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电影《窃听风暴》阐述了什么价值观?
《窃听风暴》的最后十分钟是一个里程碑,就像所有惊涛无声撞上堤坝。柏林墙倒了,被贬职的卫斯勒在地下室干了四年拆信员之后,重新走回地面。柏林墙倒了,新的戏剧开演,官员还是旧的,国宝级作家再创作不出新作品。他诧异于所有同行都被监控的时代自己竟然没有被监控,官员用奇怪的表情告诉他“对你的监控级别是最高级的,24小时全方位,你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窃听设备”。柏林墙倒了,作家走进旧时代博物馆查阅对自己的监控报告,他在小山般的档案堆里看到了报告中自己人生的另一个“剧本”,也看到了那个“剧本作家”:特工代号HGW XX/7。看到了那个旧制度的叛逃者不小心留在报告纸上的红色印油的指印,如同天使的签名。柏林墙倒了,作家驱车找到了他黑暗年代的守护天使,他看着那个秃头的中年杂工拖着小车一家家投递报刊信件,平静地走过街头。两年后作家的新书出版,拖着小车经过大海报前的卫斯勒走进了书店,他看到了《献给好人的奏鸣曲》,他看到了扉页上“献给 HGW XX/7”的致辞,他捧着书微笑了半秒,他买下了那本昂贵的书。于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某一天,柏林的某一个书店,当收银员问一个衣着朴素的底层中年男人“书要包起来送人吗”时,那个有着一双透彻大眼睛的街头送信员平静又骄傲地说,“不用,是给我的。”一生成就,这个阳光下的秘密,让观者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好人”是一个奇妙的词,好人有时是指做好事的人,有时是指不做坏事的人,还有些时候是指在坏事中“把枪口抬高一寸”的人。据说拍《窃听风暴》的年轻导演取景很多当年东德的政府机构老景,而不愿借景的东德监狱博物馆馆长拒绝的理由是:剧本不符合史实,在整个东德历史上,没有一个卫斯勒这样“良心发现”的秘密警察。这就是现实,在现实的泥潭里其实无人生还。幸好我们还有艺术。诗歌,绘画,戏剧和奏鸣曲。在现实和艺术之间只隔了一个艺术家的距离。人们善于否定自己肉眼不见的,或自己见过却已过去的,就像剧中引用的布莱希特的诗句里那朵在一生中只存在了几分钟的云。但是艺术家善于描述那朵白色的云,描述那一刻和李树和恋爱和吻一起存在的云,告诉你李树已被砍去,爱人的脸已忘记,那朵云却一直在记忆里。
不知道当年王尔德说“美是最大的善”时,有多少人翘起嘴角发出嘘声,在我的理解中,这句宣言不止有唯美主义者对世俗道德的挑衅,更重要的是他的“美”和“善”是指发生了化学反应的美与善,是“审美”带给世界的意义。花有多美未入眼,人有多美未留步,便都无法引出这个世界的“善”意。美不是唾手可得,不是恒更不变,不是地上的珠宝,你走过就能遇上,你遇上就是你的,很多时候,美是那么的难,因为必须入脑入心,和灵魂发生化学反应,才能达到美最高的成就,善。在羊年的最后一天看了德国电影《窃听风暴》(英文直译是《别人的生活》),这部奥斯卡的最佳外语片,影片背景放在1984年,讲的是前东德国安局的情报部门精英卫斯勒,在受命全天候监听一个剧作家后,一点点进入作家的生活和精神世界,最后这位秘密警察成为那个疯狂时代一位艺术家的秘密守护天使,搭上自己一生前程的故事。在我看来,这不是简单的坏人变好人的“正能量”故事,这是由美入善的奇迹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