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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简论八十九(张耳陈余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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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简论八十九(张耳陈余列传)

        张耳、陈余，相知太深，交情太厚，过从甚密，故相望亦甚高。相望、相期太深，故一见裂隙，遂反目成仇。

        夫子曰：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洞察人情之弊也。

        二子者，皆为亡国之余，亡命潜逃，遂相儒以沫，推席让座，以脱秦之网罟。及天下大乱，遂振羽高举，择木而栖。故君子曰：不如相忘于江湖。

        天下苦秦久矣，遂举国畔之。及秦之亡，亡命起于草莽，豪杰奋于闾阎，转相为攻，掠地陷城，杀人以立威，屠城以泄忿，而万民如羔羊，不为虎狼所食，必为豺狗所食。其为所食虽异，其于为食则一也。

        恶法之下，常人欲自全者，鲜矣。然刑人不必苛深，行法不及无辜。不以杀人为功，不以辱人显名，不以私而废公，不以己而害众。常存怜悯之心，一点善念，自有人知。

        责人以身，是所望太深也。责之不得，怨望必起。怨望所至，势成水火。夫身，至贵者也，为己之身，而责人弃其身，不亦太过乎？故过从甚密者，其相期必甚深也。

        夫子曰：君子以义合，小人以利合。君子之付出，以义耳，非为人也，故不求报。且君子责人宽，责己严，不苟合。语云：君子之交淡如水也。

      以利合者，利尽而散。何哉？小人之付出，辄以求报。如不报，或少迟之，则生怨望。怨望生，则索之急，遂成仇矣。语云：小人之交甘若醴。是所望于人也。

      嗟乎！身，人之所爱也；富贵，人之所欲也。今赵相贯高，为王之辱而谋高祖，事败，身被榜笞，刺剟数千，至体无完肤，终不以己之身家而诬王。事明，高祖重之，赦贯高。至此，名显天下。

      然贯高以谋高祖，为人臣而行篡弑，虽高祖赦之，己之内疚无由去也，遂自杀。

      今小人之合也，乃酒食交也。观其甘言媚词，勾肩拉背以出肺腑，慷慨陈词至于泣下。一日利尽，则转相为攻如仇雠，又何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