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世说新语》2.客有问陈季方

Answer 1

【原文】

客有问陈季方：“足下家君太丘，有何功德，而荷天下重名？”

季方曰：“吾（于）家君譬如桂树生泰山之阿（ē），上有万仞之高，下有不测之深；上为甘露所沾，下为渊泉所润。当斯之时，桂树焉知泰山之高，渊泉之深？不知有功德与无也。”

在东汉时期啊，有个名士叫陈寔（shí），他是太丘县的行政长官。这个陈寔，他的政绩还是不错的，有为政“不严而治”的美誉，老百姓都很敬重他。我们说起他的故事，就不得不说一说“梁上君子”这件事儿。

说有一年闹饥荒闹得特别厉害，很多百姓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一天晚上，估计是饿得不行了，一个盗贼偷偷潜入了陈寔家里，爬到了屋子的大梁上。其实，陈寔早就发现了这个盗贼，可他既不抓贼，也不叫人帮忙抓贼。

只见他悠悠地起身，穿戴整齐，把家里的孩子都召集过来，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做人啊，不能不勤奋啊！其实呢，有的不善之人，他未必本来就是恶人，只不过是不善成自然，才养成了不善的脾性，比如这位梁上的君子就是！”

盗贼一听这话，吓得不轻啊，赶紧从梁上下来，对陈寔叩头认罪。你猜怎么着？陈寔不仅不对他发怒，反而开导他说：“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个恶人，你这样做，应该是太贫困了吧。”说完，他还送了盗贼二匹绢，把人家放走了。从此以后，他管理的这个县，再也没有盗贼出现过。

这么有智慧还大度的长官，教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辈。一天，有位客人想为难为难他的儿子陈季方，他问陈季方：“令尊大人到底有什么功德，在天下享有这么高的名声呢？”

我们从这个问题可以看出来，看重功绩不重德行的人，自古以来多得是。人家内心的话其实就是说，你爸爸好像也没干出个什么名堂啊，有什么资格享有这么高的名声呢？很明显，他这么反问，是不怀好意的。

陈季方可没被这个问题问懵，倒是巧妙地打了个比方：“我相对于我的父亲，就好比一棵桂树生长在泰山的山腰里，往上看，是万丈高峰，往下看，是难测深谷。在上呢，我享受着雨露的灌溉，在下，我又被泉水滋润着。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桂树怎么知道泰山有多高，深泉有多深呢？我实在不知道我父亲有没有功德啊！”

从这个比喻来看，陈季方眼中的父亲，就跟桂树眼中的泰山一样，是高不可攀，深不可测的，作为儿子，我没办法判断父亲有没有功德。可仔细一想你就会发现，他这么说真是够高明的，他早就已经把父亲夸成一朵花儿了！父亲陈寔的高大形象和高深修养，不知不觉就显现了出来。

为什么呢？因为我陈季方“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