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第二十九星宿

Answer 1

    我不知道是否成真，老人告诉我，天上有二十九个星宿。——题记

船泊入大海，往东再行七八十里海路；可见一座中等大小的岛屿，斜月村便坐落在这儿。月背寺的阿义法师说“斜月村的风调雨顺，仰赖着天上的星宿帝君太一”。

我拉高声调，作出怪声道“我才不信呢！经书上有记载，天上星宿共二八；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均分七舍，合为二十八星宿。”我说阿义法师他是个骗子，从月背寺走出的时候，还故意把满满一杯贡菊茶水喝的咕咕作响。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见到了阿秀；隔着老远就认出我前方老井旁那道身影是阿秀的。姑娘背对着我，弯着腰儿，秀发遮住了半面桃花脸，修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得许长许长。秀儿小心翼翼地用木瓢拂开散落在水面上的碎叶儿，舀起几飘清泉落入掉了一半儿漆的红木盆儿中。大抵是一缕黑发遮住了余光；轻轻的，姑娘用纤长如珍珠般的指尖儿拨弄起一缕丝发，黑色的线瀑布顺着耳窝，紧贴着那完美的身形。

  姑娘回过头来，刚刚好，我见到了阿秀有着桃花般芬芳的脸蛋儿，姑娘就简单的冲我笑了笑；圈起来的两个小酒窝好似有魔力一般。我呆滞着顿了顿，仿佛是灵魂出窍，我还没来得及醒过来的时候。少女便似小鹿般的跳着，到了松软的田埂，过了泥泞的小路，然后沿着遍满小碎石的麻子花路；猝不及防的从我视野中消尽。我坐在路口的那个大圆石头上，忘记那条幽长的麻子花路，许久。直到斜月村太阳去了远方。

许久之前，妖族的首领，名为东皇太一。开始的时候，太一也只不过是芸芸众妖中的一员，可那副平凡的身躯中 ，跳动着一颗执着而冷酷的心；她说他要执掌宇内成为妖族至高无上的神。爱情终究为何物，水底花亦或是是镜中月。他本只是一只懵懂小妖，一切的开始都源于那惊鸿一瞥。父亲告诉太一“她叫女娲，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神，只有妖族至高无上的神才配得上她。”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太一只是感觉到了，那高高在上，俯视着他的女人，自己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个故事我听过，阿煵爷爷讲过许多次。

那是许多年前的一个仲夏夜，我第一次见到阿秀。应该也不能说是第一次吧，斜月村也就这么丁点地方。我是在那时认识的这可爱的人儿。仲夏的海风又咸又湿，涨潮的时候，冲上岸的鱼虾倒也是不少；十来岁的少年，提着破碎了些许的木桶，踏着海浪褪去的痕迹。欢呼着、雀跃着，收罗着小彼岸鱼和落单的佛尾虾。我看见了阿秀，她总是这般的显眼。一袭碎花小裙，浓密的发丝在初阳下泛着粉红色的光芒。

  我记得的，临出门前，母亲交代我说“多拾点儿佛尾虾，好让阿叔带到大陆上去换几位好的草药”我提着小破碎木桶，冲在孩群的前头。我一往直前，仿佛冲锋在前的将军，我坚信着没有任何事能够阻止我向前的心。我嗅到了海风的咸湿，也嗅到了杏花般的芳香，桃花似的醇。听到了委屈且娇软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是那姑娘的；鬼使神差的，将军停下了他向前的征程。我回头望去，那穿着碎花小裙的姑娘跌倒在松软的沙土上，头上插着的那朵白木谨花也不见了踪影。顺理成章，我把小木桶扔在沙土上，回头向碎花小裙走去。

  我小心翼翼的将摔倒沙土中的姑娘扶起，用沾满咸湿海水气味的手拂去白裙上的沙土。

  “你没事吧”，我轻声问道，我把我的声音压的很低很低，生怕我音调过高导致姑娘家在红眼眶的眼花儿奔涌出来了。

  “谢谢你啦大哥哥，我没事的”，我敢肯定，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如山泉水一般，涓涓细流，且清澈见底；炎炎夏日，一股甘冽由心底涌起。

  我一直认为认识阿秀是很偶然的，但谁让她那么出彩，赶海回去的时候，我把佛尾虾分了一半给阿秀。我逗她说“这是答谢，她中午给我的那半饭团”

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女娲娘娘人首蛇身，成圣之路共需蜕九九八十一次皮，每次蜕皮时，法力尽失。” 

  我听阿煵爷爷说过，大陆的最南处，再往南走便是南荒；太一再次见到女娲大神便是在这。父亲告诉他“南荒有一大凶物，是盘古开天地时从混沌深渊流落出的一条大蟒，听闻大蟒有一颗灵丹，可用来增加数万年妖力，父亲闲暇的无心之谈，在太一心中萌发。

  一个平常的午夜，太一盗了族内的东皇钟，山一程又水一程赶至南荒，他笃定着那条大蟒是他的囊中之物。太一也不知道寻觅了多久。剧本应该都是这样的，在寻而不得，忽然间一个惊喜。开始的时候，是一道紫光划过天迹，不着一点儿痕迹；肉眼可见的速度，那条线突凹突凹，从最中间扩大，一阵阵霞光如波浪泛起涌开。太一冲天而起，追寻而至。

  太一又见到了女娲，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在他眼里是多么的神圣，但又是多么的痛苦；女娲蜷缩.着一阵阵霞光痛苦地从她身上褪去；太一也见到了心心念叨的那条大蟒，它盘着身子，血盆大口张着，一点点缩小，那神圣的光芒被一点点吞噬，太一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用尽法力，拼命地挥舞着东皇钟，挡在霞光的前面；他只记得，身体在大蟒的血盆大口中一点点儿消散。多希望这是个梦，他还没来得及成为妖族至高无上的神。

  太一记得梦里有个姑娘问他叫什么。

  “吾名东皇太一，未来妖族至高的神”

  后来，我和阿秀的交流也多了。

  十六岁的某个仲夏的夜晚，我早早的吃了饭，站在那条麻石子路端；大声呼喊着阿秀的名字。那天的姑娘可好看了， 秀的脸上敷了一点而薄粉，似三月份的桃花儿红里泛白。隔着老远，嗅到了梨花、杏花，杨花诸如春天百花般的味道。我沉醉在这之中，仿佛喝了半斤白酒，翩翩起舞。

  我兴奋地拉着阿秀的手儿，爬上了月背山的最高处，口袋里塞满了沿途为阿秀拆的各种花儿。那天儿晚上，斜月村的星星是真的多。阿秀的头颅轻靠在我的肩上，我一支手，悄悄的，慢慢地靠近阿秀如玉般的纤手，然后一把拽在手心窝；不知由于惊吓还是怎么的，阿秀的手往回缩了缩，但再往下倒也是没做挣扎。我说“怕风大，让她着凉了。”

  不知道为什么同秀有那么多可聊的，秀说她喜欢夏日的木瑾；我便将收在口袋中的木瑾取出，替阿秀别在秀发上。阿秀问我喜不喜欢，我不假思索答到“我阿秀配上什么样的花儿都好看”

  “真的吗”姑娘眼里闪过一丝明媚，随后小脸通红。

  阿秀脸红的时候，我的脸也火辣火辣的。

月行至中天的时候，照例该回去了。可我忽然间觉得现在不应该是回去的时刻；我和阿秀还有好多话没说完，譬如说斜月村上方的星星。

  我告诉阿秀斜月村可见的最东七簇星，便是东方宿，分别是角、亢、氐、房、心、尾、箕。然后往下正南方像精灵一样满天跳动的；便是南方七宿了。随后还有西方七宿和北方七宿。我侃侃而谈，阿秀没说什么话，只是一脸满足地看着我，讲到高兴处，我还能听到傻丫头银铃般的笑声。

  讲完了二十八星宿，可阿秀似乎还不满足，依旧满怀兴致的看着我，我重新在脑海里搜刮了一遍，确定二十八星宿没有一个落下。我告诉阿秀我讲完了。

  “可是，煵哥哥，你还没给我讲这颗星星呢！”阿秀嘟了嘟嘴，站起来垫着脚尖，指向星海中那颗最大的星星。

  “他吖，他叫太一星，不是二十八星宿，他没有故事”我边拨弄着女孩的秀发，边回答道

  “可是我好想听太一星的故事，等下次，煵哥哥给我讲太一星的故事好不好，一个只属于我们俩个的故事”

  对于阿秀的请求，我是断然不会拒绝的。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高兴的一天，不过急坏了病床上的阿妈，她委托阿叔满斜月村寻觅着我。月行东落的时候，我把阿秀送回了家，互道了一声晚安。

 

  阿煵爷爷告诉我，太一终究是成了妖族至高的神，那是数万年前的事了，授神大典是女娲大神亲自主持的。在大典上女娲娘娘问太一要得到什么封赏，太一说什么也不要，只希望长伴卿侧。女娲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她看着眼前这个真挚的妖儿，什么也没说，只有太一听见了，女娲大神平静着说会有这天的。

  “后来怎么样了，”我催问着阿煵爷爷，可老人却像伤感的睡着了一样，什么也不想说。

  这个故事的结局，我最后还是知道了。女娲娘娘的第八十一次轮回，引起了天道的谴罚；又有巫族十三巫祖，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危难之际，妖皇东皇太一举妖族之力，散去混身精元，身化为引，一化周天星斗大阵守护着女娲，又化混元河洛大阵镇压十三巫族，听说这就是巫峡十三峰的由来。

  从此，世间，再也没有妖族，也没有妖皇东皇太一；女娲大神成圣以后，镇河洛，封二十九星宿，第一星宿名为太一。女娲大神游览周天时，太一星上帝君太一化五彩石，随之而去，周天星宿只余二十八。

我对阿秀说“等我，我回来的时候，做她的新郎”

  姑娘红着脸，踮起脚尖儿，小脸贴进我耳廓，薄荷味的轻音涌进我的心里。“傻阿煵，我等你回来给我讲太一星的故事；如果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回来了，看看太一星，我就在他的下面等你。”十七岁的那年，我跟着阿叔他们出洋；渴望着能够赚够足够的钱，用来医治母亲的病，以及足够用来在阿秀成年的那天做聘礼的礼金。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梦。

  我在海外呆了两年，赚了足够多的钱；回来的时候家里一片喜庆。母亲的病好了，她哭着抱住我，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

  母亲告诉我阿秀是个好姑娘，让我记住人家的恩情。村里人说，阿秀十六岁的那一年，上门提亲的人好多。她要的聘礼也并不复杂，一束木瑾花以及治好我母亲的病。

  “后来呢，我追问着阿义法师”

  后来母亲活到了八十岁，这在斜月村是罕见的长寿了。我用剩下的钱在月背山上盖了这座寺庙，改了名字叫做阿义。你看看吖，月背寺的最上面有一颗星星，他叫做太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