼施之妙;平地木主产于华东,是“生在山中树下的一种小树,能结红子如小珊瑚的,普通都称为'佛老大”,有清热利水、活血退黄功能。如今已广泛应用于肝病临床。陈先生即何廉臣,也确是当时名医,虽治疗偏于古怪,但用药相信不会没有道理。
何廉臣在用汤药的同时,有一种特别的丸药--即败鼓皮丸。这药丸“就是用打破的鼓皮做成;水肿一名臌胀……。”从鲁迅的这些记述中,父亲得病是“臌胀”无疑。臌胀病名,中医专有,多因情志郁结,饮酒过多,或感染虫毒以及黄疸积聚而发病,现代医学肝硬化、腹腔内肿瘤、结核性腹膜炎等形成的水钟,均属于“臌胀”范围。
那种神奇的“败鼓皮丸”服用了一百余:天,“有什么用呢?依然打不破水肿,父亲终于躺在床上喘气了。” 鲁迅笔下除反复写了父亲的水肿外,气喘也多次提及:“父亲的喘气颇长久,连我也听得很吃力,然而谁也不能帮助他”;又在另一篇题叫《自言自语》的文中说:“我的父亲躺在床上,喘着气,脸上很瘦很黄,我有点怕看他了”。儿子因父亲的病而恐惧,又无可奈何。这种气喘,概为大量腹水,使膈肌抬高致呼吸困难所致,“喘气颇长久”,是由于长期利水低钾而致的代谢性碱中毒的呼吸浅慢,属于中医的呼多吸少,肾不纳气。父亲气虚至重,连说话也觉不支,试看鲁迅对父亲的描述:“什么呢?……不要嚷……不……”他低低地说,又较急地喘着气,好一会,这才复了原状,平静下去了。“由于二、三年的病苦缠绕,父亲很想平静一下子的,但却总显得烦躁易怒,合乎肝病易怒之特点。”
末了,何廉臣先生治疗,“仍旧泰然地开了一和方,但已经置败鼓皮丸不用,药引也不很神奇了,所以只消半天药就煎好,灌下去,却从口角上回了出来。”这说明父亲的腹水病已极其顽固深重,肝病导致的脾胃失职,已不能受纳水谷,后天不养,若非紧急“实脾”无以保全。 膨胀病本是难治之症,即“风、痨、膨、脆”为内科四大证;膨胀一证,索来棘手,有谚云“神仙难医膨胀病”就是这个意思。二是即便在今天的医疗下,也将最后成为成为不治之证而病故。鲁迅由于对父亲的死‘其中大半是因为他们耽误了我的父亲的病的缘故罢,但怕也怕也很抉带些切肤之痛的自己的私怨’”(《坟·从胡须说到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