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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夕
白河春日远,桥小断天涯。
飞欲乘青鹤,久待无音答。
一片桃林的坡下,层层碧碧是一绺绺的麦田,偶尔有一方油菜夹在田中,橙黄的花朵儿格外惹眼。
小小的一条河,被田地给淹了,只留下几截儿蛇身。夕阳下面,前一段白蛇有粼粼的波光,断桥一旁,后一段河里,小桥倒映做青龙卧碧水。
河对岸,桑林的拐角处,有十几家住户,户户门前有俊挺的白杨。拴在树旁的牛儿,盯着杨树杆上的人眼睛、牛眼睛,肚里反刍着新旧的故事,时而“哞——”地一声长叫,宣告故事讲到了高潮。
土崖上面,家鸡们一展翅,就能高栖于院中的桐枝。粉的、白的、紫的花束,一下全扑入她们的胸怀,激动得什么似的,竟把无限的夕阳错看成朝晖,太阳还没有落,就疯言疯语的叫。
一只大黄狗,撵了几匹肥羊回村,发现草地上满是紫红的羊粪,觉得奇怪,前爪儿碰几下,见无危险,大了胆子吞吃几颗,满口就浸润了桑椹黑蜜的汁水。正要大口咀嚼,凭空吊下来一只槐蚕,一下子站在他耷拉着的耳朵上,黄狗一吓,“噌”地一下远远地逃开,回头朝蚕娘子汪汪直叫。
懵懂未醒的炊烟,一团团红火已奉献于灶下,一丝丝、一缕缕,直到有风从身后推了掀了,方才压卷住身形,徐徐爬升过来,注入那一丛杨树的稍林,融入这一片桃树林中。
手拿长钩,臂挎藤笼的一群孩子,见笼中刚刚采摘的槐花上,有一只两只的蜜蜂,就把藤笼放在地上,蹲下身去,对着小蜜蜂轻声说:“小精灵们,快回家吧,天要黑了,想妈妈。”拣一束最繁的槐花,诱使她们一只只上来,然后把槐花挂上槐枝,挂在尚未全开的花蕾中间。
上得坡来,一抬头,头顶有一片明镜的天呢。浮云全被晚风追逼着,受伏而团聚于秦岭山下。远远地已有雷声隆隆传来,秦岭山下,今夜有一场喜雨要下了。
2、耳
乐山乐水兄弟两个,与一帮小伙伴从桃林坡爬上来,天已经逐渐黑透。披星戴月着走一段平路,带着一身星辉回家,用清水冲洗了新鲜的槐花,让母亲蒸槐花饭吃。
槐花饭是用面粉和水与把槐花拌好,放到蒸笼上蒸出来的,直接盛到碗里吃,花香与甜味并未消失。大人吃的话嫌味道淡,可以加盐加醋加辣子,再滴上两滴香油,跟吃面条或调荠荠菜一样吃法,吃起来别有风味。
昨晚吃的槐花麦饭、今早吃的槐花麦饭,兄弟二人采摘的槐花,还没有吃完。母亲说:“你两个今天没事,想不想去外婆家?”弟兄两个连声答应:“愿意!”“愿意!”
母亲转了三户人家,借来走亲戚专用的笼屉,在竹编的方形笼屉下层,放满她新蒸的花卷馍,在上面的夹层里,放一小碗粉蒸肉,一小碗条子肉,一瓶水果罐头,叫上两个儿子出门,小狗小黑一看见有人出门就发急,汪汪叫着要跟上。
兄弟两个人,哥哥背一个小背篓,里面放着镢锄,弟弟提一个藤筐,里面放上小铁铲,这是他们只要经过桃林坡,就随时必带的工具,可以一边走路,一边给猪和羊弄草,还可以捎带着挖些草药。母亲跟他们开玩笑说:“没见过这样的外甥,背个空背篓走亲戚,是要背你舅家的米,还是背白面?”弟弟乐水嘴快,说:“把槐花装些带给舅家。”哥哥乐山说:“咱还把石头往山里背呀,一会到坡底下,到处都是槐花!”母亲点头默许。
三个人说说笑笑一路走来,后面还跟着小黑。米家崖当地的土狗,也叫笨狗、菜狗,耳朵总是耷拉着的。小黑是一只土狗,耳朵却只耷拉一半,不知是否因为祖上哪位比较风流,曾经串过种。当地人形容某人装阔时会说:“笨狗扎个狼狗势!”意思是说拿筷子支起耳朵充狼狗、装洋人。不过生长于关中西府的小黑,却是一只与人为善的小黑,从不狗仗人势,装样子欺负别人。
3、晨
母子三个,外加一个小黑,4个人走过一段平路,走到桃林坡前。
桃林坡的坡势比较平缓,阳光充足,雨水及时,植被丰茂,物产丰饶。桃林、杏林、苹果林、梨树林之外,野葡萄、野柿子、枸杞子、酸枣树随处都是。当你在小山雀美妙的歌声里,到灌木丛中采摘野果,经常会有狐狸松鼠野兔刺猬等小生灵猛然从脚前越过,有野鸡“嘎嘎嘎”地飞起,让人在一惊一乍之间,掠过一阵惊喜。
站在坡口搭眼一望,昨天晚上接在一起的水汽与浮云,经过晨风的撕扯,经过阳光的照射,变成一丝丝、一道道、一缕缕,如敦煌飞天的裙裾。
在晨光掩漾之中,深睡一夜的河谷,正在慢慢地醒来。
河对岸的桑树坪,还笼罩在雾气之中,户户门前高挺的白杨,已探出傲岸的身躯。最高的那棵白杨树下,就是舅舅家的院墙,但此刻还看不清楚。都能听见桑树坪的鸡叫狗咬声了,可是要顺坡而下,绕着河岸盘旋过去走到外婆家,还得一两个钟头。
一条蜿蜒而下的土路,只能够两个人并行。坡口的桃树林,正值人生的花季,绽放着生命极致的小小桃花聚在一起,形成一片红云,水墨画一般点染在瘦骨嶙峋的桃树树干上。
老人们口口相传说,桃林坡存在已有数千年,最早的老先人过来时,就住在坡顶自己挖的窑洞里,摘野果子吃。想想也是,还不会刀耕火种的老先人们,看见一大片野生的桃树林,这繁衍生息培养爱情的好地方,怎能忍心离开。
一直发展到现在,承包着整片桃林的人,还保持着纯朴的古风,桃子成熟时节,你可以随便摘桃吃,但有一个规矩,准吃不准拿,吃完把桃核吐下,或者顺手扔到坡底下,自然生长成林。
几个人顺路而下,在晨风的寒意中,翠色的鸟在叫着,路边的打碗花、曼陀罗花不时露出微笑的面庞,把清晨冰凉的露水,滴进行人的脖颈。发现一丛花繁叶盛的红色芍药,经一夜微露,灿然盛开,婷婷袅娜,清香流溢。乐山取下镢锄要挖,被母亲制止住。母亲说:“芍药正开花呢,最好7月初再挖,回一下养分和药性。”“古代皇帝打猎,见着怀孕的母鹿,都不拉弓射箭的。”母亲补充一句。
渐近坡底,出现一片低低的槐林,槐枝被槐花压弯了腰,像下了一层雪。弟兄两个往稍高处一站,伸手就能捋着槐花,母亲告诫二人:“小心蜜蜂蜇人,注意槐叶下面的黑刺,不能折断小枝条,他们跟你弟兄俩一样,将来要长大成材哩!”哥哥乐山说:“那我以后不拿长钩折了,专门用手捋。”母亲说:“好呀,真是妈妈的乖儿子。”母亲心里想,这两个长得真快,都能听得懂人话了。
4、蜂
河谷右岸的高台上,有几片油菜地,辛勤的小蜜蜂们,已经在晨光之下享用起大块的黄色奶油大蛋糕了,乐山乐水各自掏出白纸叠成的“W”型的“逮蜂夹”,拇指食指放入“W”的左右上角两个纸桶子,拿下面的缺口处夹住蜜蜂,蜜蜂急得团团转,看准蜜蜂屁股朝后刺已伸出,捏住刺一下拔掉,就可以捏着蜜蜂的小翅膀,把她拿到嘴边,伸出舌头舔蜜吃,然后再把蜂放掉。
结果他们二人才逮了几只蜜蜂,逃脱的已经回去报信给蜂王,有两个外星怪物入侵。蜂王派传令兵赶紧飞出去,跳一段表示危险的“8”字舞,工蜂们接受警告,全飞入菜花的深处。
下一架坡度很大的“之”字型土坡,在古代的断桥一侧,连通着一座便桥。用木椽把河的两岸搭通后,上面放上荆棘,再敷上一层泥土造就的便桥,老人小孩和晕车晕船恐高的女性一上桥就头晕腿软,乐山乐水兄弟两个,正是鸡飞狗跳墙的年龄,过这样的小桥,一点都不害怕。
河水哗啦啦唱着歌,小黑不敢跟过来,乐水欺负她说:“臭狗娃子,黑狗蛋、滚回去!”小黑急得眼泪扑簌着,像极了做错事情被家长批评的小孩子。乐山见小黑可怜,重又回到桥那边,把小黑放入小背篓,背着她过河。过河之后,母亲说:“你们三个,如果是姊妹关系,小黑就是小妹妹了,你就再背一段吧!”乐水对小黑说:“快屙快尿啊,抓住机会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啦!”乐山背着小黑撵着乐水打,小黑透过背篓看见,快乐地汪汪叫。
桥那边,团结成一撮的十几棵钻天杨底下,卖茶水的老韩头跟母亲互致问候之后,问知两个孩子的名字,捋着一把长胡子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名字起得好哇!”
5、趣
舅舅家的大黄狗,远远地看见一个黑姑娘,皮毛像黑绸子一样闪着光亮,心花怒放地朝这边跑过来。母亲叫一声:“大黄”,大黄咬一咬母亲的衣角,舔她的手,又去拽乐山乐水的裤腿。这两个坏小子,平日里跟小黑玩玩还可以,看见大黄屁股后面的狼尾巴,直给母亲身后钻。
母亲朝大黄吼道:“大黄,这是我的两个儿子,来看外婆的!”大黄见老主人误解了他的意思,就打消了舔一下兄弟俩的小脸蛋的想法,与小黑追着撵着,早早跑回家,给外婆报信去了。
走到外婆家门口,乐山抓起一大把槐花,举到牛的嘴跟前。黄牛伸出舌头一卷,乐山的手心像过电一样,赶紧把手收回来,槐花竟一粒没剩,全入了牛的口中。乐山舔了舔手掌心被牛舔到的地方,觉得牛的唾液里,有一股淡淡的草香味。
几个人刚一进门,尖尖小脚的瘦弱的外婆,端着一个小笸篮迎接出来,一声声应了妈、外婆、外婆的问候,把两个孙儿罩在胳膊窝底下,摸他们的小毛头,让他们吃核桃枣和水果糖。
乐山和乐水口袋里揣上核桃枣,口里噙上糖,一气跑到门里头,见着妗子和表姐,愣头愣脑地叫:“满月妗子、桃花姐”。外婆在后面说:“有你们这么问长辈的吗?以后叫妗子、叫姐!”妗子正在织布机上忙活着,朝母亲叫着:“妹妹你先坐,剩下四五根经线了,我织完这一格花。”母亲说:“不急、不急,你先织着。”就上外婆的房子,悄悄把专门给外婆带来的梨罐头放下。
大人们在堂下拉话,乐山乐水兄弟两个,缠着桃花姐讲故事、学着写名字、教他们翻绳子。
乐水忽然说:“我屙呀!”跑到墙背后取个什么东西,又从桃花的作业本上撕下两张白纸。桃花和乐山发现不对劲,悄悄尾随其后,透过后院的铁栅栏门,只见乐水蹴在一个角落,一只手拿一根打猪棍,另一只手的拇指食指之间,捏着一根香烟,“噗呲噗呲”地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拉着臭屎,看着很是享受。
乐山忍住笑,去捂桃花的嘴。桃花腿长跑得快,早跑到三个大人跟前,叫她们过来看。
乐水换一个地方,让家猪享受一顿美餐。——如果有雅人笑话乐水,猪会哼哼几声表示抗议:“猪吃屎肉才香!”乐水点上第二根烟,在那里故伎重演。乐山捡一个土疙瘩,朝猪身上砸去,砸到一个小水坑,把猪吓了一跳。猪猛地往前一扑,吓得乐水“腾“地一下站起来,裤子掉在脚后跟,小鸡鸡耷拉着,茫然不知所措。
看着乐水的狼狈样子,大家实在忍不住了,指着他大笑。乐水红着一张脸,一幅无辜的样子,看见桃花也在,赶紧把屁股朝外站着。脸都红成那样,在乐山看来,乐水的两瓣儿小屁股,肯定在一急之下都红成猴屁股了,幸灾乐祸地指着乐水的光屁股喊:“猴屁股、看、猴屁股!”在这危急关头,还是女孩子细腻,桃花早已经重新撕了两张纸过来,揉成一团扔给乐水。
6、洞
吃罢晌午饭,桃花给乐山使眼色,叫他出门去。两个人手拉着手,来到一个场院。拐了几个弯,绕到一个麦草垛后面,桃花用手撕了几撕,竟打开一个洞。乐山钻进麦草洞子,桃花开辟的新家,感觉十分新奇。
桃花在洞子一边掏,掏出一堆柿子。乐山随便拿起一个就咬,涩得比嘴里吃了生姜还难受,钻出洞穴“呸呸呸”地唾。桃花毕竟大乐山一两岁,在洞口笑话乐山:“柿子拣软的捏,瓜蛋,连这都不知道!”
乐山重又钻进来,拿一把麦草把洞口堵好,专拣软柿子,“吸溜吸溜”地吃了一肚子。
柿子吃得饱了胀了,桃花说咱两个扮夫妻。桃花脱去花裙子,帮乐山蜕下裤子,桃花叫乐山站起来,两个人面对面抱在一起。桃花说:“咱两个就是夫妻了,长大了你娶我啊,生一堆小娃娃。”乐山说:“生一个就够了,再生个桃花姐。”桃花说:“生两个,一个是乐山、一个叫乐水。”两个人勾着小指头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互相刮一下鼻子,笑着又抱在一起。
两个人正在山盟海誓,忽然听见阿黄与小黑的叫声,接着就听见乐水在喊:“哥哥,桃花姐,你们俩在哪里?”桃花与乐山两个,赶紧互相帮忙穿起裤子裙子,一边朝乐水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跟乐水捉迷藏。
乐水听见哥哥姐姐的声音,可是找不着人。大黄和小黑两个,早趴在麦草洞口,用爪子撕扯着麦草,汪汪汪直叫。
桃花和乐山两个,“哇”地大叫一声,从洞里冲出来,吓得阿黄和小黑往后退了几步,扑入洞里抓现行一样,拱出一堆烂柿子皮。乐水嚷嚷要吃柿子,桃花说:“就暖好那几个,都被你哥吃光了!”乐水不相信,威胁桃花说:“你不给我吃,我就把你们的秘密,全部告诉大人!”
桃花吓红了脸,故意扬高声说:“我们的啥秘密?”乐山还担心乐水听见或看见了什么呢,就听乐水说:“麦草洞的秘密、暖柿子的秘密!”桃花说:“暖柿子不算啥秘密,麦草洞的事情,你可不能说,这是我的地盘!”乐水说:“那你给我吃柿子!”
三个人正嚷嚷着,大黄和小黑两个,复从麦草洞钻出来,满鼻子满脸的柿子汁柿子皮。桃花赶紧钻进洞里,看见她的宝贝疙瘩,被狗子糟踏完了。
桃花撵着打大黄和小黑,转回来拧住乐水的耳朵,让他赔柿子。乐山拧乐水的另一只耳朵,也让他赔柿子。乐水蹲下来,两手护着耳朵,投降一般求饶。看着乐水可怜的样子,桃花示意乐山松手,两个人在麦草垛的另一边撕几把新麦草,把洞口堵住,与聚拢回来的两只狗子,一个撵着一个,跑回桃花家中。
7、魇
三个大人、三个碎人、两只狗,自由组合在一起,在屋檐前拉着闲话。
外婆跟母亲妗子东家长西家短的,说大人之间的话。不外乎是谁家老婆改嫁、谁家老人因何下世最后咋埋葬的、谁家一家供出三个大学生、谁家就考出去一个,供不起,孩子疯掉后失踪。
桃花从扫帚上折下一节竹棍,在地上划一个戏台子。让乐山扮演小生,她自己扮演小旦,唱的是秦腔《柜中缘》还是《五典坡》,他们也不知道,只按照戏台子上、电视里看来的情节演。乐水想扮演一下公子,与小姐游园、施礼、对唱,被哥哥断然拒绝,抹着眼泪到大人跟前去告状。
大黄与小黑两个,就像玩疯了一样。到场院撵鸡,把鸡撵得想展翅高飞,却总是“我想飞呀飞呀飞,却总是飞不高嗷”,扑闪着两只短而小的翅膀,“嘎嘎嘎”地叫。跟黄牛斗嘴,两个“汪汪汪”、一个“哞哞哞”,就像关中人与闽南人操着方言打电话,光想跺脚摔机子。黄牛说:“有本事放狗过来,咱们比赛顶牛,看谁的犄角硬!”狗子听不懂,一个朝牛说;“不要以为你能下田,牛肉是关中一宝,就在我跟前疯张。”另一个朝牛喊:“你娃牛啥呢牛!有本事你拽断缰绳,咱们三个赛跑!”
调戏完鸡与牛,大黄带上小黑,追撵自由吃草的羊,见草地上落有很多桑椹,因为有小黑壮胆,也不怕天上再吊下来伞兵,大胆吞吃几口,结果这次吞到嘴里的,是满口羊屎蛋儿,大黄“啊”、“啊”地吐着满嘴满牙的污物,跑到河边喝水涮嘴,被随后跟来的小黑,笑话得人仰马翻。小黑乐得在地上滚蛋儿,说自己笑得肚子疼,撒娇。稍微安静一点,一对男女的倩影,荡漾在河水里,小黑望得出神,粗心的大黄却不知觉,警告小黑说:“咱还都要活人哩,这事到此为止,可不敢传到米家崖,让那边的狗笑话。”
话说得差不多了,碎脚外婆带着孙女送女儿一家三口。一路挽着女儿的手,说娘母俩的体己话,亲得不行的样子,不知谁搀着谁。外婆说到她去日无多,不知下一次还能不能……,母女都流下眼泪。
一直送到河边的小路上,母亲让外婆止步。桃花牵着乐山的手,依依不舍的样子,轻轻说一声:“再见!”乐水朝前已走了一段,感觉受到了不平等待遇,跑回去攥住桃花的双手,摇了几摇才离开。
大黄和小黑两个,早已跑到前面,蹿得不见影星。
心中带着难舍的亲情,母子三人缓缓上路。母亲揉着眼睛,一走三回头。直到拐一个弯,头顶一方蓝手帕的老母亲已经看不见,才一手牵一个儿子,默默地往回走。
桥这头的老韩头问乐山乐水:“背的啥好吃的?让爷爷看看。”兄弟俩平日最怕老汉用胡子扎人,小跑几步窜过去,跑得远远的。
老韩头在桥头营生多年,早已寂寞惯了,伴着小河的流水声、伴着杨树叶的唰唰声,隔一阵起两声鼾声。他有个毛病,一坐下就能睡着,一睡着就打鼾,一打鼾就睡魇住,自己把自己憋醒。在醒与未醒之间,他望着母子三人的背影,过桥后上“之”字型陡坡,淹没在桃林坡里。
母子三个人,各自适当散开,在桃林坡上挖草药。两个孩子挖药的兴趣,主要在好奇和好玩。好奇是那么普通的草,竟然能治病,好玩在时间长了,跟草药的感觉,就像是姊妹兄弟。柴胡可做成注射液、疵笈牙能治流鼻血、白毛根能治贫血,乐山已背诵下来,而且能分清谁长得啥摸样,适宜在啥时间挖。
天近黑的时候,几个人上到坡顶,大黄和小黑两个,还在一起玩耍。乐水拿土疙瘩砸大黄,让他回桑树坪。大黄回望一眼小黑,“汪汪”着私语两句,转身朝坡下跑去,一步一回头的样子,像多情的狗小伙子。小黑站在坡顶,目送大黄的眼神,像情窦初开的狗姑娘。
8、葬
十几年后,外婆留下的几个儿女、桃花乐山乐水一帮孙辈,住在米家崖的、住在桑树坪的、嫁到秦岭山下喜雨镇的、在军工厂上班的、在西安城教书的,无论走得远近,互相沟通走动时,把大家连通成一片的,依然是桃林坡。
早春的桃林坡,桃花依旧烂漫,云气依然浓厚,松鼠野鸡和各色鸟雀增多不少,显得更有生趣。一条水泥路延伸下去,经过一座宽石桥,在米家崖和桑树坪之间,出租车已能自由上下。
那条蜿蜒而下的土路,记载着儿时的美好记忆,深藏于林中草里。林中草里的零散记忆,有的如桃花谢尽,早已化入泥土,有的却似林茂草盛,反而细节更清晰。
有的事情你已经忘了,有人还替你记着。乐水结婚头一年,带着漂亮的小媳妇去舅舅家拜年,在饭桌上神侃自己小时候的英雄无畏时,他在外婆家后院抽烟差点被猪供倒的馊事,不知被谁提起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已经成年的乐水,脸一下红到脖子根,瞄一眼自己的小媳妇,不好意思地笑笑。城里长大的小媳妇装作啥也没听见没看见,气定神闲地夹菜吃饭,把整个事件的所有细节全都记在心间,心说你个臭乐子呀,你娃也有今天!
有的事情你越想忘记,但记忆越发深刻。乐山与表姐做的事情,两个人直到长大成人,再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一切就像没发生一样。乐山记忆最深刻的,是桃花姐暖的软柿子。至于其他方面嘛,早凝结成一个小秘密,打死也不会外传。不过他送给新婚朋友的礼物里,常会多一幅画,画面上一个金发女童、一个褐发男童,两个人站在沙滩上,女孩拉开男孩的短裤,好奇地往里面看。
杨树底下拴着的黄牛,已更新了五六代了。黄牛也生过几胎牛娃,但都是人工配种。陪伴她们一生的,是被当作拴牛桩的杨树、牛棚里冰冷的牛槽。老了被宰杀卖掉,牛肉葬身于千人万人的肚腹。牛皮被做成军靴,“腾腾腾”地跑,或者蒙成一面鼓,“咚咚咚”地敲。
白杨树的主杆底下已长出一个孔洞,但并没长成老树精,变得弱不禁风。屹立如山的白杨树,睁着他浑身的牛眼睛、人眼睛,注视着过往的生灵。杨树他知道,其实门头的羊和后院的猪,与牛的命运相似,只不过猪皮羊皮被做成夹克,背成人皮者居多。至于牛儿反刍的故事,杨树全铭记在心中。
家鸡产一两年蛋后,小母鸡一顶替上来,就被淘汰宰杀。她曾作过一些美梦,但终究没变成凤凰,产了无数鸡蛋,却不能孵成小鸡。也曾热心的孵过几回,但都被收蛋的老太婆、泼妇、鬼女子粗暴的赶开,骂一声:“不好好下蛋,光一天罩假窝!”抢走她已暖热的鸡蛋。
小蜜蜂这爱的使者,花间的小精灵们,一年又一年,飞翔着歌唱着冲锋着。虽不知更换了多少代,但每一次出现在人们眼前,都还是“那一个”。“那一个”总是“嗡嗡嗡”地唱着情歌,给百花百草传情、联姻,酿成世间最甜的、具有清热、补中、解毒、润躁、止痛功能的蜂蜜。
大黄和小黑呢,也早已经不在人世了。比起牛羊猪与鸡,一生的待遇可真不低,自由跑动,享受爱情,死后土葬,他们的一生,应该是很惬意、很快活的。
那次到桑树坪后,不到一年之内,小黑死于难产。至于胎死腹中的小狗崽子,是否有一半是黄颜色,在狗的阴曹地府中,只有狗阎王知道。
曼珠沙华.彼岸花
我看见你站在遥远的彼岸,微笑如昙花绽放。我用心倾听一首离歌,仲夏之夜,星空下有雨水悄然降临。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
————题记
彼岸,彼岸,何谓之彼岸?是否一定只能是隔岸相望,相看无言?是否那是一片的死亡之地,寸草不生?然而,却有一种花,生于斯,死于斯。
听说,它很美,花开时如火如荼。生如夏花,开到荼糜,颓到极致是锦瑟。花开不败,无法自拔在暧昧绝望糜烂的尘埃里,浑浊腐烂伤逝的空气,兴奋沐浴溃烂的死水,醉生梦死在孤寂里。
听说,它是黄泉路上的唯一风景,开得娇艳而悲伤。彼岸花,灵魂花,地狱花;一朵凋了,一朵又开,一朵一朵,一季一季;还是那么的红,还是那么的娇,还是那么的艳;该逝去的,总会逝去;要来的,一定会来;死亡的,落入轮回;新生的,再踏入轮回。一生一世,三生三世,千生万世;
它,曼珠沙华,是刺眼的血红色。它是毒,亦是药,是接近安息途中的最后一场盛宴。叶存时,花末放;花开时,叶已逝。如此凄凉。人们说,它开在遗忘生前的彼岸。却不知,它从末忘过,只是一世又一世被错开,然后一世又一世在等待。这一切,是宿命,还是轮回?
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彼岸,引归魂。曼珠沙华静静地绽放着,却始终在彼岸,彼此张望着,因为彼此之间隔着一条宿命的河。
相遇是宿命的,你相信因果报应吗?泪流了,憔悴过,心碎矣;不要埋怨,不要后悔,不要怨恨;只要曾经有过温暖,就足以耗尽一生去回忆。也许,有些事情早已注定了,注定了,只能在空虚的两端彼此抗衡;注定了,只是彼此的过客而不是永远彼岸花。努力到达彼岸,却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空的。泪流满面,这个世界,原本就如一场烟花,情情爱爱,哭哭笑笑,放不下,走不开,然而,有一天却也终究是要走掉的...
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爱你,爱过,回忆,空白...
我原来的爱,在你身上绽放,你将它踩灭,我遗失在彼岸...
回首,拾忆,心死,情绝,缘灭。
我只是过客,匆匆而来,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我已经身在彼岸。此岸缘灭
声色光影,交互错杂,在潮起潮落中,一次又一次地轮回着,我们叫它人生。等生命走过暮秋,穿过开得妖娆的彼岸花海,望着三生石上自己行过的点滴,喝下手中的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便走进了又一场的轮回中。纵然有些花还没开就谢了,纵然有些事还没雇就淡了,纵然曾经的梦已无法圆满。一切都还是留在了彼岸,同曼珠沙华一起开得烂漫。信念与希望仍在,梦,来世会圆。
多少烟花事,尽付风雨间;多少尘间梦,尽随水东转;愿或是不愿,想抑或不想,舍还是难舍,这样的一天总是要来到的。
来时,我一无所有...
走时,我一无所求...
彼岸的曼珠沙华,开成血色的路,成为魂灵去往黄泉路上的唯一风景。仿若绚烂的彼岸花,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中相错,生生不见,注定孤独,注定悲伤。
曼珠沙华,于彼岸,心于此,只见花,不见叶。当繁华褪尽,烈火成冰,我们始能平静,看残阳月华。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你是大明湖畔一滴泪
踏春之行,心怀感激。好久没有这样怀着一颗柔软的心亲近自然了,昨天一场春雨袭来,猝不及防地,我的心也在这微微润湿的空气中湿润了。
今天换了一件净白色的衬衣,我无意间瞥见了放在衣柜最下层的母亲的月白色长裙,年华的流失带走了它昔日的美丽,微微泛黄色的不规则圆点爬遍了裙身,我在惋惜着,没能将母亲的遗物珍藏好。儿时的记忆里,母家祭祀时,母亲也是穿的这裙子,配着柔顺的长发,竟让幼小的我惊为天人。母亲离去的那一年,正好也是春天,院角爬满了不知名的鹅黄色小花,像她,一朵朵灿烂的耀眼。
如今,短发已随思念的深度越长越长,我简单随意地绑了松松的马尾,牛仔裤,白衬衫,背上酷似旅行包的背包坐上巴士,下车行走在潮湿空旷的原野上。心从未如此宁静,太多生活的驳杂和人情的冷漠让涉世未深的我苦不堪言。每当这城市繁忙的脚步开始响起,我便格式化地梳洗,行走,学校,回家工作,写稿,看书。
直到遇见春天雨后的原野,在这城市边缘的一个乡间,闭上眼,在蓝天白云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花香味,青草味,泥土味,愉悦地交织在一起,极目望去,有模糊的孩童身影在放风筝,颇有些忙趁东风放纸鸢的味道,但愿游丝一断魂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
自然赋予人类心灵的宁静,它宽恕着我那城市人的冷漠。问自己,有多久没这样仔细地聆听自然的声音了,我那颗干枯的心在自然造就的这片神奇的景色之中,再次湿润和感动。
我喜欢田间的生活,喜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恬静。到不了,碰不到,所谓的美好生活,这是城市人的无奈,物质的时代中,渐渐失去了农村人的那份宽广自由的心境。微笑着徜徉在一大片一大片油菜花田,这远比在网上种菜偷菜还要幸福快乐的感觉,让我的整颗心快要随着春天的微风飞翔,我没有翅膀,但是我向往飞翔。那辽远湛蓝的苍穹仿佛是大海的一个梦,遥不可及,但只要美丽地向往过就无怨无悔了。
清晨时分,又下了一场矜持的春雨,像婆婆的绣花针,细细的斜织着,桃花和蛛网晶莹的闪耀着迷人的色泽,幸好雨不大,索性向田里辛勤的妇女们借来斗笠,乡间的人十分友好,质朴地指向护城河的方向,清爽地说着:“那里的景色才美哩!”我向她微笑致谢,走出很远的距离,再回头看田间,朦朦胧胧的轻纱中,燕子低飞,仿佛有从云间传来的天籁歌声,虚无缥缈的吟唱着,好一场曼妙的春雨。
田间小路中,有撑起伞慢慢散步的人,路过一家小商店,进去买了一瓶茉莉花茶,放在案几上的电视播放着小品,又响起小沈阳那句经典的“你还追呐,我到家了。”笑了笑,怀着一份轻松的好心情,茉莉花茶轻轻地晃在手里,随意地路过,随意地看看,偶尔碰上几个手持农具的乡人和路边三五成群玩耍的孩童。
到了护城河,稀稀疏疏有几个人在观赏春雨河的美丽景色,我不免落俗的介入其中,风轻轻地吹着,我真正体会到了朱自清《春》的意境。不知怎的,此情此景,却想起那个在大明湖畔吟诗作画的南宋女词人。她也是如这春罢,春风的温柔,春柳的才情,春雨的诗意。不然又怎会吟出小院闲窗春己深,重帘未卷影沈沈,倚楼无语理瑶琴。远岫出山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梨花欲谢恐难禁。这绝妙的诗词呢。
庭院深,红酥手,残粉花,行香子,薄凉衣。
春如你,你如春。
从上往下看,这悠悠的春水缓缓流淌着,微微被雨丝泛起的涟漪荡漾开来,我在空气里呼吸了春的潮湿气息。岸旁有些干枯的柳树温柔的倒影,轻轻滑过如镜般的河面,如一幅绝美的卷轴画,煞是美丽。东城边,南陌上,正日烘池馆,竞走香轮。芙蓉花儿落满地,悠悠春意微染寒。
归途的车上,天青色等烟雨。无聊时,背着小艾的片花。每个城市都有孤独的灵魂,体会同一种寂寞,翻开谁斑驳的心,早已没有那滴泪,正所谓千疮百孔,那些消失了的岁月,仿佛隔着块蒙着灰尘的玻璃。看的到,摸不着,只能在电影里,在夜晚,在梦中,默默幻想,愈夜愈美丽。
心间被自然的博爱塞满,满是感动与感恩。颠簸的旅行车上,无意间打开随身的电脑,看见穿越一季的问候与关心,嘴角再次扬起向日葵的弧度。在一个人的生命里,谁不希望遇到困难时,有一个人能横刀立马挡在眼前,这个人可以是爱人,可以是家人,也可以是朋友。你的名字是穿越一季,我却不知道错失了多少个季节,才将你遇见。穿越这一季,我已把你放在我的心里。
都说网络上的感情不可靠,谁让我天生是个重感情的人,即使外表冷漠,心也同样是热情的。直到你高考前,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这是个约定,也是我在百度第二个许下的誓言。我不能肯定说莫失莫忘,但至少淡淡地会提起。那时候,心也是宁静安详的。
接近傍晚,车窗外又是一场春雨。
我的心,桐花声里燕子飞,归影人自醉。
时光飞转,一晃的功夫,嫩绿的麦穗就钻出了小小的襁褓,探探头,开始摇头晃脑起来。蝴蝶总是那么殷勤,菜花地玩儿腻了惹的那位老诗人 “ 飞入菜花无处寻 ” 这会儿,又舞进了绿油油的麦田。只见她跳跃着舞动着,无垠的葱绿里,擦过一道道的美丽的弧线。
梧桐树上的花,依然不知疲倦地开着,浓郁的芬芳在空气中流溢。杨树的叶子,一天天肥硕起来,一阵风刮过,树顶上如鼓掌般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小鸟时而啁哳,但闻其声,不见芳影。
湿漉漉的垄沟,紧依着往麦田走的小道,似蚯蚓,弯曲地爬向远处。簇簇的嫩草,碎碎的小黄花,牢牢盘踞在垄坎的左右。白肚皮的喜鹊,站立垄坎上,逡巡往返。那好看的身影,忽隐忽现于绿草丛。前面小道的低洼处,蝼蚁在垄沟拱出的一个个小洞,水从里面漫出来,灌出清水一地。于是清水里面,照出白的云,蓝的天。旁边,几只蚂蚁拱着脑袋啜吸甘露。
汪、汪 — 忽地,从麦田的尽头传过几声犬吠。有六七座用草帘子覆盖着的蘑菇大棚,赫然跃入眼前。大棚前面的空地,竖起一幢灰色的烟筒,成堆的树棍、木棒垛了满地。大棚的西面,吊了一色紫红的门帘,门帘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鲜艳。树枝插就的篱笆内,一辆褪了色的三马车停在小院。外头刚浇过的几分畦地里,嫩生生的青菜破土而出,鲜绿的颜色让人可爱。一弘泉水从井管儿喷出,顺垄沟而下,淌出汩汩声响,似山涧小溪声悦耳动听。
蓦地,一股饭香从篱笆内的小屋溢出。啊,时至晌午,饭香怎不令人垂诞欲滴?
这时,一名儿童骑一辆破旧自行车迎面驶来,小道朝篱笆里拐入的瞬间,车子前轱辘一下子压在塑料泡沫上。倏地一声,闹了个人仰车翻。儿童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泥土,麻利地抽起车子,跑进去了
路过小村
田间一条淡黄色的小路,奔至不远处的小村,小村红砖白墙,潜没在绿树粉花中。
少妇抱了婴儿,村畔的菜畦察看秧苗。男人担了茅桶,颤巍巍从小巷走来,绕过一行垂柳,拐入菜地尺把宽的小路,把粪便灌在少妇站着的秧苗间。然后再挑了桶,走到绿草丛生的垄坎,将空桶往清水里一晃,粪液随了清水,曲绕流往刚刚施过肥的菜畦。
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儿跑过来,问门上的钥匙放在哪儿。男人涮净了另一只茅桶,向少妇扔过一句:快回家做饭吧,孩子还饿呢!
女人一声愠怒:一点儿也不操心,看把粪都浇在秧叶上,非烧死不可!男人像没听见,丢下少妇,领着小女孩儿回村子去。
一阵风刮过,街上花瓣纷扬。街心朝南的一座小庙,老翁鞠身庙前,里面点几柱香,绿烟袅袅。老太太又在燃香的旁边,放了黄纸包着的箔,然后焚燃,箔灰随风而飘。
一只尖耳大头的黄狗,栓了街东蓝砖门前的桩上,打跟前经过,冷不防备,一声汪、汪的狂吠,吓人一跳!
梧桐花落下一地,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连脚底都撩起喷喷的香气。槐花业已盛开,远看似白雪压枝。小村不大,几步就走到村口。村的北面,又是一条小道伸至远处。小道两旁,几棵槐树满头银白。这时,两名儿童拿了把钩朝枝上钩槐花。由于力气过猛,一枝槐花倏然跌下。儿童猝不及防,一个仰朝天,顷刻传过一阵咯咯的笑 …
麦田里的白绣球
喜欢打苗圃场那儿走,那儿林多道幽,环境清静。
干旱的三春,老天吝啬地至今不肯普降甘霖,虽然天空一直灰蒙蒙的仿佛谁在上面挥洒了一把铅粉,弄得铺天盖地晦阴晦暗。没有风,似乎空气也凝固了大地像蒸笼,天气很闷热。
大中午的小草蔫得耷拉脑袋,小花渴得紧闭嘴巴,只有能说会道的小鸟,使劲儿扯起嗓门儿,树上叽叽喳喳地喧闹一片。
麦子静立无语,红色的蝴蝶在上面跳跃翻飞,那轻盈的身姿,忽而立于麦尖,忽而停留路畔,然后小憩至坎边的野花上。
又一只蝴蝶自远处飞来,于是两只蝴蝶亲密无间,双双舞动着轻盈的白羽,一会儿交叠相拥,一会儿缠绵环抱。时而跃成一只轻盈的圆圈儿,恰似谁往绿油油的麦田抛洒了一只好看的白绣球。于是垄沟、麦田,翩翩飞舞、轻盈滚动。
嘎 … 嘎 … 一只灰喜鹊落在头顶的电线上,嘎嘎的呼朋引类。叫唤一声,灰色的尾巴即刻向上猛弹一下,样子怪好看。
路旁的机井正汩汩地朝外窜出白花花的水,水沿了路边垄沟,潜入碧绿的麦田。远处穿红背心的小伙子,手拿铁锹在田间灌水。这时,小路的尽头走来一扎马尾辫的粉衣少女。正值晌午,少女或是要替麦田里的男孩儿回家吃饭?
呵,小路美景看不够,收回放飞的心,继续朝下一个小村去。
平平仄仄轻吟,
幽幽咽咽慢唱。
一首无关忧伤的悲歌,
只关青春的梦舞。
----写于文前
1、 一阵风
夜 ,微寒;月,如练。
风,悄悄的掠过草尖,踏过剔透的珍露,蹑手蹑足的穿过茂密的荆棘,吹过村庄。寒鸦警惕的张望,一声尖叫在空旷的原野回荡。
千百年,你就这样匆匆过往,驻足欣赏风景只是奢望。是去幽会情人?仰或追寻梦想?我傻傻的猜想。
千百年,多少英雄剑客的悲壮,多少爱恨情仇的纠肠,多少游子怨妇的哀鸣,山河破碎,历史演变,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轻轻一叹,你又继续前往........
千百年,从甲骨文到简化字,从衣不蔽体到锦衣珍馐,春夏秋冬,四季更迭,你睿智的双眼看尽世态炎凉,可你永不止步,是寻找天堂吗?那一群群幸福的身影在吟唱.......
风,拂动了影子,淌过心扉转瞬即逝,无迹可寻......
2、一场雨
雨,细腻柔滑。
雨,淅淅沥沥,猝不及防间打湿心房,好冰凉。
天空朦胧一片,好美好美。那一串串用金丝连成的珍珠,是自然的精灵,快乐的跳着生命的赞歌,淌过屋檐,“嘀嗒,嘀嗒...”坠在地上,绽放一刻的美丽,滋润那干涸许久的土地。
滴水穿石。这是最早听过有关雨的传奇。坚硬的石板上留着坑坑洼洼的印痕,那正是雨滴锲而不舍执着身影的写照啊!好伟大的力量。
雨,不会矫揉,不会做作,单纯而温柔,涓涓温婉的奉献的的爱,试图抚平心头的伤口。可是她不懂,某些事,某些回忆岂是那么好抹平的?她太傻,太天真。
依稀间听到亘古传来的笙声,更漏声,叹息声穿梭在雨夜,哀愁在弥漫....
凄凉的也,
绵绵细雨,
缕缕幽魂。
3、一轮月
夜,十五。月,如盘。
皎洁的月光,清辉下一片明亮。
十五的月,流传着嫦娥后羿的凄美爱情。
十五的月,多少游子家人不寐,思念这时是痛苦的爱恋。
十五的月,一直为人津津乐道。
十五的月,注定是不平凡的圆月。
古往今来,这一天,月儿承载了多少相思,“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心头曾一千遍、一万遍的唤过熟悉的人,熟悉的乡。天涯海角,各在一方,唯有通过这同一轮明月倾诉心肠,那是一直魂牵梦绕的地方呀!爱在这里散芳。
月轻舞,
揪人魂。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4、一段情
你,轻歌飞舞,乘彩云奔九天而去。
我,痴痴仰望,魂飞久久无法回神。
邂逅的美丽竟如此告终。
我,没有落泪,
只是睫毛上挂满了思念的雨露,心里湿了好大一片。
执着的等待一个奇迹,
历史重现:
抵金戈铁马的城墙 竟 经不起一个弱女子的泪水
一段情、一个人、一场回忆却始终没有被风干
傻傻站在冷风里吹,
风吹过,音容尤存,
在时间里煎熬
用寂寞浸泡
慢慢打成死结,直至腐烂,
那一天,
醒悟:
这 一段情
不过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