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魏忠贤和东林党的恩怨看,东林党真的比魏忠贤好吗?
回答这个问题前容老朽吐个槽,我查国史《明实录》居然在网内没有在线阅读的。非得跑到维基上才能找到《熹宗实录》,严重伤害了老朽的爱国之心。哪位学兄有电子版的,可否发给我一份,拜谢!
回答问题本身,东林党和魏忠贤这段公案,在我看来比的是谁更烂,这两者都够不上好字。在嘉靖年间,徐阶斗倒严嵩其实开了一个恶例,就是以不义伐不义。我们都知道严嵩是个奸臣,徐阶相对更有作为,所以徐阶用栽赃陷害的方式整垮了严嵩后,没有受到广泛的指责。给他的后来者一个信号,只要我是正确的,用什么手段不重要,这成了是明末朋党相争的起点,也是最恶劣的地方。
朋党对国家最大的伤害就是没有是非,只有敌我。而成熟的现代政党是只要符合自己的目标,对手也可以支持。东林党和魏忠贤的阉党都是典型的朋党,所以不存在谁更好,只能说谁更烂。他们与原本文官集团和宦官集团最大的区别在,原本文官集团和宦官集团彼此限制对方权力,达到一个平衡的目标,所以都不会以彻底消灭对方为目的。而东林党和阉党是不择手段的不死不休。
在这场比烂大赛里,老朽认为胜出的是东林党。我很敬佩东林党徒,但我很鄙视东林党。这话说起来矛盾,但其实是事实,左光斗、杨涟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不能不钦佩,单拿出来他们都是好人。可东林党在天启初期和崇祯前期的大规模掌权,把明朝彻底推进了深渊。他们那段所谓“众正盈朝”的日子,明朝对外连战连败,对内财政崩溃,流寇四起。明知道国家财政已经崩溃的情况,抬着祖宗成法、不与民争利的名头,就是不准收商税和矿税。表面上大义凛然,实际上在维护自己阶层利益,完全不顾国家的死活。更无耻的是,国家灭亡后又把责任推给了皇帝和太监们,可明明掌权的就是他们自己。
其实这是东林党的特性决定的,东林党虽然依托阳明公的心学而起,骨子里却是新兴利益集团推出的代言人。也就是说他们是代表某个阶层存在的,注定了就只能为这个阶层说话。正因为如此,东林党有强烈的权力欲望和攻击性,一旦触动了他们的阶层利益,就是群起而攻的局面。他们注定不可能以国家民族为先,彻底掌握权力就会不停的侵蚀其他阶层利益自肥。并且传统的权力制衡方式对他们基本无效,他们不属于文官集团、也不属于勋贵集团,在这两个集团内却遍布东林党人。
具体到东林和魏忠贤的恩怨,我细翻了一下《明熹宗实录》,还真不是魏忠贤先惹事的。可见的资料里,东林第一次攻击魏忠贤是在天启元年十月,礼部主事刘宗周上书说魏忠贤教唆天启游宴。把当时还算勤勉的天启皇帝气了个半死,罚了他半年的俸禄。我也仔细推算了下时间,那段时间魏忠贤应该在修陵,不太可能带着天启干这些事情。天启也因为沈阳、辽阳的数场惨败焦头烂额,不停的调兵遣将、筹措粮饷、抚恤死难,应该也没时间游宴。
上图是我在《明熹宗实录》里能找到最早弹劾魏忠贤的记载,那时候他还叫魏进忠。之前的文字没有记载天启有游宴的记录,红色标记为牵涉魏忠贤的部分,蓝色标记为天启的回复。天启的回复不是回护魏忠贤,而是给自己辩解,大意是说老子从来没有干的事情,你们为啥要冤枉我?从语气看,天启可能真的被冤枉了,因为他自己提了讲学勤政。
为了不把这篇东西写的像论文,我尽量长话短说,刘宗周的弹劾其实针对的是客氏,不是魏忠贤。只是之前几次逼迫客氏出宫不成,想用这个办法剪除客氏羽翼,缓缓图之。但这彻底激发了天启的逆反心理,反而更重用魏忠贤,来打击东林党。所以魏忠贤对东林党的反扑,其实是有目的性的。而在天启五年彻底压制东林党后,因为权力达到了一定平衡,明朝的局面反而稳定了下来。这不说明魏忠贤多好,只是证明了权力必须有制衡,无序的权力只会造成国家失控。
老朽的一孔之见是,东林党和魏忠贤都很烂,在国家危难的时候非但不同心协力,以图救亡,反而结党攻伐,枉顾天下。只是有阶层属性的东林党更加不堪,而有传统宦官集团属性的魏忠贤还能在某种程度上止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