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桃花扇》原文:何奇乎?妓女之扇也,荡子之题也,游客之画也,皆事之鄙焉者也;为悦己容,甘剺面以誓志,亦事之细焉者也;伊其相谑,借血点而染花,亦事之轻焉者也;私物表情,密缄寄信,又事之猥亵而不足道者也。
帝基不存,权奸安在?惟美人之血痕,扇面之桃花,啧啧在口,历历在目,此则事之不奇而奇,不必传而可传者也。人面耶?桃花耶?虽历千百春,艳红相映。问种桃之道士,且不知归何处矣!
康熙戊子三月,云亭山人漫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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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扇》剧中以明末复社文人侯方域与秦淮名妓李香君的爱情故事为线索,借离合之情,抒兴亡之感;同时也揭露了明末朝廷的腐败现内部的矛盾斗争。
剧本完成于1699年(康熙三十八年),这篇“小识”作于1708年(康熙四十七年)。“小识”就是“小记”,表达了作者对《桃花扇》故事中的李香君的“不肯辱于权奸”的敬仰之情。
小记着眼于传奇的“奇”字来作文章,文中连问二个“何奇乎”,作了一反一正的回答,层层深入地指出了它“不奇而奇”的所在。文字简短,铿锵有力,语意含蓄,颇能启迪思考。
作品原文:
传奇者,传其事之奇焉者也,事不奇则不传。
《桃花扇》何奇乎?妓女之扇也,荡子之题也,游客之画也,皆事之鄙焉者也;为悦己容,甘剺面以誓志,亦事之细焉者也;伊其相谑,借血点而染花,亦事之轻焉者也;私物表情,密缄寄信,又事之猥亵而不足道者也。
《桃花扇》何奇乎?其不奇而奇者,扇面之桃花也;桃花者,美人之血痕也;血痕者,守贞待字,碎首淋漓不肯辱于权奸者也;权奸者,魏阉之余孽也;余孽者,进声色,罗货利,结党复仇,隳三百年之帝基者也。
帝基不存,权奸安在?惟美人之血痕,扇面之桃花,啧啧在口,历历在目,此则事之不奇而奇,不必传而可传者也。人面耶?桃花耶?虽历千百春,艳红相映。问种桃之道士,且不知归何处矣!
康熙戊子三月,云亭山人漫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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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孔尚任(1648—1718),字聘之,又字季重,号东塘,别号岸堂,自号云亭山人,山东曲阜人。孔子六十四代孙。好诗文,通音律。1685年(康熙二十四年),被任命为国子监博士,迁户部主事、户部广东司员外郎。后因事罢官,在闲散中郁郁度过了晚年。
孔尚任是清代著名的戏剧家,与洪升并称为“南洪北孔”。著有《桃花扇》传奇,还与顾彩合撰《小忽雷》传奇。他也善诗文,著有《石门山集》、《湖海集》、《岸堂集》、《长留集》等。今有中华书局版汪蔚林汇编本《孔尚任诗文集》。
参考资料
康熙甲子八月
【蝶恋花】(副末毡巾、道袍、白须上)古董先生谁似我?非玉非铜,满面包浆裹。剩魄残魂无伴夥,时人指笑何须躲。 旧恨填胸一笔抹,遇酒逢歌,随处留皆可。子孝臣忠万事妥,休思更吃人参果。
日丽唐虞世,花开甲子年;山中无寇盗,地上总神仙。老夫原是南京太常寺一个赞礼,爵位不尊,姓名可隐。最喜无祸无灾,活了九十七岁,阅历多少兴亡,又到上元甲子。尧舜临轩,禹皋在位;处处四民安乐,年年五谷丰登。今乃康熙二十三年,见了祥瑞一十二种。(内问介)请问那几种祥瑞?(屈指介)河出图,洛出书,景星明,庆云现,甘露降,膏雨零,凤凰集,麒麟游,蓂荚发,芝草生,海无波,黄河清。件件俱全,岂不可贺!老夫欣逢盛世,到处遨游。昨在太平园中,看一本新出传奇,名为《桃花扇》,就是明朝末年南京近事。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实事实人,有凭有据。老夫不但耳闻,皆曾眼见。更可喜把老夫衰态,也拉上了排场,做了一个副末脚色;惹的俺哭一回,笑一回,怒一回,骂一回。那满座宾客,怎晓得我老夫就是戏中之人!(内)请问这本好戏,是何人着作?(答)列位不知,从来填词名家,不着姓氏。但看他有褒有贬,作春秋必赖祖传;可咏可歌,正雅颂岂无庭训!(内)这等说来,一定是云亭山人了。(答)你道是那个来?(内)今日冠裳雅会,就要演这本传奇。你老既系旧人,又且听过新曲,何不把传奇始末,预先铺叙一番,大家洗耳?(答)有张道士的《满庭芳》词,歌来请教罢:
【满庭芳】公子侯生,秣陵侨寓,恰偕南国佳人;谗言暗害,鸾凤一宵分。又值天翻地覆,据江淮藩镇纷纭。立昏主,徵歌选舞,党祸起奸臣。 良缘难再续,楼头激烈,狱底沉沦。却赖苏翁柳老,解救殷勤。半夜君逃相走,望烟波谁吊忠魂?桃花扇、斋坛揉碎,我与指迷津。
(内)妙,妙,只是曲调铿锵,一时不能领会,还求总括数句。(答)待我说来:
奸马阮中外伏长剑,巧柳苏往来牵密线;
侯公子断除花月缘,张道士归结兴亡案。
道犹未了,那公子早已登场,列位请看。
第一出 听 稗
崇祯癸未二月
【恋芳春】(生儒扮上)孙楚楼边,莫愁湖上,又添几树垂杨。偏是江山胜处,酒卖斜阳,勾引游人醉赏,学金粉南朝模样。暗思想,那些莺颠燕狂,关甚兴亡!
【鹧鸪天】院静厨寒睡起迟,秣陵人老看花时;城连晓雨枯陵树,江带春潮坏殿基。伤往事,写新词,客愁乡梦乱如丝。不知烟水西村舍,燕子今年宿傍谁?
小生姓侯,名方域,表字朝宗,中州归德人也。夷门谱牒,梁苑冠裳。先祖太常,家父司徒,久树东林之帜;选诗云间,徵文白下,新登复社之坛。早岁清词,吐出班香宋艳;中年浩气,流成苏海韩潮。人邻耀华之宫,偏宜赋酒;家近洛阳之县,不愿栽花。自去年壬午,南闱下第,便侨寓这莫愁湖畔。烽烟未靖,家信难通,不觉又是仲春时候;你看碧草粘天,谁是还乡之伴;黄尘匝地,独为避乱之人。(叹介)莫愁,莫愁!教俺怎生不愁也!幸喜社友陈定生、吴次尾,寓在蔡益所书坊,时常往来,颇不寂寞。今日约到冶城道院,同看梅花,须索早去。
【懒画眉】乍暖风烟满江乡,花里行厨携着玉缸;笛声吹乱客中肠,莫过乌衣巷,是别姓人家新画梁。
(下)(末、小生儒扮上)
【前腔】王气金陵渐凋伤,鼙鼓旌旗何处忙?怕随梅柳渡春江。(末)小生宜兴陈贞慧是也。(小生)小生贵池吴应箕是也。(末问介)次兄可知流寇消息么?(小生)昨见邸抄,流寇连败官兵,渐逼京师。那宁南侯左良玉,还军襄阳。中原无人,大事已不可问,我辈且看春光。(合)无主春飘荡,风雨梨花摧晓妆。
(生上相见介)请了,两位社兄,果然早到。(小生)岂敢爽约!(末)小弟已着人打扫道院,沽酒相待。(副净扮家僮忙上)节寒嫌酒冷,花好引人多。禀相公,来迟了,请回罢!(末)怎么来迟了?(副净)魏府徐公子要请客看花,一座大大道院,早已占满了。(生)既是这等,且到秦淮水榭,一访佳丽,倒也有趣!(小生)依我说,不必远去,兄可知道泰州柳敬亭,说书最妙,曾见赏於吴桥范大司马、桐城何老相国。闻他在此作寓,何不同往一听,消遣春愁?(末)这也好!(生怒介)那柳麻子新做了阉儿阮胡子的门客,这样人说书,不听也罢了!(小生)兄还不知,阮胡子漏网余生,不肯退藏;还在这里蓄养声伎,结纳朝绅。小弟做了一篇留都防乱的揭帖,公讨其罪。那班门客才晓得他是崔魏逆党,不待曲终,拂衣散尽。这柳麻子也在其内,岂不可敬!(生惊介)阿呀!竟不知此辈中也有豪杰,该去物色的!(同行介)
【前腔】仙院参差弄笙簧,人住深深丹洞旁,闲将双眼阅沧桑。(副净)此间是了,待我叫门。(叫介)柳麻子在家么?(末喝介)唗!他是江湖名士,称他柳相公才是。(副净又叫介)柳相公开门。(丑小帽、海青、白髯,扮柳敬亭上)门掩青苔长,话旧樵渔来道房。
(见介)原来是陈、吴二位相公,老汉失迎了!(问生介)此位何人?(末)这是敝友河南侯朝宗,当今名士,久慕清谈,特来领教。(丑)不敢不敢!请坐献茶。(坐介)(丑)相公都是读书君子,甚么《史记》、《通鉴》,不曾看熟,倒来听老汉的俗谈。(指介)你看:
【前腔】废苑枯松靠着颓墙,春雨如丝宫草香,六朝兴废怕思量。鼓板轻轻放,沾泪说书儿女肠。
(生)不必过谦,就求赐教。(丑)既蒙光降,老汉也不敢推辞;只怕演义盲词,难入尊耳。没奈何,且把相公们读的《论语》说一章罢!(生)这也奇了,《论语》如何说的?(丑笑介)相公说得,老汉就说不得?今日偏要假斯文,说他一回。(上坐敲鼓板说书介)问余何事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杳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拍醒木说介)敢告列位,今日所说不是别的,是申鲁三家欺君之罪,表孔圣人正乐之功。当时鲁道衰微,人心僭窃,我夫子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那些乐官恍然大悟,愧悔交集,一个个东奔西走,把那权臣势家闹烘烘的戏场,顷刻冰冷。你说圣人的手段利害呀不利害?神妙呀不神妙?(敲鼓板唱介)
〔鼓词一〕自古圣人手段能,他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见一夥乱臣无礼教歌舞,使了个些小方法,弄的他精打精。正排着低品走狗奴才队,都做了高节清风大英雄!
(拍醒木说介)那太师名挚,他第一个先适了齐。他为何适齐,听俺道来!(敲鼓板唱介)
〔鼓词二〕好一个为头为领的太师挚,他说: “咳,俺为甚的替撞三家景阳钟?往常时瞎了眼睛在泥窝里混,到如今抖起身子去个清。大撒脚步正往东北走,合夥了个敬仲老先才显俺的名。管喜的孔子三月忘肉味,景公擦泪侧着耳听;那贼臣就吃了豹子心肝熊的胆,也不敢到姜太公家里去拿乐工。”
(拍醒木说介)管亚饭的名干,适了楚;管三饭的名缭,适了蔡;管四饭的名缺,适了秦。这三人为何也去了?听我道来!(敲鼓板唱介)
〔鼓词三〕这一班劝膳的乐官不见了领队长,一个个各寻门路奔前程。亚饭说: “乱臣堂上掇着碗,俺倒去吹吹打打伏侍着他听;你看咱长官此去齐邦谁敢去找?我也投那熊绎大王,倚仗他的威风。”三饭说: “河南蔡国虽然小,那堂堂的中原紧靠着京城。”四饭说: “远望西秦有天子气,那强兵营里我去抓响筝。”一齐说: “你每日倚着塞门桩子使唤俺,今以后叫你闻着俺的风声脑子疼。”
(拍醒木说介)击鼓的名方叔,入於河;播鞀的名武,入於汉;少师名阳,击磬的名襄,入於海。这四人另有个去法,听俺道来!(敲鼓板唱介)
〔鼓词四〕这击磬擂鼓的三四位,他说: “你丢下这乱纷纷的排场俺也干不成。您嫌这里乱鬼当家别处寻主,只怕到那里低三下四还干旧营生。俺们一叶扁舟桃源路,这才是江湖满地,几个渔翁。”
(拍醒木说介)这四个人,去的好,去的妙,去的有意思。听他说些甚的?(敲鼓板唱介)
〔鼓词五〕他说: “十丈珊瑚映日红,珍珠捧着水晶宫,龙王留俺宫中宴,那金童玉女不比凡同。凤箫象管龙吟细,可教人家吹打着俺们才听。那贼臣就溜着河边来赶俺,这万里烟波路也不明。莫道山高水远无知己,你看海角天涯都有俺旧弟兄。全要打破纸窗看世界,亏了那位神灵提出俺火坑;凭世上沧海变田田变海,俺那老师父只管蒙●着两眼定六经。”
(说完起介)献丑,献丑!(末)妙极,妙极!如今应制讲义,那能如此痛快,真绝技也!(小生)敬亭才出阮家,不肯别投主人,故此现身说法。(生)俺看敬亭人品高绝,胸襟洒脱,是我辈中人,说书乃其余技耳。
【解三醒】(生、末、小生)暗红尘霎时雪亮,热春光一阵冰凉,清白人会算糊涂帐。(同笑介)这笑骂风流跌宕,一声拍板温而厉,三下渔阳慨以慷!(丑)重来访,但是桃花误处,问俺渔郎。
(生问介)昨日同出阮衙,是那几位朋友?(丑)都已散去,只有善讴的苏昆生,还寓比邻。(生)也要奉访,尚望同来赐教。(丑)自然奉拜的。
(丑)歌声歇处已斜阳, (末)剩有残花隔院香;
(小生)无数楼台无数草,(生)清谈霸业两茫茫。
[驻马听]野火频烧,护墓长楸多半焦。山羊群跑,守陵阿监几时逃?鸽翎蝠粪满堂抛,枯枝败叶当阶罩。谁祭扫,牧儿打碎龙碑帽。
[沉醉东风]横白玉八根柱倒,堕红泥半堵墙高,碎琉璃瓦片多,烂翡翠窗棂少,舞月墀燕雀常朝,直入宫门一路蒿,住几个乞儿饿殍。
[折桂令]问秦淮旧日窗寮,破纸迎风,坏槛当潮,目断魂消。当年粉黛,何处笙箫?罢灯船端阳不闹,收酒旗重九无聊。白鸟飘飘,绿水滔滔,嫩黄花有些蝶飞,新红叶无个人瞧。
[沽美酒]你记得跨青溪半里桥,旧红板没一条。秋水长天人过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树柳弯腰。
[太平令]行到那旧院门,何用轻敲,也不怕小犬哰哰。无非是枯井颓巢,不过些砖苔砌草。手种的花条柳梢,尽意儿采樵,这黑灰是谁家厨灶?
[离亭宴带歇指煞]俺曾见金陵王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长班上前禀说:“小人走到旧院去唤香君,他推托有病,不肯下楼。”士英想了想,说:“也罢,叫几个家人,小厮,持着财礼三百两,挟着衣服,抬着轿子,竟抬他送到田漕抚船上去。”家人领命急走,阮大铖向龙友说:“家人未必认得香君,倘或错了,却也未便,杨年兄同他前去,方保不错。”士英说:“这却也好!”
龙友径同家人往香君家去。来到门首,家人一齐敲门,贞丽见叫门甚急,即着人开了门,见轿夫、灯笼随着杨龙友进取。龙友说:“他们是马相爷家人,拿三百两银子,要替田老爷来娶香君,快快打发上轿。”家人将银子递与贞丽,说道:“银子在此,快些打扮上轿!”贞丽见此光景,将龙友扯了一把,同往香君楼上来。叫开楼门,将此事一一告知香君,香君说:“杨老爷是疼俺母子的,为何下此毒手?”杨龙友说:“不干我事,这是马相爷动此义举,依我说,趁早收拾下楼,这一班恶奴甚难支吾。”香君闻言大怒,说:“杨老爷说那里话?当日是你作媒,将奴嫁与侯郎,现有诗扇为证!”遂将扇取来,向龙友一伸,说道:“这首诗老爷也曾看过,难道忘了不成?我与侯郎既成夫妇,举案齐眉,固是万幸,即生离死别,亦当矢志靡他!如何再嫁人?以伤风化!”说还未了,只听楼下家人齐声喊叫:“夜已深了,快上轿,还要赶到船上去哩!”贞丽说:“事已到此,也顾不得你了!杨老爷抱定他,待我替他梳头穿衣,抱他上轿罢!”香君手持诗扇,就如防身宝剑一般,前后乱打。及至草草妆完,龙友方向前一抱,那知香君向楼板上一头撞去,鲜血乱喷,晕倒在楼板上不省人事。贞丽见香君如此光景,又惊又疼,说:“我儿苏醒!把花容碰了个稀烂,血流满楼,连诗扇都溅坏了,保儿暂扶他到卧房安歇,再作商量。”正是:
奸臣要泄旧愤,那管美人花容?
且说香君将头面撞坏,溅污诗扇,已扶到卧房安歇,正在急忙之时,楼下家人又喊说:“夜已三更,骗去银子,不打发上轿,我们要上楼拿人哩!”龙友遂向楼下说:“管家不要忙,略等一等,他母子分离难舍,其实可怜。”贞丽闻听着忙,说道:“香君碰坏,外边声声要人,这可怎处?”龙友趁势就说:“那宰相势力,你是知道的,这番执拗,你母子不要性命了!”贞丽向龙友叩头,哀恳求救。龙友寻思一会,说:“事已至此,没奈何,只有一权宜之计。”贞丽问说道:“何权宜之计?求老爷速为指示!”龙友说:“娼家从良原是好事,三百财礼也不算吃亏,嫁个漕抚也不算失所,况到他家,珍馐充口,绫罗适体,一生也吃穿不尽。香君既无福享受,你不如移花换木,替他嫁田仰走遭,却也省的得罪相府,亦且免众家人罗唣,不知可否?”贞丽说:“这可断断使不得!我与香君年纪既不相若,且一时我那里舍得家私?倘或有人认出,更为不便。”龙友说:“这却无妨,我说你是香君,谁能辨别,你说舍不得,这些恶奴硬要抢了去,看你舍得舍不得?你今若与香君一样执拗,我就不管了,任那家人横行罢!”贞丽闻此一段言语,低头暗思,说道:“香君已经碰坏,家人又急要人,倘杨老爷走开不管,教我如何支持?不如暂从杨老爷之计,替孩儿走遭。”遂向龙友说:“老爷包管无事,老身不免代替,只是落下香君在家无人照顾,如何是好?”龙友说:“你可放心前去,却是你的造化。香君在家,我自时常照应。”贞丽无奈,即忙收拾完备,将财礼交与香君收存,再三叮咛嘱咐,遂别了香君,拜辞龙友,走下楼,上了轿子,随众家人竟往田仰船上成亲。正是:
一时舍了笙歌队,不知今夜伴阿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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