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新疆行：云里雾里的天池，碧水荡漾的赛里木湖

Answer 1

         天山有两个湖，一个确认在山上，海拔1910米，是天池。一个感觉在草原，海拔2073米，是赛里木湖。感觉在山上的海拔低，感觉在山下的海拔高。海拔低的水来自雪山，水很凉，是淡水，水中有人工养殖的冷水型无鳞鱼，海拔高的是地壳运动时的陷落湖，水很蓝，是盐水，除了鱼，还有天鹅。

        湖很凉，即便在如此盛夏。

        天池凉在飘渺不定的雾，或者是云。从山下向上望，是云，有的如层纱，有的如棉团，绕着，裹着。在山道上行走，就是雾，湿，冷。浸透你薄薄的衣衫，侵入你薄薄的肌肤。你感觉来到了一个从没有阳光的荫蔽之地，只是那里有绵绵的树漫延了无数的山，绵绵的草铺盖了无数的坡，还有点点白色的羊儿镶嵌其中。雾，从天池那灰蒙蒙的水面，从四围密密的雪岭松，从茵茵的绿草中冒出，包围着行走在木栈道的人，凉而湿的，会让人不由就深深呼吸。

        天池边有许多石头，半淹在草丛中。一些花贴着石羞涩地冒出，有粉红的，也有黄色的。而蜜蜂最喜欢的是黄花，一只，两只，很执著地盯着这朵，把翅膀扇成快速摄影的动态状，或者从这朵飞向那朵，盘旋，选择。其实花儿也就这几种，蜂儿也就这几只，能怎么挑呢？倒是我担忧，雪岭松上水珠犹滴，你们的巢可在哪儿呢？谁也不知道。这会儿网络查询，也一无记录。

        所站的北岸是雾，所望的南岸是云。阳光在云层之上，看不见。风在此岸教我们长袖善舞，风在彼岸渐渐地吹开了一堆云。

        呀，那云层中白色尖锐的是什么？

        “雪山！”有人惊呼。于是很多的摄像机举起，对着它，虔诚如同藏人遇见了圣山。这雪白晶莹的山巅在云中隐现，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没有任何尘俗的基座，只在这似乎触手可及的空中绽放最纯洁的雪莲。

         站在天池边那唯一的老榆树旁，惊叹，膜拜。无法如盘旋的鹰离地而去，自由而往，是人无可言述的悲哀。诗人说，提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吧。哲人说，人认识自己可悲是可悲的，又是伟大的。

        据此，我们就在认识自己可悲的伟大中陶醉吧。这与树不知道自己的可悲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比如这棵老榆树，天池边唯一的一棵老榆树。满山是尖而直的排列如士兵的雪岭松，只有它是这样婆娑，有这样大大的树冠，有这样柔曼而轻松的枝丫。自然伸展着满是红绸带的手臂，总是含着笑迎接四方的来客。这是极为温情的一棵树。我终不知传说中的王母，为何叫它是定海神针。定海，太有力了，神针，太尖锐了，怎么看，怎么也无法与它谐和。

        身处瑶池，冰肌玉骨，水袖轻舞，来此的每一个人皆当是传说中的仙人罢。当人与山无比亲近的时候，人便成了仙，山便成了最美最神奇的仙境。

         赛里木湖的凉在于天的碧蓝，水的碧蓝。它是一对殉情情侣的泪，热泪洒下，满是抗争的痛苦与无奈，就成了这一湖悲凉的碧蓝。

         而我们就因着这一湖的碧蓝而惊叹了。蓝天，白云，碧绿的远山，四围的草原，中间环绕的便是这碧蓝而粼动的湖水。雄旷，清澈，不杂丝毫尘滓。

        诸多文字皆引用清末文人宋伯鲁“四山吞浩淼，一碧拭空明”的诗句，要么就是艾青的一句“你宝石兰的湖水/一见便教人心神荡漾……”，似乎此二句已写尽此湖之妙。宋氏诗前句也不实，“四山吞浩淼”指四山吞掉了湖水，还是指四山被湖水所吞？抬眼望去，山围水，水映山，云在山顶之上，映在水中，如水中荡漾的白色光芒。四山非但没有吞掉湖水，反而让湖水安于其中，如蓝宝石一样，清澈，幽深。湖水也没有吞没四山：此岸，有青青草原，成群牛羊，稍远，是绵绵山岭，无边林木；彼岸，有远近之山，层层而去，虽不见人影，却天光云影共徘徊，别是一种格调。山如撑起的臂膀，水如依偎的少女。山没有水，便没有灵气，水没有山，便没有了格调，岂可彼此相吞？后句“一碧拭空明”，写出水之碧，之纯，倒也实。而艾青之诗不过是实写而已：湖水宝石兰，大实话；人心神荡漾，一看便知如我们此等凡俗之人无甚见识，故此一见湖水便欢呼雀跃之态立现。

        微咸的湖源头却是雪水。岸边一个极小的地方水汩汩而出。区域车司机拿瓶打水，深喝一口，他们也纷纷捧水而饮。小小水流只要不绝，自可汇成如此蓄水总量达210亿立方米的大湖，真令人惊叹。司机说那边有天鹅活动区域，只是这个季节天鹅正在恋爱，所以不在这里，筑巢找朋友去了。我们会心微笑。远远望去，只有两只天鹅正悠闲漫游。确实，当别人都找别的地方恋爱去时，这里也就成了它们的唯一。

        没有天鹅，却有成群的牛羊。当你的镜头捕捉到一顶毡房，两三个牧人，几十头牛羊，毡房是白色的，牧人正在马背上，他的妇人做着酸奶疙瘩，牛羊们低头吃草，随意地换着位置，你的感觉将是怎样？你一定会说那是极美的一幅图画，因为悠闲，宁静，与世无争等等的词语。其实那只是身处都市的你的感觉。不能得时总是感觉无限美丽。这恬静的以前、现在与未来潜藏的会是什么，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而我们知道的只有高坡上点将台的风云。

         成吉思汗的威风现在无法重现了。我们所见的只是蓝天白云之下，湖泊草原之上的点将台。类似大汗军帽的亭子，堆满了各种石头的祭坛（现在据说是敖包），祭坛两侧彩旗飘扬的八根旗杆，就是成吉思汗威武雄壮铁蹄踏过的见证。祭坛的高杆，两侧的旗杆都系满了哈达。风大作，云汹涌，哈达翻飞，旗帜也翻飞。下坡回望处，感觉昔日战场人喊马嘶白刃翻飞热血四溅的壮烈犹在眼前，不由寒意顿生。

        回过头，向坡下跑去，迎着的是无边阳光。

        阳光灿烂，碧水荡漾，牛羊成群——宁静，和平才是最美最值得回味留连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