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小团圆》摘抄

Answer 1

  96.小商人而有“威”，她完全能够想象。有点像他 瘦长，森冷的大眼睛，高鼻子，穿长袍，戴着一顶呢帽。

  97.就坐在楼梯上，她穿着瓜楞袖子细腰大衣，那苍绿起霜毛的裙幅摊在花点子仿石级上。他们像是十几岁的人，无处可去。

  98.范妮二十一岁。他娶她就为了她二十一岁。

  99.连下了许多天的雨。她在笔记簿上写道：“”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100.她躺在藤椅上，泪珠不停望下流。

  “九莉，你这样流泪，我实在难受。”燕山俯身向前坐着，肘弯支在膝盖上，两手互握着，微笑望着她。

  “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喜欢你的，”她说。

  “我知道。”

  但是她又说：“我不过是因为你的脸，”一面仍在流泪。

  101.也是因为她自己对这些事有一种禁忌，觉得性与生殖与最原始的远祖之间一脉相传，是在生命的核心里的一种神秘与恐怖。

  102.他听了脸上毫无表情。当然了，幸免的喜悦也不能露出来。

  103.这天他又来了，有点心神不定的绕着圈子踱来踱去。

  九莉笑道：“预备什么时候结婚？”

  燕山笑了起来道：“已经结了婚了。”

  立刻像是有条河隔在他们中间汤汤流着。

  他脸色也有点变了。他也听见了那河水声。

  104.九莉在旁边十分震动。三年前燕山也是这样对她说。当时在电话上听着，也的确是觉得过了年再见就是一年不见了。

  105.那天九莉回去的时候已经午夜了，百感交集。比比的母亲一定要给她一只大红苹果，握在手里，用红纱头巾捂着嘴，西北风把苍绿霜毛大衣吹得倒圈起来，一片凝霜的大破荷叶在水面上飘浮。这条走熟了的路上，人行道上印着霓虹灯影，红的蓝的图案。

  106.黑影里坐着个印度门警，忽道：“早安，女孩子。”

  她三十岁了，虽然没回头，听了觉得感激。

  107.红纱捂着嘴。燕山说他父亲抱着他坐在黄包车上，替他用围巾捂着嘴，叫他“嘴闭紧了！嘴闭紧了！”

  108.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上帝还尤可，太富幽默感的上帝受不了。

  109.但是燕山的事她从来没懊悔过，因为那时候幸亏有他。

  110.她从来不想要孩子，也许一部分原因也是觉得她如果有小孩，一定会对她坏，替她母亲报仇。

  111.青山上红棕色的小屋，映着碧蓝的天，阳光下满地树影摇晃着，有好几个小孩在松树林里出没，都是她的。之雍出现了，微笑着把她往木屋里拉。非常可笑，她忽然羞涩起来， 两个人的手臂拉成一条直线。

  112.二十年前的影片，十年前的人。她醒来快乐了很久很久。

  113.大考的早晨，那惨淡的心情大概只有军队作战前的黎明可以比拟，像《斯巴达克斯》里奴隶起义的叛军在晨雾中遥望罗马大军摆阵，所有的战争片中最恐怖的一幕，因为完全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