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人物形象
贾宝玉人物形象
贾宝玉是主要中心人物。作为荣国府嫡派子孙,他出身不凡,又聪明灵秀,是贾氏家族寄予重望的继承人。但他的思想性格却促使他背叛了他的家庭。他的叛逆性格的形成不是偶然的。小说充分描写造成他的性格的生活环境和他的具体境遇的各方面特点,深刻揭示了他性格成长的主客观原因。一方面,以男子为中心的贵族社会是那样虚伪、丑恶和腐朽无能,使他因自己生为男子而感到终身遗憾;另一方面,少女们的纯洁美好又使他觉得只有和她们在一起才称心惬意。他也曾被送到家塾去读四书、五经,但家塾的内容和风气是那样的腐朽败坏,那些循着这个教育路线培养的老爷少爷们是那样的庸陋可憎,他对于封建教育的一套,在感情上就格格不入。他很少接触做官的父亲,畏之如虎,敬而远之。家长从小把他交给一群奶娘丫鬟。那些围绕着他,各以一颗纯真的心对待他的丫鬟,才是他的启蒙老师。丫鬟们的深挚纯洁、自由不羁的品格感染着他,她们由于社会地位所遭到的种种不幸也启发着他。在贾宝玉的直感生活里,她们和那些以世俗男性为主的居于中心统治地位的势力,在每一点上都形成鲜明的对照:聪明和愚蠢,纯真和腐朽,洁净和污浊,天真和虚伪,善良和邪恶,美好和丑陋。贾宝玉在这样的环境里,逐渐形成自己思想感情的爱憎倾向。
贾宝玉性格的核心是平等待人,尊重个性,主张各人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活动。在他心眼里,人只有真假、善恶、美丑的划分。他憎恶和蔑视世俗男性,亲近和尊重处于被压迫地位的女性。他说过"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与此相连,他憎恶自己出身的家庭,爱慕和亲近那些与他品性相近、气味相投的出身寒素和地位微贱的人物。这实质上就是对于自己出身的贵族阶级的否定。同时,他极力抗拒封建主义为他安排的传统的生活道路。对于封建礼教,除晨昏定省之外,他尽力逃避参加士大夫的交游和应酬;对封建士子的最高理想功名利禄、封妻荫子,十分厌恶,全然否定。他只企求过随心所欲、听其自然,亦即在大观园女儿国中斗草簪花、低吟悄唱、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趁着你们都在眼前,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去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托生为人,这就是我死的得时了。"贾宝玉受时代的局限,找不到现实生活的出路,他要摆脱贵族社会桎梏,而又不能不依附贵族阶级。这就使他的思想性格具有悲剧性的严重矛盾。他的理想无疑是对封建主义生活的否定,却又十分朦胧,带有浓厚的伤感主义和虚无主义。
贾宝玉对个性自由的追求集中表现在爱情婚姻方面。封建的婚姻要听从父母之命,取决于家庭的利益。可是贾宝玉一心追求真挚的思想情谊,毫不顾忌家族的利益。他爱林黛玉,因为林黛玉的身世处境和内心品格突出集中地包蕴了生活环境里所有女孩子一切使他感动、使他亲爱的客观与主观的特征。他和林黛玉的相爱,是以含有深刻社会内容的思想感情为基础的。反之,这种爱情与封建主义的矛盾,又成为他步步克服自身的劣点和弱点,日益发展他进步的思想性格的主要的支持力量和推动力量。这个以叛逆思想为内核的爱情,遭到封建势力的日益严酷的压迫。按曹雪芹原来的安排,林黛玉将泪尽而逝,贾宝玉将在她去世之后与薛宝钗结婚。薛宝钗的性格和婚后的生活使他彻底绝望,他终于弃家出走,回到渺茫的虚无之中。
贾宝玉的叛逆性格并不是一开始就定型了的,作品着力描写了他性格发展成长的历史。他生活在罪恶腐败的贵族环境里,不可避免地沾染着一些贵族公子的恶劣习气和腐朽观念,这些坏的东西和他性格中好的倾向并存着。但随着生活中他所见闻的重大事件给予的刺激和教育,随着他在卷入现实矛盾时精神上所受的挫折和打击,他的思想品格里一些腐朽恶劣的东西就慢慢减少了,清除了,他的叛逆思想性格渐渐坚定了,成熟了。
他对待身边的女孩子们的态度,同情和亲爱始终是主导的方面,但在最初也带有一些腐朽、邪恶的成分。秦可卿之死、秦钟之死,林黛玉身世的飘零、身为贵妃的姐姐内心的悲苦,使他开始认识到在男女关系方面尊重与玩弄、纯洁与腐朽、美好真挚与罪恶虚伪的.区别,从此他对两性关系逐渐表现出严肃态度,对自己所在的社会表现了深一层的反感。他曾以为天下女孩子的眼泪都要送给他。他爱林黛玉,但遇着温柔丰韵的薛宝钗和飘逸洒脱的史湘云,却又不能不眩目动情。为着他感情的游移不明,林黛玉以血泪和生命对他不断地施加影响,使他从苦痛的体验中逐步摆脱社会势力和贵族恶习对他的纠缠和吸引,使他的性格趋于纯化,头脑趋于清醒,思想感情趋于稳固与坚定。
此外,丫鬟的品格和遭遇也影响着他,使他领悟"人生情缘,各有分定"。他对女孩子们一般是温存和顺的,但在初期有时也暴露出一些暴戾作风,撵茜雪,踢袭人,训晴雯等1龋?嬷??吹氖墙痤酥?篮鸵蚪痤恕⒔?褫?的事所遭到的父亲的毒打,经历了这一系列事件之后,他不但永远抛弃了打骂丫鬟的行为,也使他的叛逆思想大为加强,认识更加深刻。从此他对被压迫、被糟践的女孩子的同情体贴之心,更为深切周到、无微不至;而且在对女性的社会地位和命运认识加深的基础上,进而对她C遣煌?乃枷胄愿懙氖抵视辛死斫猓?佣?谔?壬嫌?了分明的取舍,如对于林黛玉和薛宝钗、史湘云,对于晴雯和袭人、麝月,心里有了亲疏的区分。以这种思想认识为基础,才有"诉肺腑"的情节,他对林黛玉的爱情从此成熟巩固,生死不渝。 封建势力的另一次镇压是王夫人发动的抄检大观园:逼死晴雯、司棋,撵走芳官、四儿,大观园最终转入冷落凄凉之境。这主要是,封建势力要摧毁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关系,扫荡一切违背礼教、妨碍贾宝玉走上封建正路的因素。可是贾宝玉目击晴雯等的悲剧和大观园的劫难之后,抛掉对封建势力的唬想,他用血S嵝闯傻摹盾?蓉女儿诔》,无异于一篇叛逆到底的宣言书。
贾宝玉否定封建主义社会秩序,但思想上并没有达到否定君权和族权亦即封建主义统治权的高度。一方面他步步发展自己的叛逆思想,完全倾向着被压迫者并且支持他们;他坚持着与林黛玉的爱情,迫切要求婚姻自主;其实这一切,都是凭藉封建势力给予他的特权而产生的,他还不可能否定封建主义的统治。他所深恶痛绝的,正是他所仰赖的;他所反对的,正是他所依靠的。他无法与封建主义统治彻底决裂,又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民主主义思想要求。因而他的出路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最后只能到虚无缥缈的超现实世界中去。
贾宝玉的角色原型
考证派言
《红楼梦》里面的甄贾两宝玉,即是曹雪芹自己的化身;甄贾两府即是当日曹家的影子。第一,《红楼梦》开端明明说这是一部"将真事隐去"的自叙的书,既然作者是曹雪芹,那么曹雪芹即是《红楼梦》开端时那个深自忏悔的"我",即是书里的甄贾(真假)两个宝玉的底本;第二,那石头明白清楚的说"这书是我自己的事体情理","是我半世亲见亲闻的";第三,第16回谈论南巡接驾,所说的甄家与贾家都是曹家,康熙帝南巡六次,曹寅当了四次接驾的差,这也是敦敏送他的诗里说的“秦淮旧梦忆繁华”了;第四,《红楼梦》里的贾政,也是次子,也是先不袭爵,也是员外郎,这三层都与曹頫相合,因此贾宝玉即是曹雪芹,即是曹頫之子;第五,《红楼梦》开端便说,作者——即是书中的主人翁——当著书时,已在那穷愁不幸的境地,从敦诚兄弟送曹雪芹的诗里,可以看到曹雪芹是做过繁华旧梦的人,他有美术和文学的天才,能做诗,能绘画,他晚年的境况非常贫穷潦倒,这正是贾宝玉的历史。[13]
索隐派言
索隐派去收罗许多不相干的零碎史事来附会《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流传较广的有:第一派说贾宝玉即是顺治皇帝;第二派说贾宝玉即清朝之帝系,宝玉者,传国玺之义也,即指胤礽;第三派说贾宝玉即纳兰容若。[13] 20世纪90年代以降,一些草根红学爱好者就贾宝玉原型抛出了更多离奇的索隐观点。
贾宝玉的角色分析
判词解读
贾宝玉判词模拟世上读者语气而作,通篇都是寓褒于贬的戏言,表现他不读圣贤书,不做时文八股,不屑于仕途经济,却专爱在丫头群里闹,因而总不大合外人的式,招来万目睚眦,百口嘲谤。
在判词里,作者用反面文章把贾宝玉作为一个封建叛逆者的思想、性格概括地揭示出来。在曹雪芹那个时代,朱熹集注的《四书》已被封建统治者奉为经典。贾宝玉上学时,贾政就吩咐过“只是先把《四书》一气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然而,贾宝玉对这些“最要紧的东西”偏偏“怕读”,以至“大半夹生”,“断不能背”,这当然要被封建统治阶级视为草莽、愚顽、偏僻、乖张、无能、不肖了。他对《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理学先生最反对读的言情闲书却爱如珍宝;他给大观园题额,为晴雯写诔文,也显得很有才情。在警幻仙姑的眼中,他是“天分高明,性情颖慧”。
贾宝玉厌恶封建知识分子的仕宦道路,尖锐地讽刺那些热衷功名的人是“国贼禄鬼”;他嘲笑道学所鼓吹的“文死谏、武死战”的所谓“大丈夫名节”是“沽名钓誉”。贾宝玉这些言行,正是表现了他对封建统治阶级的精神支柱——孔孟之道的大胆挑战与批判。而“那管世人诽谤”,则更是对他那种傲岸倔强的叛逆性格的颂扬。
生日考证
第1回以甄士隐的梦暗示宝玉诞生,时为“炎夏永昼”,“烈日炎炎,芭蕉冉冉”;第63回生日夜宴,林之孝家的说“天长夜短了”,宝玉说“天热,咱们都脱了大衣裳才好”,皆是孟夏四月的光景。[3]
第62回生日那天,湘云醉眠芍药茵,芍药花期在四月;香菱斗草,夫妻蕙花期也在四月;香菱被开玩笑“你汉子去了大半年”,薛蟠于上年十月十四日远行,到四月正好过了半年多。[3]
第27回探春送鞋,宝玉撒谎道“前儿我生日舅母给的”,舅母即王子腾夫人,第62回照应道“王子腾那边,仍是一套衣服,一双鞋袜”。是日为四月二十六日。第28回同一天,贾宝玉去冯紫英家赴宴,“只带着焙茗、锄药、双瑞、寿儿四个小厮去了”,周汝昌说“瑞寿”暗示贾宝玉生日。此宴即生日午宴。[3]
第29回清虚观打醮,张道士说:“前日四月二十六,我这里做遮天大王的圣诞。”第62回照应道:“张道士送了四样礼,换的寄名符儿。”[3]
贾宝玉生日精确到四月二十六日未时交芒种,换算为阳历6月5日左右。这个生日隐喻贾宝玉的三大美德:意淫、补天济世、正邪两赋。[3]
三大美德
意淫
芒种节是酷暑将至、春花凋残的标志性节气,这天有踏草、斗草、采药、赏红、煮梅等风俗。曹雪芹选定芒种节为饯花日、葬花日、送春日,写贾宝玉感恸于林黛玉《葬花吟》,配暖香丸药方,生日宴上占花名儿,立了一套女儿令并吟唱《红豆曲》……均服从全书伤春、悼春及女儿悲剧的主题,三场生日宴由此成为饯花宴。[3]
贾宝玉生日适逢饯花日,象征他的“意淫”和“绛洞花主”人格。警幻仙子道:“惟‘意淫’二字,可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意淫第一义是指贾宝玉用情于大观园女儿,而他与秦钟、湘莲、玉函等正邪两赋有情男儿的义气之交,以及清净女儿之间相互关爱体贴之情,亦与意淫相通。至若贾宝玉和燕子、鱼儿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便长吁短叹、咕咕哝哝,已将意淫升华为博大的宇宙情怀,达于天地境界[3] ,脂批谓为“情不情”[5] 。
第37回诗社众人起别号,李纨提到贾宝玉幼时自号“绛洞花主”,与第8回贾宝玉让晴雯贴在门斗上的“绛芸轩”三字照应,即是“绛芸轩主人”的别称,意为绛芸轩里的养花主人。贾宝玉从小待丫鬟们像花儿一样细心呵护,故取此号,与“意淫”近义。称主人者,并非与“奴”相对,而是与“客”相对,如评点家王雪香自号“护花主人”,梁启超自号“饮冰室主人"。[3]
有脂本作“绛洞花王”,似不妥。因“花王”为花中之冠,自当由女儿任之。贾宝玉虽有些女儿气,毕竟是男儿身,故不得称“花王”。脂砚斋评贾宝玉为“诸艳之冠”,究竟并无原著文本依据。古时共推牡丹为“花王”,第63回薛宝钗抽中牡丹花笺,题曰“艳冠群芳”,是知大观园花王非薛宝钗莫属。至于总花神之位,小说则以巧妙的笔法授予了二月十二花朝节生日的林黛玉,同样轮不到贾宝玉[3] 。所以,鲁迅《<绛洞花主>小引》一文对“绛洞花主”无异议,蔡义江[14] 、林方直[15] 等学者及人民文学出版社新版《红楼梦》[16] 均认可“绛洞花主”。
何其芳曾经指出贾宝玉这个典型形象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多情”[9] 。贾宝玉的“多情”中更多的是“敬”,鲁迅说“昵而敬之,恐拂其意”。惟其如此,方能看出所敬的每一个人的命运悲剧,把她们的悲欢哀乐都放在自己的关心注念当中。贾宝玉就是这样的“爱博而心劳”,比所爱者本人还要操心,还要忧深虑远,自然是“而忧患亦日甚矣”。几千年来被否定的女性的价值,仅仅在贾宝玉的眼中充分反映出来,几千年来被遮掩住的女性的悲剧,也仅仅在贾宝玉眼前拉开了大幕。
补天济世
第1回甄士隐梦醒,抱着香菱“带至街前,看那过会的热闹”。过会,庙会的一种,也叫迎神赛会。第27回探春托贾宝玉出去买工艺品,二人描述的正是逛庙会的情景。传说神农氏是神农部落的先祖,炎帝是部落的末代首领,通称炎帝神农。民俗资料显示:正月初五至正月二十祭的是作为农耕始祖的神农;四月二十六祭的是作为医药始祖的神农。神农尝百草的故事脍炙人口,民间尊他为药王,各地药王庙大多供有他的神像,中药学第一经就托名《神农本草经》。[3]
贾宝玉生日适逢炎帝神农庙会,象征他的药王人格。他发愿为林黛玉和大观园女儿除病,如28回生日当天为林黛玉配了一料暖香丸,51回论男女用药轻重之别,52回用西洋鼻烟配依弗哪给晴雯治鼻塞头痛。而从“药王”的象征意义上讲,他还要医治中国社会的病症,正如鲁迅领悟到的:“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呐喊·自序》)[3]
通灵宝玉本是女娲炼成的补天石,对家族而言,补天即重振家业。宁荣二公寄望于贾宝玉,嘱托警幻仙子“使彼跳出迷人圈子,入于正路”。一僧一道称通灵宝玉为“你家现有希世之宝”,证通灵宝玉承担着家族复兴的使命,必须对贾宝玉的婚姻、子嗣、功名发挥多重效应,后四十回金玉姻缘、高魁贵子、家道复初的小团圆结局早在贾宝玉衔玉而诞时就已命中注定了。[3]
女娲和炎帝神农均为远古神话里的英雄。曹雪芹以这个方式赞誉贾宝玉从女娲手中禀赋了补天资质,又真正继承了炎帝神农开拓奋进、躬身为民、悬壶济世的民族精神。不过,贾宝玉建设新世界的理想并不在结尾的小团圆,而是蕴藏在前八十回的大观园正传里面。[3]
正邪两赋
第29回张道士语:“前日四月二十六,我这里做遮天大王的圣诞。”遮天大王生日系曹雪芹杜撰,连上第3回的混世魔王,皆喻贾宝玉是一个恃才傲物、个性自由、有叛逆精神及革命情怀的狂人。在贾雨村论气一篇大文中,贾宝玉之为遮天大王、混世魔王的狂人人格被提升到正邪两赋的哲学高度。[3]
贾宝玉的叛逆性格的形成不是偶然的。一方面,以男子为中心的贵族社会是那样虚伪、丑恶、腐朽无能、庸陋可憎,使他因自己生为男子而感到终身遗憾。另一方面,那些围绕着他的丫鬟们深挚纯洁、自由不羁的品格感染着他,她们由于社会地位卑下所遭到的种种不幸也启发着他。在贾宝玉的直感生活里,她们和那些以世俗男性为主的居于中心统治地位的势力,在每一点上都形成鲜明的对比:尊重与玩弄,聪明与愚蠢,纯真与腐朽,洁净与污浊,天真与虚伪,善良与邪恶,美好与丑陋。
贾宝玉主张人人平等,尊重个性,各人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活动。在他心里眼里,人只有真假、善恶、美丑的划分。他憎恶和蔑视世俗男性,亲近和尊重处于被压迫地位的女性。与此相连,他爱慕和亲近那些与他品性相近、气味相投的出身寒素和地位微贱的人物。
爱情悲剧
《红楼梦》里描写的宝黛爱情,并不是什么抽象的异性吸引,而是在他们叛逆思想的发展中描写他们的爱情。叛逆思想、爱情、家族命运这三方面有机组织于《红楼梦》的艺术情节之中,这是《红楼梦》爱情描写的一个突出特点,完全突破了传统小说戏曲中那种郎才女貌、一见钟情的老套子,其结局也不再是千篇一律。
林黛玉比她同时代的一般贵族妇女的思想要高出一筹。她无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道德规范,喜欢读书写诗,表现了出众的才华。她跟贾宝玉一样,最爱读《西厢记》《牡丹亭》等统治者不许看的“邪书”,从中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以致一些曲词烂熟于心,说话时竟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她爱贾宝玉,从不劝贾宝玉去读书应举、立身扬名。在她身上闻不到一般贵族妇女常有的那种夫贵妻荣的庸俗气味。思想上的一致,对于人生道路的共同的认识和选择,是他们爱情的坚实基础,因此就具有了新的、更加深刻和进步的时代内容。
建立在叛逆思想基础上的宝黛爱情,必然与家族利益发生尖锐的对立,因而为家族统治者所不容。宝黛爱情在封建势力的高压下曲曲折折地发展,最后遭到毁灭。曹雪芹通过生动的艺术描写,在前八十回已经清清楚楚地预示了这个悲剧结局必将到来,现今在市面上流通的一百二十回《红楼梦》的无名氏所续的后四十回虽然将各个人物的性别描写得与原著大相径庭,结局也不尽符合曹雪芹在前80回的隐射,但至少保留了这个结局悲剧。[17]
情极之毒
脂砚斋评贾宝玉有“情极之毒”:
“此意却好,但袭卿辈不应如此弃也。宝玉之情,今古无人可比,固矣。然宝玉有情极之毒,亦世人莫忍为者,看至后半部则洞明矣。此是宝玉三大病也。宝玉有此世人莫忍为之毒,故后文方有‘悬崖撒手’一回。若他人得宝钗之妻、麝月之婢,岂能弃而为僧哉?此宝玉一生偏僻处。”(庚辰本第21回)[18]
意思是贾宝玉用情之深,异于常人,而他后来绝情之甚,竟也出乎常人意料。具体所指,就是他金屋里藏了薛宝钗这样一位娇妻,还有像麝月这样的几位美婢,可他却忍心弃之而去,悬崖撒手,如此决绝,显得他对薛宝钗、麝月等人忒狠毒了些,背离了人之常情,更背离了他一贯情痴情种的形象。
程高本后四十回至少有三处写到了贾宝玉的“情极之毒”:一是116回写他“竟把那儿女情缘也看淡了好些”[1] ;二是116回紫鹃怨愤他无情,“他待袭人等也是冷冷儿的。二奶奶是本来不喜欢亲热的,麝月那些人就不抱怨他么?我想女孩子们多半是痴心的,白操了那些时的心”[1] ;三是117回他不顾袭人、紫鹃阻拦,要将通灵宝玉交给癞僧[1] 。不仅如此,脂批所说“悬崖撒手”,与程高本120回作别家人、回归青埂峰的结局放在一起同样毫无违和感。
“情极之毒”既是贾宝玉性格偏僻的一个表现,同时也是他对残酷现实的一种无奈的控诉,对大观园女儿悲剧的一种无声的叹息,对木石前盟的一种无言的忠贞。他看破意淫,恰是意淫理想的幻灭;他悬崖撒手,何尝不是人生一大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