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虞洽卿,半部民国史(下)
在政治舞台上有声有色
虞洽卿在上海商界的知名,在上海的知名,一者因为他商业上的成功,另外也是在政治舞台上频频亮相的结果。早在1896年,虞洽卿就花钱444多两白银,捐了个四品候补道台的官衔,拥有了绅商的身份。
说说虞洽卿在政治舞台上的故事。
1905年年初(清光绪31年),广东贵妇黎黄氏因为丈夫病亡,她就离开生活我釿的四川回广东,路经上海停下来游玩观光,不料英租界巡捕见她携带年轻丫环、女佣十多人,以为她是“人贩子”,就将她拘留,并押解公堂会审。会审官华人金巩伯看到没有证据,就轻轻地处理,判令暂时拘留;陪审官英副领事德为门不满意,要把黎黄氏逮捕人狱;两人在法庭上激烈争论,德为门大骂金巩伯,并指使英捕头殴打金巩伯。消息传出,中国商人罢市,有人还焚烧了英租界巡捕房;英租界当局派出巡捕逮捕500多个华人。上海道台袁树勋出面向洋人交涉,英国人爱理不理。
会审公廨办公楼
巡街的英租界士兵
上海商界公推朱葆三、周金箴、施子英和虞洽卿四人,协助官方与英租界当局谈判。
这时,有人发出威胁,朱葆三、周金箴和施子英都退缩了,独有虞洽卿决心继续抗争,郑氏夫人劝丈夫撤退为好。
“不起来抗争,这叫‘奴才’,算不得堂堂正正的人,我虞洽卿就要争一争,看看英国佬能横行到几时?”虞洽卿慷慨激昂地说。
虞洽卿每夜邀集各业领袖20余人开会,他还发动英租界中为西人服务的佣人、厨工、车夫、清洁工和洗衣工等大罢工。虞洽卿承诺:他负责支付罢工者生活费。
罢工持续了10个月,英租界当局最后答应无罪释放黎黄氏、释放被捕华人、撤换德为门及捕头和公开向华人审判官道歉。
上海商界奔走相告,燃放鞭炮以示庆祝。复市这天,上海道台袁树勋、正审官关炯之、工商界代表虞洽卿三个人步行在南京路上,高兴地通告商家开市营业。
从此,虞洽卿名声更响,“阿德哥”、“赤脚财神”等尊称不胫而走,传遍大上海。
虞洽卿对推翻清王朝统治的革命行动也十分支持。
他冒着生命危险,在六马路租了房子供革命党同盟会秘密活动,还派人保护同盟会上海支部负责人陈其美的安全。
辛亥革命爆发,上海光复,上海都督陈其美告诉虞洽卿,江苏巡抚程德全带领军队在苏州观战;如果程德全巡抚仍旧站在清王朝一边,在江苏获得光复就比较难。他希望虞洽卿游说江苏巡抚程德全和平起义。
陈其美
程德全
面对这次可能遭到拘捕并丧失性命的要求,虞洽卿无所畏惧地一口答应。他来到苏州求见江苏巡抚程德全,游说他和清朝决裂,程德全巡抚说他军队不能无饷,如果易帜就会缺少兵饷,那样就会引起兵乱。虞洽卿问他需要多少钱,程德全巡抚回答“100万元”。虞洽卿当场拿出50万元银票给他,补充说另外50万待他起义后支付。1911年11月15日,程德全宣布江苏省脱离清廷独立——虞洽卿为推翻清朝建立了特别功勋。
朝代更替,到了蒋介石荣登大位的时刻,虞洽卿更是倾力相助。1927年3 月26 日,蒋介石到达上海,驻在枫林桥上海交涉公署,虞洽卿闻讯即前往看望密谈;第二天,虞洽卿又与蒋介石长谈。1927年4 月,蒋介石出任国民政府主席,放出意思请虞洽卿担任财政部次长,虞洽卿坚决地婉言谢绝。不过,他还是四处奔走,为蒋介石筹集了大量军饷。
蒋介石
当中国遭到日本军队入侵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时刻,虞洽卿挺身而出,全力以赴。
1937年8月12日中午1时许,江阴附近江面上,24艘舰船聚集。这里是长江下游最狭小的地方,国民政府决定在此沉船,迫使日军军舰无法溯江而上,从而保证大西南后方的安全,保证陪都重庆的安全。征集舰船的通知发给多家轮船公司,总计征集到24艘舰船,虞洽卿贡献了10艘轮船,计2万吨位,其数量和吨位在捐赠中排名第一;另有轮船公司的贡献的轮船和4艘军舰。
下午1时许,长江防守司令陈季良发出沉船的命令,24艘舰船的底层放水门全部打开,汹涌的江水顷刻间灌满船舱。停泊在江面上的几艘军舰鸣炮致敬,海军军官们个个眼中含着泪水。不到半小时,24艘舰船全部沉入江底……
江阴沉船情景
黄浦江口的日本战舰
就在沉船的当天晚上,上海闻人杜月笙获得情报,日本人即将进攻上海。他打电话给虞洽卿,约他商量要事。虞洽卿当即驱车赶到到杜公馆,他听到杜月笙告知的情报后十分愤怒,当即表示日本人从陆上进攻,有国军防卫,日本人从黄浦江进攻上海市区,无兵防守。为了阻止日本人从水道进入上海,必须在董家渡一带即今南浦大桥附近设立一道封锁线。
杜月笙
“我们立刻在董家渡沉船!”虞洽卿说。
杜月笙点头赞同。于是,他们各自调派了4艘轮船,连夜开往董家渡,在黑暗中沉入江底。第二天,日本军队发动了全面进攻上海的“八▪一三”事变。
虞洽卿在抗战期间担任上海难民救济会会长,看到租界粮米供应紧张,十分着急。他和意大利商人泰米那齐成立了中意轮船公司,派船悬挂意大利旗帜,从西贡、仰光等地运粮回上海,解救了租界内难民缺粮的生存危机。当然,他的公司也获得了可观的利润。
日本人看到虞洽卿名声赫赫,就托人来请虞洽卿出任上海汪伪政府副市长,并威胁如不从命就有生命危险。
“人生在世,百样事可做,唯独秦桧不可做。”虞洽卿坚决地说。
1941 年 3 月 20 日晚,虞洽卿从上海抵达香港。4月12 日,虞洽卿抵达重庆,蒋介石马上接见并宴请。蒋介石任命他为中华民国总商会会长,虞洽卿尽管已经74岁,还是雄心勃勃计划开发西北与西南。
1945年4月22日,虞洽卿的急性淋巴腺炎症突发;他在病重弥留之际留下遗嘱:拿出千两黄金,支持国民政府抗战;26日虞洽卿逝世,享年79岁。蒋介石为他题写挽文,国民政府赚送虞洽卿“输财报国”牌匾并为他举行国葬。抗战胜利后1945年11月24日上午9时,奉迎虞洽卿的灵柩车辆从渝城抵沪,自南京路外滩码头出发,行经南京东路、西藏中路、西藏南路、林森东路、民国路至四明公所安灵。下午2时,在四明公所举行隆重的追悼仪式,以后虞洽卿归葬故乡龙山。
纵观虞洽卿一生,从初到上海时身上仅有5元钱,到后来成为富可敌国的上海闻人,这完全是靠他个人努力奋斗的成果。在他的个人奋斗中,特别值得指出的是:他业余时间靠勤奋能够说的一口英语,从而能够跨入洋行,为自己创造了更多的机会。掌握了一门外语,为他打开了一扇窗,打开了一扇门,更是打开了一条路。
虞洽卿的成功是虞洽卿的奇迹,也是上海的奇迹。我们不能不感叹,虞洽卿真是一个奇人呵!
人物档案:虞洽卿
虞洽卿(1867年6月19日—1945年4月26日),名和德,浙江慈溪人,航运业巨子。
1881年到上海商行当学徒。1892年起历任德商鲁麟洋行、华俄道胜银行、荷兰银行买办。1898年起,在四明公所事件中参与同法租界公董局的交涉。1906年发起组织万国商团中华队,1908年开办四明银行,后又组织南洋劝业会,任副会长。曾先后创办宁绍、三北、鸿安轮船公司。1920年合伙创办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任理事长。又任全国工商协会会长、上海总商会会长等。1927年以财力支持蒋介石,后任上海特别市参议会董事、中央银行监事、国民党政府全国经委委员、公共租界工商局华董。抗日战争时期,任上海难民救济会会长。1945年4月26日,病逝于重庆。翌年11月归葬于故乡宁波慈溪的龙山。
虞洽卿爱看报,他说:“吾幼年失学,要是没有报纸的话,则一辈子只识几个字,没有进步了。报纸的好处,就是文字浅显畅晓,不象书本上所载的文章,艰深难懂,只识几个眼头字的人,便可看报,便可知道世界大事,灌输一切知识。一般人,以为办学校要紧,我却以为办报纸和办学校一样要紧。”
虞洽卿有三房太太,生有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
虞洽卿的长子虞顺恩,次子虞顺懋,三子虞顺慰。长女虞澹涵,嫁给大律师江一平,随夫曾住在皋兰路。
据资料显示,虞洽卿1918年居住在海宁路36号。后来搬到了皋兰路,那也是三子虞顺慰的住宅。
虞洽卿的3个儿子分别是3个太太所生,他们在虞洽卿病亡后为了财富而打官司。
虞洽卿一直铭记母亲的叮咛:“你如果发了财,应该对家乡做点有实惠的事情,不要专为自己享受。”
1907年在龙山捐资兴办了“龙山学堂”。1913年起,他在在余姚三北投资筑海堤,在龙山脚下造码头、铺小铁路、办学校。30年后,又捐出自家天叙堂堂产61亩田,给山下小学作校产。
1935年,虞公还专程邀请沪上京剧名角周信芳为家乡演出20天,演出的剧目有《扫松下书》《明末遗恨》《梅龙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