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样活着
我该怎样活着? 这是一个长期探索的问题,我也还在探索的路上。
这个问题从初中开始萌芽——躲在宿舍被窝里偷看舍友的《七界传说》时,看到主人公陆云那样活着,隐隐约约地想着: 如果是我,我会怎样活着? 每当这时,脑海里会响起经常背诵和引用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保尔·柯察金的名言:
可是那时候的自己不曾查阅过南京大屠杀,不曾经历过自然灾害,何曾知道生命的宝贵?也不知道怎样才算虚度年华,怎样才算碌碌无为,怎样才不算这二者?也不知道解放全人类的事业究竟壮丽在哪里,我怎么一点也体会不到?
毕竟,才十几岁的初中生。
过了爱看玄幻、历史人物传记等二手书籍的初中后,囿于学业压力和情感困扰,基本上也没什么时间再来思考“我该怎样活着”这个问题。在学习考试之余,每天最大的快乐在于吃饭、睡觉和看到她。
到了高三,这个问题以另一种形式呈现在我面前—— 准备考取怎样的大学?
未曾思考该怎样活着的自己很自然地随波逐流了。想考清华北大呀,可是我的考试成绩有点过不去,或许会超长发挥吧!报理科吧,理科好就业;报金融专业吧,出来工资高;要不读师范当个老师也行,稳定还受人尊敬……脑海里充斥着父母亲戚以及老师们的建议。我想从中选择一条可以依赖的建议,但自己却不知道怎样比较——这些人都是权威,好像都可以依赖啊。
那一刻,不是我没有选择学校和专业的自由,而是不曾思考该怎样活着的自己一脸懵逼,茫然却又主动地依靠着这些权威们,听凭他们的判断,让他们决定我未来的生活。
就因为我不曾思考自己该怎样活着。
到了大学,在错愕中来到一个偏僻山村。并非环境差学校次,而是幻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以至于自己开始懊恼为何当初自己没能多查一查,多遵从自己的内心——要是北上北京读书就好了。很可惜,那所北京的学校被我排在了第二志愿,没机会录取到优秀的我了。
大学里,骤然的自由让我很惶恐。因为落在这个荒郊野岭,发现没有像高中一样刻苦学习的朋友和早出晚归的学习氛围时担心自己落后,我害怕我在这种自由里控制不住自己的惰性。我急迫地想寻找到某种可以依靠的行动方案,于是我假模假样地去图书馆“博览群书”,过一篇书架上各种书脊标题,最后抽一本又放回去,来来回回——我并不清楚自己要寻找什么,我只是焦虑,借助在图书馆里扫过书籍的动作来安抚自己的内心而已。
我有很多问题要思考,却又什么问题也问不出,把自己逼急了,就问出一句: 大学该怎么读?
我用不怎么熟练的搜索技巧在网上找着这个问题的答案,看着《大学,应该这样读》的电子书,尝试着用番茄工作法训练自己的作息管理……尽管有各种各样的答案,但是我依然迷茫。
面对父母亲戚、高中老师那样的权威,我还可以让他们帮我做选择,但是面对网络、书籍里这些形形色色的权威,我只能自己做判断做选择,这就让我压力很大——我哪里知道谁对谁错,谁更合理更不合理呀?
“大学该怎么读”这个问题一直没有确切答案。没有答案的我也只好在时间的推攘下走了下去,自然也是随波逐流,做一个成绩尽可能好一点的乖学生。虽然这样走着,在别人眼里看来也是很不错的路,成绩排名靠前,拿国家励志奖学金,拿本科生优秀科研项目奖励,甚至最后拿到保研资格——但是自己心里真实地知道,我其实什么也没想清楚,这些只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似乎,我想要的离我越来越远,可是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带着未曾解答的问题,我还是来到了北京。大学起步阶段是骤然降临的自由让我焦虑了一段时间,研究生起步阶段则是骤然降临的名师让我很是恐惧——太多的知识黑洞让我瞪大了双眼。第一学期就不知者无畏地选择了一位清华大学老师的课和一位带着浓重方言口音的通信教授的课,前者听得清但是好多听不懂,后者听不清好像有些懂,还有别的课程,还有感情上的波动,都赶集似的凑在一起,然后我就抑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抑郁,总之表现出来的就是呆滞麻木,生无可恋。
而这些只不过是外因,真正让我崩溃的还是那未曾解答的问题: 我该怎样活着? 没有答案时,我就极力地寻找某个权威的回答以便于让我可以紧紧握着,不断地找到,又不断地扔下再寻找。似乎这个寻找的过程在证明我不曾屈服,证明我活着。可是我又不满足这个寻找的动作,这种持续不满让我心理状态不怎么稳定,而我渴求着稳定舒适。过程和结果不能并存的矛盾注定会给我无穷无尽的纠结。
因为过度纠结而崩溃,在学校的心理咨询师和辅导老师处哭出来后,尽管还是怀有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惧,对可能的学业失败和人生失败表示担忧,但是对这些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开始报以乐观态度。 它们确实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概率比较小罢了 。有着这份心态后,保守不作为的行动就慢慢消散了,最后一步一步走出了心理困境。
在挣扎的过程中,对于 “我该怎样活着” 这个问题我也仍旧做过不少的探索。自己发生转变的“乐观态度”也是从 另一个思考这个问题的角度 萌生而来的。在不断地刷知乎查看他人回答的过程中,关注到 马前卒 的部分回答及其书籍 《大目标:我们与这个世界的政治协商》 ,里边的观点让我从个人的成功失败跳出来看到社会、民族、国家乃至世界的兴衰。那一刻我是心潮澎湃的,仿佛是找到了拥有信念、拥有人生意义的感觉。可能是长久的怀疑使得自己内心紧绷不安,遇到这种让自己阔然舒畅的感觉时就特别幸福快乐。
隐隐约约,我觉得自己的寻找之路有些许光明照了进来。
目前,我对自己开始慢慢认可——认同自己的一些观念:我无法从为自己的利益思考的角度获得内心的安定,而从更宏大的国家民族层面的角度来思考我更能拥有心理稳定。原来的我因为学识不够,想象不到别的角度;也因为社会主流是为自己思考,要多挣钱,多享受生活,异于主流让我有极大心理压力,故而 一直在锁的旁边找钥匙 。
活到现在,前边的路大多是在服从权威,父母、老师和社会主流的观点都让我亦步亦趋,对权威的顺从和 “我该怎样活着” 这个问题背后的自主在不同阶段形成了或轻或重的心理冲突。而随着自己的成长,力量的扩大,学识的丰富,越来越清楚地看到自己在反权威的路上的挣扎,也是寻求内心安定的探索。
一个习惯独处的人不喜权威,这就是我。当有了这样一种明确的认知后,那种对外界依赖的心理便弱化了许多,和他人的协作行动中,比如“求助”,从认为其是对他人的依赖的看法变成认为这是一种互相交换资源的看法。前一种看法把提供帮助的人视为权威,把自己矮化成为依赖权威的人,而自己又不喜权威,不喜依赖权威,所以每当自己需要求助他人时都比较难过心理关,最后不了了之,问题也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而后者则是把提供帮助的人视为和自己平等的双方,是互利互惠的双方,这样就把自己对权威的不喜所造成的情绪阻力给消融掉了,有助于自己向他人请教学习,有利于自己解决实际问题,有助于自己获得真实的稳定的进步。
唯有此时, 不把对方当做权威的我才某种意义上真正做到了“反权威”——权威长在自己心里 。也正是如此,我才更能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负于社会、民族、国家和世界发展的青年人。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