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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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三儿趁护士没有查房的间隙,偷偷推开紧闭的窗户,只一条缝,冷风便像千军万马般透过,奔袭遍三儿的全身,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窗外树上的叶子已经片片发黄,飘落,三儿裹了裹身上的长袖病号服,深吸一口气,深秋,终究还是来了。
“大圣,你毕业以后想过将来吗?”
大圣睡眼惺忪的表情狰狞,睁开一只眼,问道:“你说什么,是上课了吗?”
三儿看着他的样子,心底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轻声的说到:“老师还没来,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大圣看着三儿迷迷糊糊的扭过头去,趴在桌子上,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老师来了叫我一下。”说完便继续她没有做完的梦。
三儿看着满头梨花烫的大圣,表情有些微微的不自然,伸手替大圣拉了拉她身上滑落到后背的外套。
还有43天,就要高考了。
三儿是班级的体育委员,每每遇到重大活动的时候,大圣都特别支持三儿的工作,还帮他一起管理其他同学的各种琐事,忙前忙后的,有的时候为了送一份资料,要绕过教学楼跑到另外的教学楼去,当她满头大汗的跑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咧开嘴冲着三儿笑道:“怎么样?姐帮你搞定了,有没有要感谢我的话要说?”三儿正在忙着统计班级体测的数据,听到身后传来大圣阴阳怪气的声音,扭过头看她,刚想张嘴说话,大圣摆摆手:“算了,你还是请我吃5个雪糕吧,我要贵的,不要巧克力,别忘了”,话音未落,大圣便被同学叫去了,三儿望着大圣从教室的后门转过去的身影,说了一声:“哎,你回来”,她便不见了踪影。他抬起的手缓缓放下,颤抖着嘴唇欲言又止。他知道,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摸底考试还是来了。
这是三儿和大圣毕业前最后一次同桌。因为座位要不断的调整,才能保证学生的视力不会受到影响,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大圣是欢喜的,三儿,应该也是欢喜的,只是他还多了一份对大圣说不出来的情感。
看着大圣拿起的笔又放下,写上去的题目又擦掉,三儿望着远在将台不停打瞌睡的监考老师,偷偷的把卷子推到大圣的面前,看看了她,又冲着卷子努了努嘴。大圣望着一脸真诚的三儿,就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欢悦,二话不说,拿起笔开始奋笔疾书,三儿看着大圣滑稽的样子忍住不笑,笑声的对她说:“还有二十分钟,快点”。大圣头也不太的回复了一句:“不要吵我”。
三儿本想怼回去,看到监考老师梦游般的抬起头,还是忍住了。
大圣和三儿在高三这一年一共做过5次同桌,大圣成绩不好,不喜欢做各种题目,搞不懂方程式,理解不了季风和洋流,更不喜欢勾心斗角的政治,但她喜欢语文,她宁愿在所有课堂上看语文书,看课外书,看小说,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做它认为做不了的事情。三儿不止一次的劝过他,你这样是不可能考上大学的,大圣只是微微一笑不说话。
临考前的一天下午,语文老师脸上洋溢着开心,隔着走廊的玻璃都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喜悦,三儿心想:这是出什么事了,难道这次模考我们整体很好吗?其他同学也在小声的嘀咕着。老师进来以后,教室瞬间鸦雀无声。他举起手中的一沓A4纸,清了清嗓子:“我们班有一位同学的作文被选为校本范文,我已经复印了一些分发到年级各部了。”话音刚落,教室瞬间炸开了锅,什么人这么厉害,能被选作校本范文。
看到教室里面议论纷纷的同学,老师接着又说:“你们猜猜是谁?”
这时,教室里面大多都回头看向我们班级的学霸,陈孟伟,他心里也犯嘀咕,不至于吧,自己写的也不咋好?不应该是自己。
争吵大概持续了2分钟,老实说,你们一定想不到她是谁:“这位同学是,盛红艳。”
“什么?是她?”“怎么会是她,她就是学渣啊!”“我靠,真的惊讶到我了。”
教室里嘈杂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都回头看向坐在旮旯里毫不起眼的大圣。
三儿看着面前的大圣,好像始终隔着一层纱,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大圣看着大家都在看她,她愣住了许久,三儿看到她眼底流出的泪。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后来三儿才知道,大圣把白居易的《长恨歌》编写成了一篇文章,三儿读着大圣的作品,久久不能释然。
写的真好。
高考如约而至。
还是不出所料的下起了雨,进考场之前,大圣给了三儿一张纸,说等高考完出来以后再看。
彼此说完加油便匆匆奔向各自的考场。
三天的考试筋疲力尽。却让久久压抑的心全都在那一刻得到释放。
三儿去找大圣,却始终找不到人。打电话也提示无人接听。突然三儿想起大圣在考前给他的纸,他赶紧翻开书包找到那张大圣小心翼翼折起来的纸,坐在一个安静的教学楼的石凳上,翻看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三儿: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已经考完了,你一定考得很好吧。不知道为何,突然特别想你。但一想到可能以后就见不到了,还是希望在你心里留下点什么,所以就写了这封信给你,算是做个念想。
我对你撒了谎,我没有去考试,我的成绩不管怎么努力都不会考上大学的,这一年多的同桌已经坐到头了。跟我坐在一起的人都讨厌我,不喜欢我,觉得我打架,烫头,穿的像个非主流,觉得我是个问题少女,只有你愿意帮我,给我讲题,明明知道我根本听不懂,你还是愿意一遍一遍的给我讲。我喜欢你的声音。也喜欢你讲题时认真的样子,更喜欢你做我的同桌。
如果,有下一次,我还想做你的同桌。
那天,你问我的话我听到了,你说,我有没有想过将来,其实,我的将来在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你就是我的将来。
但是,对不起,你的将来却不能有我。你会遇到更好的,不只是,做同桌。
没有意外的话,可能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希望你越来越优秀,对了,你现在应该欠我一冰箱的雪糕了,将来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还我,我可是还记得这个事的,知道吗?
就写到这里吧
你永远的大圣,永远的同桌。
读完,三儿的手已经把纸攥的起了皱,眼泪打湿了信,像是一场梦,平平静静的开始,撕心裂肺的结束。
那些承诺呢,那些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呢?那些,还没有来得及的告别呢?
还有欠你的,雪糕。
办公室里,三儿还在给团队的人开会
三儿已经是一个公司最年轻的技术总监。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上班,出差,回家。每天忙碌且充实。
但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三儿总是默默的一个人发呆。
深秋的落叶,冷冷的秋风。总是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不出所料的三儿在公司的体检中被告知身体状况不佳,心脏功能受损,过度劳累造成的,需要住院治疗。
这下,终于可以休息一个长长的假期了。
“哎,那个2床的,你怎么能开窗户,你知不知道,现在一旦着凉就会让你前面做的手术增加复发的风险,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现在需要休息,不能下床,你要穿一件外套,你要有事的话可以直接按床头上面的按铃,我在护士台就能听到,你要......”,不等护士说完,三儿听话的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轻轻的闭上眼,耳边是护士忽远忽近的关心。
病床上的三儿还是不放心公司的工作,偶尔会打开电脑看一遍,自己才能放心。这天他看到有一封未读邮件,他点开,看到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大圣。
后来三儿得知,大圣搬家去了另外的城市,选择复读,她学的美术,然后去了韩国留学。她一直记得,三儿是他的将来。所以她非常努力的想要改变自己。她剪短了头发,每天穿着校服,规规矩矩的上课,即使听不懂还是努力的在听。只是没有三儿那样的同桌了。
上天总是眷顾努力的人,大圣的凭借着艺术加分顺利拿到韩国学校的留学申请通知。现在的她是一家美术工作室的插画师,简单的生活,简单的工作。却成就了不平凡的自己。
她终究活出了,她想要的样子。
三儿的眼睛开始变得模糊,邮件的末尾是大圣给三儿画的一幅画,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手里拿着一根雪糕,冲着病床上的人炫耀,旁边还有一段旁白:这次,不用你请了,我自己可以买得起了。
三儿猛地抬起头,看着窗外被风吹起的落叶,突然就笑了。
其实秋天也很美,至少它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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