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白话《三国演义》第四回

Answer 1

且说董卓正在和袁绍剑拔弩张对峙之中，李儒见事不妙，赶忙上前劝阻说：“大事还没有最后确定，且不可互相争斗。”袁绍气呼呼地手提宝剑辞别百官而出，把官符挂在洛阳东门门口，打马扬鞭奔冀州方向去了。

董卓对太傅袁隗说道：“你的侄子太过无礼，我看在你的老面上，先暂且饶恕过他这一回。刚才我提议的废立之事你觉得怎么样？”袁隗说：“绍儿年轻气盛，我举双手赞成董太尉的提议。”董卓说：“再有胆大敢不听我招呼的，以军法从事！”群臣都吓得快尿裤子了，哪里还有人敢提反对意见。

宴会结束后，董卓问手下近臣侍中周毖和校尉伍琼：“袁绍这一去你们感觉会怎么样？”周毖说：“袁绍愤恨而去，如果缉拿得紧了，他肯定会狗急跳墙。袁氏家族在朝廷中已历四世，门生故吏遍布于天下，根基相当深厚。如果他收拢豪杰聚集人马，加上天下心存不满的英雄豪杰起事，那么函谷关以东肯定不会太平。不如先做个顺水人情，封他为偏僻郡的郡守，袁绍肯定会喜于免罪，今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大患。”伍琼也说：“袁绍智谋很多但却不善于决断，根本形成不了什么危害。可以用皇帝名义封他当一郡郡守，来安抚其心。”董卓听从了周毖和伍琼的建议，马上派人任命袁绍为渤海郡太守。

九月初一，董卓奏请少帝升坐嘉德殿，大会文武群臣。董卓横眉立目，拔剑在手，对大臣们说：“天子暗弱，不适合再当皇帝。现在有策文一道，李儒你马上宣读。”

李儒宣读策文说：“孝灵皇帝，早弃臣民；皇帝承嗣，海内侧望。而帝天资轻佻，威仪不恪，居丧慢惰：否德既彰，有忝大位。皇太后教无母仪，统政荒乱。永乐太后暴崩，众论惑焉。三纲之道，天地之纪，毋乃有阙？陈留王协，圣德伟懋，规矩肃然；居丧哀戚，言不以邪；休声美誉，天下所闻，宜承洪业，为万世统。兹废皇帝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请奉陈留王为皇帝，应天顺人，以慰生灵之望。”

李儒读完策文，董卓喝令左右扶着汉少帝下殿，当场解下其玺绶，让其面北长跪称臣听命。又大呼何太后马上去掉凤冠霞帔。汉少帝和何太后抱着嚎啕大哭，群臣无不动容落泪。

这时品级台下冲出一位大臣，冲着董卓高叫道：“贼臣董卓，胆敢欺君罔上，行造反之事，我把我这腔热血喷溅给你这个该杀的反贼！”边叫喊边挥舞着手中象牙护板，冲董卓迎面打去。董卓闪身躲过，喝令左右武士拿下。此人乃是尚书丁管。董卓命令武士将丁管拖出午门外斩首。丁管一直到死都骂不绝口，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后人有诗叹之曰：

董卓奏请陈留王登基，群臣三拜九叩朝贺完毕。董卓命令宫女扶着何太后、汉少帝刘辩和汉少帝的妃子唐氏去永安宫闲住，派人把宫门锁死，群臣们没有经过董卓允许不得擅自进入。真是可怜了这汉少帝刘辩，四月才登基坐殿，到了九月就被董卓废掉。

董卓所立的皇帝陈留王刘协，字伯和，是汉灵帝小儿子，他就是汉献帝，当时年仅8岁，改年号为初平元年。董卓自封为相国，免去向汉献帝赞拜之礼，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趾高气扬，作威作福。

李儒劝说董卓提拔重用社会名流，以收买人心，手下人都推荐文学家蔡邕。董卓命令蔡邕马上到任，蔡邕不听。董卓十分恼怒，就派人传话给蔡邕说：“如果你再敢不到任，就诛灭你九族。”蔡邕害怕了，只好应命而至。董卓见到蔡邕大喜，一月之内三次升迁他的官职，最后拜为侍中，给出的待遇也十分丰厚。

再说汉少帝和何太后、唐妃被困在永安宫中，所供给衣服饮食等逐渐减少，刘辩终日以泪洗面。190年三月的一天，刘辩看到一对燕子飞到堂屋之中，触景生情，写诗一首。诗曰：

董卓这个老家伙时刻派人监视，当时就把这首诗呈给董卓。董卓说道：“因为愤恨而作诗，杀掉少帝终于有了名堂。”于是命令李儒带领十余名武士入宫杀少帝。

少帝刘辩正和何太后、唐妃在楼上说话，宫女禀告李儒来到，少帝大惊失色。李儒命令少帝饮鸩酒自尽，少帝忙问其中原因。李儒说：“三月阳春好日子，董相国特意给你送上寿酒。”何太后说：“既然是寿酒，你就先喝掉吧。”李儒大怒：“董相国给的酒你敢不喝？”招呼左右手持短刀和白练说：“寿酒如果不喝，主动认领这二物也可以！”

唐妃跪下求告说：“妾身我代替汉少帝饮下这杯酒，愿您高抬贵手，留下他们母子二人性命。”李儒怒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能有资格代替皇帝去死？”于是再举起鸠酒对何太后说：“你可以先把酒喝了！”何后大骂何进无谋，引贼入京，以致有今日之祸。

李儒再三催逼汉少帝，汉少帝说：“且容我与何太后作别。”于是大哭而作歌，其歌曰：

唐妃也作歌曰：

李儒怒斥道：“相国立等我回去报告，你们婆婆妈妈的拖延，难道是指望有人来救你们不成？”何太后大骂道：“董贼逼我母子，皇天不佑！你等助纣为虐，必定会祸灭九族！”李儒大怒，双手扯住何太后的双脚，扔下楼去，可怜何太后当场毙命。又命令武士绞死了唐妃，用鸩酒灌死了少帝，少帝当时年仅14岁。

李儒回去报告董卓，董卓命人将他们埋葬在城郊之外。从此之后董卓每天夜里带剑入宫，肆意奸淫宫女，夜宿龙床之上。

有次董卓带领军士出城，行进到阳城地界。正是当地二月村民组织社赛，老百姓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董卓一时杀性顿起，命令军士围住百姓，男子和年老丑陋的妇女全部杀掉，专门抢掠美貌妇女和财物，装满大车，把砍下的头颅悬挂在大车下面，吹吹打打回到洛阳，自称剿灭贼寇大胜而归，在城门外焚烧人头，把妇女财物分给众军士。

越骑校尉伍孚，字德瑜，看到董卓如此残暴，十分愤恨。就在朝服内披挂小铠，暗藏短刀，伺机刺杀董卓。

有一天，董卓昂首入朝，伍孚迎接到大门口，拔出短刀直刺董卓。董卓身体胖大，气力很大，用两手死命抠住刀把，吕布赶入后揪倒了伍孚。

董卓问道：“是谁指使你造反的？”伍孚瞪圆双睛大喝道：“你又不是我的君上，我也不是你的臣下，说什么造反不造反的屁话？你罪恶滔天，每个人都想抓住你吃掉！我恨不能把你车裂以谢罪天下！”董卓大怒，命令拖出伍孚剖腹挖心剐了，伍孚到死都骂不绝口。后人有诗赞之曰：

董卓从此之后出入经常带领甲士左右护卫。

再说袁绍被封为渤海郡守，听说董卓专横弄权，于是派人送密信去见司徒王允。信中说：“董卓老贼欺天废主，大臣都不敢声言。而司徒你身居重位，却装作充耳不闻，这不是忠臣的应有之义。我正在集结兵马，日夜加紧操练士卒，想扫清王室，但势单力薄不敢轻举妄动。司徒如果有心剿除朝廷奸贼，我随时听候号令。”王允得到书信之后，却是无可奈何，一筹莫展。

有一天，看到朝廷旧臣都在，就说道：“今天是老夫我生辰，请诸公方便时晚上到寒舍小酌几杯。”众官都齐声应道：“我们一定前去祝寿。”

当夜晚间，王允在家中后堂摆下席宴，很多公卿大臣都来祝寿。酒过三巡，王允忽然掩面大哭。众官员惊问其故：“司徒贵诞，为什么发此悲声？”王允说：“今天并非我的寿辰之日，只是想请来列公叙谈，又怕董卓怀疑，所以借寿辰托辞。董卓欺主弄权，社稷旦夕难保。想当年高皇帝诛秦灭楚，才有现在的汉室天下。谁料想传至今日，就要丧于董卓之手。我想到此事才伤心大哭。”于是众官员也都跟着大哭。

宴席之中一人站起身来鼓掌大笑说：“列位公卿大臣，就算大家从今夜哭到天明，再从天明哭到明夜，还能把董卓哭死不成？”王允一看，大笑的正是骁骑校尉曹操。王允大怒道：“你的列祖列宗也食禄于大汉王朝，现在不积极想办法报效国家，怎么还站出来讥笑我们？”曹操说：“我笑在座各位不是别的事，是笑大家竟然没有想出一条计策来杀掉老贼董卓。曹操我虽然不才，但愿意现在就去斩下董卓狗头，悬挂到洛阳门口，以谢罪于天下。”

王允赶忙叫出曹操到私下里问道：“孟德贤弟有何高见？”曹操说：“这段时间我屈身奉迎董卓，正是为了瞅准机会杀掉老贼。现在董卓很信任我，所以我能够近得了董卓旁边。我听说司徒大人有七宝刀一口，如果大人愿意借刀给我进入相府刺杀董卓，我就是身死也无所恨！”王允说：“孟德果然是有心之人，这真是天下之大幸！”于是亲自为曹操斟酒布菜，曹操连干三大杯酒明誓。王允取出家中珍藏的七宝刀送给曹操。曹操藏好宝刀，酒宴之后，众官员又坐了一会，最后都各自回家不提。

第二天，曹操佩带好宝刀，径直来到相府之中。因为曹操经常出入相府，所以左右也不阻拦。曹操问从人：“丞相现在在哪里？”从人答道：“正在小阁中看书。”曹操走入小阁，看见董卓正坐在床上看书，吕布侍立在床侧。董卓问：“孟德今天为何来的这么晚？”曹操说：“坐骑瘦弱所以行动迟缓。”董卓回头对吕布说：“现在这里恰好有西凉进贡来的好马，奉先你亲自去挑选一匹赐与孟德。”

吕布领令退出选马去了。曹操暗自盘算：“合当老贼该死！”于是想拔刀行刺，但又惧怕董卓力气大，没敢轻易动手。董卓身体胖大不能久坐，一会倒身躺在床上，转脸向里。曹操十分高兴：“正好借此机会杀此老贼！”急忙掣宝刀在手，就要剁将下去，不成想董卓仰面看到穿衣镜中的曹操正在背后拔刀，急忙回身问曹操：“孟德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时吕布已牵马到小阁之外。曹操十分惊恐，顺势持刀跪下说：“我有宝刀一口，特来献给恩相。”董卓接刀观看，见刀长尺余，七宝嵌饰，极其锋利，果真是口好宝刀！于是把刀递给吕布收好，曹操把刀鞘解下来交给吕布。

董卓带曹操出小阁看马，曹操躬身施礼谢董卓说：“我想先骑马一试。”董卓就命人配上鞍辔，曹操牵马出了相府，扬鞭打马奔东南老家方向去了。

吕布对董卓说：“刚才我感觉曹操好象是来行刺恩相，恰巧被撞破，所以托辞献刀。”董卓说：“我感觉也不太正常。”

两人正在说话之时，谋士李儒来到，董卓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儒。李儒说：“曹操的家小都不在洛阳，现在独自在寓所居住。马上派人去征召来见，如果他马上能来，就是献刀；如果推托不来相见，则必是行刺无疑，可以擒拿住严刑拷问。”

董卓一听有道理，立刻派四名武士去传唤曹操来见。去了很长时间，武士回来报告说：“曹操根本没有回寓所，而是乘马飞奔出了东门。把门门吏问他去何地，曹操说：‘丞相派我有紧急公务’，然后纵马而去。”李儒说：“这是曹操做贼心虚逃窜，必是行刺无疑。”董卓大怒道：“我如此重用于他，他却反过来想杀害我！”李儒说：“这事必有同谋，抓住曹操一审便知。”

董卓下令遍行文书到各地，画影图形，捉拿曹操。如果有抓住献上的，赏金千金，封万户侯；窝藏者同罪。

且说曹操逃出城外，飞奔前往老家谯郡（今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方向。路过中牟县时被守关军士抓住，绑缚着去见县令。曹操说：“我是过往的客商，复姓皇甫。”县令盯着曹操看了半晌，沉吟许久说道：“我当初在洛阳求官时，曾经认得你就是曹操，为什么还说假话，姓的什么皇甫，做的什么客商！左右暂且押下收监，等明天解押去洛阳请赏。”县令赏赐把关军士酒食而去。

到了半夜时分，县令让亲随暗中提出曹操，直接到后堂中再审问：“我听说董丞相待你不薄，你为什么前去刺杀丞相招至大祸？”曹操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告诉你我就是曹操。你既然拿住了我，现在前去请赏便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县令叫左右退下，对曹操说：“你真是小看了我。我不是低俗之吏，但却恨始终没有遇到明主。”曹操说：“我祖宗世食汉禄，如果不思报效国家，那么和禽兽有何差别？我屈身侍奉董卓，就是想找机会杀掉他为国除害。现在大事不成，这是天意！”

县令说：“孟德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今后有什么打算？”曹操说：“我想回到家乡，发布假诏书，号召天下诸侯兴兵共诛董卓。”县令听到曹操说完，亲手解开曹操绑绳，扶曹操上坐，再次拜道：“曹公真是天下忠义之士！”曹操也还礼，问县令姓氏名谁。县令说：“我姓陈名宫，字公台。老母亲和妻子家小都在东郡。曹公的忠义之气感动了我，我愿意辞官不做，跟随曹公一起逃亡。”曹操自然十分高兴。当夜陈宫收拾盘缠路费，与曹操换好衣服，各背宝剑一口，乘马投奔谯郡而去。

走了三天三夜，到达成皋县境界，天色将晚，两人想找地方安歇。曹操用马鞭指着远处村庄对陈宫说：“我印象之中这儿有一朋友姓吕，名伯奢，是我父亲的结义弟兄。现在正好去他家里暂住一宿，你看如何？”陈宫说：“如此甚好。”

两人打听到吕伯奢家，下马见过吕伯奢。吕伯奢说：“我听说朝廷遍行文书，捉拿你很急，你的父亲也早已从谯郡逃到陈留去了。你怎么会到了我这个小地方？”曹操把前面经过说给吕伯奢，介绍陈宫说：“如果没有陈县令出手相救，我早已命丧多时。”吕伯奢对陈宫拜谢道：“我的小侄如果不是陈县令，曹氏家族早已被灭门了。你们两位稍坐片刻，今天晚上就在老夫家中安歇。我家中没有好酒，现在我就去西村酒坊打点好酒，为两位解解乏。”说完之后，就骑上自家小毛驴奔西村而去。

曹操和陈宫坐了许久，忽然听得房后有磨刀之声。曹操与陈宫悄悄地潜入草堂后，看到吕伯奢的五个儿子和两个厨师正在磨刀，悄悄商量如何杀掉他俩抢夺马匹财物。

曹操与陈宫急忙赶到院里，正待飞身上马而去，五条壮汉后面跟着两个厨师，手持菜刀如狼似虎追赶上来，大声嚷道：“识相的赶紧把马匹和钱财留下，饶过你们两个不死。如若不然，马上砍掉你们的脑壳！”

两个人赶忙拔剑自卫，这几个庄稼把式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转瞬之间，七人都躺倒在血泊之中。

两人急忙上马出庄而行。行不到二里，只见吕伯奢驴鞍前悬挂两瓶酒，手提果菜而来，对他们打招呼说：“贤侄和陈县令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啊？”曹操说：“我们是被通辑之人，不敢久住。”吕伯奢说：“我已经安排家人款待贵客，哪里会差这一宿？这么晚你们也不方便再去别的地方了，还是跟随我回去吧。”

曹操策马前行，对吕伯奢用手一指远处说：“老伯您看看哪边是谁过来了？”吕伯奢刚一回头，曹操早已挥剑砍伯奢于驴下。陈宫大惊说：“刚才咱们杀了他的儿子有情可原，为什么不留他一条老命？”曹操说：“吕伯奢回到家中，看到死了那么多人，肯定会去报告官府。如果官府追赶而来，咱俩必然被抓住无疑。”陈宫说：“可杀掉这可怜的老汉也太不仗义了！”曹操说：“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陈宫默然无语。

当夜里又行了数里，在月明中敲开一家客店门投宿。喂饱了马，曹操先睡去了。陈宫寻思道：“我一时错把这曹操当成了好人，弃官跟随于他。原来他是个狼心狗肺之徒！现在留下他必定后患无穷。”于是拔出宝剑来要杀曹操。

黄其军

        作于2018年4月9日（古历二月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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