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刘秀奉上十万人马的刘杨,为何到后来又反叛了?
刘秀能在绝境中逆袭,成就帝业,平定王郎之乱是关键一步。被追得亡命天涯的刘秀,为何能在短短五个月内,打败威震幽冀二州的王郎?真定王刘杨倒向刘秀,才是河北局势出现逆转的胜负手:
刘秀与郭圣通
“时真定王刘扬起兵以附王郎,众十余万,世祖遣植说扬,扬乃降。世祖因留真定,纳郭后,后即扬之甥也,故以此结之。乃与扬及诸将置酒郭氏漆里舍,扬击筑为欢,因得进兵拔邯郸,从平河北。”
刘杨本来已经归附王郎,在刘植的劝说下,刘杨倒戈,并将外甥女郭圣通嫁给刘秀,双方联姻,共讨王郎,扫平河北。一个月后,刘秀登基称帝,刘杨被册封为真定王。
外甥女婿在自己扶持之下当了皇帝,刘杨这个勋臣级皇亲,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足够保其三代荣华富贵了,人生夫复何求?然而仅仅过了半年,就爆发了刘杨谋反事件:
“时真定王刘扬 ,复造作谶记云:赤九之后,瘿扬为主。”
刘杨
刘杨制造了一个符谶,说刘秀之后,大脖子刘杨要当皇帝。东汉自认火德,对应红色,九,即西汉皇室第九代,刘秀正好第九代。瘿,就是脖子部位的肉瘤。
别人得个大脖子病羞于见人,刘杨竟然把这玩意塑造成了“祥瑞”,他通过符谶,公开叫板刘秀:大家都是汉室子弟,皇帝轮流做,你之后就该轮到我刘杨了!此后,刘杨不再听从刘秀调遣,甚至关闭真定城大门,拒绝接纳刘秀派来的将军。
刘秀叫来耿纯,一番耳语后,耿纯奉命带着少量人马,出使幽冀宣布敕令。耿纯不是别人,他的母亲与刘杨是族兄妹。外甥来了,刘杨放松了警惕,况且他随身只有少量亲随。于是刘杨兄弟大摇大摆地走进耿纯的行营,结果把人头留在耿纯那里了。
就这样,刘杨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好在刘秀相当宽容,他以刘杨并没有真正的谋反举动为由,让刘杨的儿子刘得继承了真定王位。同年六月,刘扬的外甥女郭圣通,被刘秀册封为皇后。
史书对刘杨谋反事件,交代得并不清楚,给后人留下一个谜团:刘杨为何要谋反?如果刘杨有野心,又为何多此一举投降刘秀?这不分明给自己找麻烦吗?
郭圣通
刘杨的身世背景及政治图谋
刘杨的身世不简单,他是汉景帝的七世孙,按辈分比刘秀低一辈。不过,刘杨的身份却要比刘秀高贵很多,刘秀自曾祖父起,就连侯爵都不是了,刘杨自己直到新朝依然是真定王。到西汉灭亡,刘氏王爷一共也就二十位左右,刘杨的政治地位对刘秀来说,简直高不可攀。
真定国地盘不大,只有四县三万户,也就十几万人。就这么大点地方,刘杨却建起了十万人马的军队!
新朝末年战乱四起,豪门世家大族都纷纷组建家族武装以自保,这些武装少则百十人,多则数千人,像刘杨这么夸张的数字,绝对独一无二。
家族武装防御的对手主要是战斗不强的流民,往往还有坞堡做防御壁垒,所以不需要搞得很夸张,也很难有哪个豪强能养得起这么庞大的军队,刘杨想干什么?
事实上,以刘秀出巡的幽冀二州二十郡来看,即便战斗力最强悍的渔阳郡正规军,也不过一万人马,各地政府军和私人武装,过万人的寥寥无几。很显然,刘杨组织起这么大规模的军队,恐怕不仅仅是用来防卫的。
刘秀
什么图谋?汉室复兴呗!当时最流行的谶语,也是所有刘姓皇族子弟的政治目标:争天下,做皇帝!刘杨集聚这么多人马,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刘杨投靠刘秀的动机不单纯
那么刘杨为何要投靠刘秀呢?很简单,避祸。
刘杨是在什么情况下投降刘秀的呢?更始二年春,刘秀结束了逃亡生涯,来到任光坚守的信都郡。信都成了刘秀的根据地,从这里开始,接连攻克周边的堂阳、贳县、下曲阳等地,又有和戎郡太守邳彤携全郡,昌城县刘植和宋子县耿纯携家族武装来投,月余间获众数万。
别忘了三面包围真定国的常山郡,其太守正是刘秀的二姐夫邓晨。从地图上明显可见,地盘狭小的真定国,其实已经被刘秀四面围困,正是在这种形势下,刘植奉刘秀之命,去劝降刘杨的。
从人数上来讲,刘杨数量虽大,但是基于家族武装的性质,他们根本没经历过大战,兵丁都是生瓜蛋子。刘秀则从家乡舂陵一路打到洛阳,更有昆阳封神之战,早已名声在外,眼下也是连连获胜,由不得刘杨不哆嗦!
王郎
刘杨为何不向王郎求救?
这就要从刘杨投靠王郎说起。王郎本是个无根无基的江湖术士,他之所以能称帝,是靠诈称汉成帝的遗腹子“刘子舆”,迷惑了世人。“汉室复兴”的谶语已经成了天下共识,假如刘子舆是真的,没有谁比他更具号召力,这就是刘林(赵缪王之子)等人拥立王郎的原因。
事实上,老百姓对这个冒牌货的认可度高得惊人,王郎的诏书所到之处,一片拜服,转眼间把更始政权的钦差大臣刘秀,玩成了流窜犯!
在这种情况下,刘杨被迫承认王郎,恐怕也是明智之举。不过,刘杨对王郎的承认,也仅仅是个表态而已,军队依然在他手中。王郎也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其实薄如蝉翼,况且他也面临着两面受敌,南面更始政权数万人马,猛攻邯郸,北面刘秀的人马直逼巨鹿。
所以,貌合神离的刘杨与王郎,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
面对刘秀近在眼前的威胁,刘杨指望不上王郎,又打不过刘秀,怎么办?老办法呗,先投降再说,反正兵权还在自己手中,况且刘秀还娶了自己的外甥女,诚意十足。
郭圣通
所以,刘杨并非主动归降刘秀,而是大兵压境状况下的趋利避害,所谓十万大军做嫁妆就是扯淡,能拿出一部分人马来跟刘秀走走场子就不错了,本质上跟他投降王郎一样。刘秀看中的也不是刘杨的人马,而是不能让刘杨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瓦解王郎联盟,就等于自己的胜利。
这就为刘杨谋反,留下了祸根。
刘秀发展的轨迹突破了刘杨的计划
王郎、刘秀、刘杨三方势力,像不像冀州版的三国演义?王郎在南,刘秀在东,刘杨在西,三方在巨鹿秀肌肉。
可见刘杨归降刘秀,未尝不是一次借力打力——借刘秀的手干掉王郎。
对刘杨来说,王郎的威胁要比刘秀大,除了军队数量,更重要的是,人家是“刘子舆”,有他在,刘杨永远也没有做带头大哥的资本。刘秀则不一样,一来他仅仅是刘玄的马仔,二来无论刘玄还是刘秀,跟他刘杨比,政治份量都不值一提!
耿纯
所以,必须要先干掉“刘子舆”!
“刘子舆”一死,刘杨自认是河北大佬,刘秀是自己的外甥女婿,能给刘玄当马仔,为何不能给舅舅当马仔?倘若如此,幽冀二州净落自己囊中,真是一箭双雕的绝妙计策!
不过刘杨显然忽视了两个问题:
其一,你自己得足够强,光有十万之众唬人的数字不顶用。刘秀以信都郡为根据地,向周边进攻之时,刘杨应该乘机发难,拿下常山郡,甚至向北攻打中山。以刘杨在当地的人望,只要他愿意做,不缺支持的力量,比如刘植,此人应该与他同族,再比如耿纯,自家外甥后来却投了刘秀。
可惜刘杨什么也没做,静等刘秀来围城。城下之盟哪有什么公平,这时候刘杨不再具备与刘秀对等的政治地位。刘杨本来有机会唱三国,却因为不作为,把自己变成了刘璋,要想翻盘,代价就要大得多。
其二,你对对手的判断要准确,不能想当然。显然刘杨根本不了解刘秀,把他当做了刘玄的员工。等到刘秀羽翼丰满,公开对抗刘玄后,刘杨惊讶得合不上嘴,但为时已晚。
刘秀
刘杨自恃的身份优势,在刘秀那里根本不值一提,人家一个《赤伏符》,立刻把自己变成了天命所归的汉室继承人,后来还把自己变成了汉元帝的儿子!
刘杨智商显然缺斤少两,他亦步亦趋,也玩刘秀的陈词滥调,编了个符谶,给自己做注脚。营销玩的就是创新,没有人会记得第二个,何况刘杨还弄了个“赤九”,那不等于帮刘秀验证合法性嘛!
两个失算,让刘杨假投降,企图借力打力,坐收渔人之利的计划落空了。
结束语
计划落空,及时调转船头也不失荣华富贵,但刘杨不甘心。显然,刘杨的皇帝之梦,做了很久,也一度成为河北第一军阀,“操作失误”让自己离梦想越来越远。
郭圣通
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眼看在手边滑走,疯狂一搏恐怕是必然的选择,于是刘杨在炸裂声中粉身碎骨!
我们发现,历史留下很多遗憾,但很多时候遗憾何尝不是一种完美?假如刘杨不谋反,毫无疑问,他将是刘秀功臣集团河北派的领袖,有他在,恐怕若干年后郭圣通废后事件很难发生,刘秀如何协调南阳派和河北派之间的利益平衡,也将变得很棘手!
也许若干年后,明朝初年的淮西派与浙东派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将在东汉初年就提前上演。倘若如此,刘秀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