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肝癌晚期的父亲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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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0年以前,总觉得自己很幸运,虽没有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但一切都比较平静而顺心,从学校毕业后十多年来,工作了,结婚了,生子了,买车了,买房了,一切都井然有序进行着。对于从农村出来的我,这一切都靠自己的努力而获得,可谓是白手起家,回想起来,自己也觉得这些年很顺,也很值得。

2010年对我来说是终生难忘的一年。今年我的工作和生活都发生了很多的变化,这半年来我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处于萎靡状态当中,以前积极乐观的我不知到哪里去了。有时很想自己从新振作起来,让自己的事业从新开始。我心里一直暗暗想激励自己,只要精神在,我是打不倒的,但感觉一切似乎都变了,特别是精神上感觉真的被打败了。工作上的一次打击对我来讲意味着什么,我不知还能不能东山再起。工作中的伤心事我今天不想多谈,等哪天心情好时再另外发文。

2010年有一件深深刺痛我心的事就是父亲得了肝癌,而且已经是晚期。按医生的说法,不知能否活过今年春节。父亲的病是今年三月底查出来的,当接到母亲的电话,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当时我正在东北出差,参加一个工程的招标,这个时候对家来讲,我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我不能倒下,我要坚强。我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十分镇定地告诉母亲不要害怕,更不要心急(因为母亲电话中的语气显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父亲不知道得了肝癌,母亲和亲威朋友都没有告诉他,怕他知道后受不了而加重病情,所以大家没敢告诉他。

我家在乡下,地方医疗条件也不是很好,我给家里的建议:不管情况如何,我都要把父亲接到南昌来,做进一步的检查治疗,确认可否有救。当时正在外出差,刚到东北几天就听到这个消息,亲威们也分别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什么时间回南昌?我当时真的想不管招标的事了,抛下所有一切回家去,先去看看父亲,安慰一下,这时父亲最需要的是得到家人的照顾。当时我冷静想了想,最终觉得要以在大局为重,父亲生病是大事,但也不会因为我回去而改变什么,顶多也是安慰。虽然招标结果最后会如何我不知,但我知道来了不参加招标就回去,成本太大,而且还会永远失去一次中标机会。因为当时正好有两个招标项目在一起,两个项目时间差就一个星期,而且中间还隔着一个清明节。

这半个月中所有的事全撞在一块,让我应接不暇,最终决定还是把手中的工作完成,所以就一头扎进工作当中,参加完东北的招标就去了内蒙,中间还去了一趟上海开会。但心里总有这么个事,就不能当它没有发生,所以我那段时间吃饭走路都伤心到了至极,甚至晚上睡觉,半夜醒来发现满脸都是泪水。有时在火车上与别人聊天时,说着说着情不自禁眼泪就会不住地往下流,别人都觉得很惊讶。此时此刻没有人理解我的心情。这半个月对我来说,经历了太多太多,每天都在奔波,有时一天走几个城市,肩上背着许多重担,解决完这一边,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我去解决。

在这期间我因为自己不能亲自去接他们,就请了一个车子先送他们到井冈山火车站,上火车后3个多小时就到南昌了。那几天我爱人带父亲到一附院去检查,医院的人密密麻麻,做什么都排队,根本住不进医院。所以那几天只做几项检查。父亲当时身体感觉不是很好,心里很着急,我听到这个消息,我也特别着急。和爱人商量,联系其它医院是否有熟人,先住院再说。

等我回来父亲已住进医院,看到他我一直控制自己,让自己眼泪不要流出来,一定不能让父亲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一定要让他看到希望。我爸爸在医院一住就住了一个多月,这一个月来每天由母亲在医院照顾他,我们每天接了儿子放学后会一家人一起去看望他,多陪他说说话,聊聊家常,父亲的心情就会好许多。这一个月父亲每天打七八个小时的点滴,要吊六七瓶药水,肝癌这个病,唯一生存的希望就是看能否做手术,做手术是我们全家的希望,所以我们一切都配合医生的治疗,包括有些药像白蛋白每天要一瓶,医生说开不出来,还得我们通过各种渠道去找,虽然很难,但得来不易的东西更为珍贵。

看到父亲渐渐好起来,我们做什么都愿意,钱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挣,但父亲没了就永远失去了。有时在想,上天为什么会那么不公平,父亲一个农民,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是大人物,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农民。但他做人处事的原则深深打动了我,他做什么事情都是首先想到别人,然后才考虑自己,在自己和他人利益发生冲突时,他肯定是舍已利他,做什么事都是把别人放在第一位,村子里的人对我爸的做法很不理解,有人认为他很傻。

我父亲从小历尽苦难,从小在磨难中长大的,三岁就失去了父母,他父亲因病而死,他母亲因为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没有下落。父亲可以说是半个孤儿,爷爷死后就过继给他人。养父母对我父亲很不好,七八岁就上山砍柴,田上地上山上的活那个都少不了,早上五六点起床,如果当天安排的活没有完成,晚饭都没得吃,半夜叫起来挨打。在这种环境下父亲还是活下来,也算是命大。他三十来岁找了我母亲,母亲小父亲十岁,但两人的感情很不好,在我的印象中,母亲隔三差五就会因为某种理由骂父亲,父亲的忍性很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是到了极其伤心的时候才会和我们诉说他的苦,他说他谁不怨,只怪自己命苦,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只要认命,日子苦点但咬咬牙还是能过得去。

父亲由于从小没有父母,没有受过教育,不认识什么字,也不会教我们长篇大论,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用他的一言一行来指导我们成长。我从小比较懂事听话,能不让父母操心尽量做好自己不让父母操心。在农村,我们的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父亲用血汗换来的,让我印象深刻的事,父亲为了省下每一分钱,到山上伐木材,烧木炭,植树造林。山上的木头是父亲从几十里的斗山一根根背回来的,每天早上五点起床,七点左右到山上,开始干活,到晚上天黑才回来。这些年他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山上度过的。

对于父亲的做法我曾经劝过他,但他每次总是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我和弟弟做学生时,我父亲靠劳动力挣钱供我读书,现在我已经成家了,房子车子都有了,我也问过父亲你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父亲讲是因为我弟弟还没有买房成家,还是放心不下,想拼命挣钱给我弟弟买房。去年年初趁着房价下降,我动员全家来到昆山,帮弟弟买了房子,他们把半辈子积攒的几万元钱全部拿出来,我也凑了些钱,就把房子买了下来,也了却了父母一个心愿。我说你们这样总可以松口气吧,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那么累,挣钱是我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要做的就是保重好身体。父亲还是匆匆赶回家,又像以前那样忙碌了,甚至忙碌的步伐加快了。

目的是把家里那些农活安排好,早日完成。因为我弟弟还没有结婚,要赶紧挣钱给我弟弟结婚,就这样心愿一个接一个,实现了这个又来了一个。我有时在想,等这些都做好了以后,他们就可以安享晚年了吗?父亲说你们有你们的家,不能因为我而增加你们的负担,只要你们的日子过得好,就等于我的日子过得好,这是他的一生,每天忙碌着为的不是他自己,直到发病时还牵挂着我弟弟成家和山上的那些树木。

对于我父亲,我内心一直觉得很愧疚,因为这五六年,我母亲一直在我家帮我们带儿子做家务,我父亲一个人坚持在家五六年,每到过年我们才能小聚几天,所以他的生活没有人照顾,在家饥一顿饱一餐,每天想到的是那些农活没干完。想念我们时只要看着照片,有时怕浪费电话费而舍不得打电话。父亲这个病不是现在才有的,实际他已经在身上很多年了。他从前怕看病要花钱,身上有不舒服而不去看病。直到去年爸爸说他经常胸闷脚肿了,去年夏天表现比以前严重,半夜老是流鼻血,第二天发现枕头上都是血染红了,这些状况也是父亲到南昌以后才告诉我的。以前每次我打电话问他生活状况时,他都说很好,要我们不要挂念,要记得照顾自己和孩子,其实不多说是怕浪费电话费。以前如果我们多关心一下父亲,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所以我心里一直非常自责,我觉得父亲的病和我也有关系。

我父亲一向非常节俭,从来不会把钱用在自己身上,吃穿极其简朴,这次生病需要花许多钱,对他来说是无比心痛。经常对我说,我都六十岁了,何必把钱花在我这,你们的路还很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以后你们的生活用钱的地方还很多,钱应该花在有用之处。我不知道如何跟父亲讲是好,父母对我来说是唯一的,不可代替的,你们没了,我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何在,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我希望生病的人是我,而不是父亲。父亲这一辈子够苦,年纪这么大了不应该去折磨他。我要让他好好安度这个晚年。可惜上帝就是这么不公正,让这么一个好人患上了肝癌晚期。

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目的是为了做外科手术,在后期的各项检查中,发现做不了手术,剩下办法只有做介入治疗,来控制癌细胞的增长,通过介入手术,把癌变肝区有可能会缩小点,然后有可能做外科手术。父亲做完介入后就回到家中调养,在家期间,父亲看起来状态很好,与正常人没有两样。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了,去散步锻炼身体。在一次路过小河边,父亲对钓鱼有很大的雅兴,我怕父亲在我家闲得无聊,随后第二天我就买了一套渔具。刚开始一个星期,天天没有收获,偶尔钓到一两条,父亲做事一向很执着,也很用心,每天坚持去。刚开始一两条,然后三四条,到后来家里的鱼吃不完。父亲在钓鱼中也找到了乐趣。从父亲每天的交谈中看到了他的.微笑,我们也踏实了一些。这样一个月又过去了,抱着很大的希望来到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有点失望,虽然介入手术效果不错,但外科手术还是不能做,再做一次介入,考虑再三,接受了医生的建议。这次介入手术父亲很不想去,我们做了很多的思想工作,父亲还是去了。

父亲不想去的原因是怕多花了钱,心里更痛,另外介入确实痛苦,从父亲上次介入时的表情就知道,一般人承受不了的痛。是用药注入导管,从腹股沟动脉血管走到肝脏,插好导管注药时,当时简直要窒息,有些病人受不了痛苦,半途终止手术。但父亲还是坚持了下来,他是在与死亡在搏斗。看到父亲那么痛苦,我们却帮不了什么,只能安慰,我的心都是痛的。我一定要在父亲心里让他看到希望,而不是绝望。介入手术后和上次一样,又在家调养一个月又去检查。这次效果很差。医生告诉我们应该让患者慢慢了解他自己的病情,否则到了后面会更痛苦,突然知道会接受不了这一切。

后来我们与父亲聊天中说到这个病,从以前告诉他是肝硬化,到现在告诉他是肝癌。父亲很平静,他说,其实一开始他就知道得了癌,只是怕我们为此事太伤心,所以表现得比较乐观。他说人总有一死,上天要我的命,我就量大一点,让他拿去好了。爸爸对我们是这样说,但看得出来,爸爸很不愿意过早离开我们,有时看他坐在阳台,一坐就是一天,到了后来,他钓鱼的积极性更高了,他可以从早上五点出去,中午还要妈妈送中餐去,要到下午六点才回来。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时间不长了,能抓住一时是一时,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转眼就到了暑假,我儿子和爱人都放假了,爸爸的愿望是去昆山看望我弟弟,听说我弟弟找了个对象,心中特别高兴。七月底,我们开车从南昌出发,经过了横店,杭州,苏州,到了昆山,还去了上海世博会。因为他们怕花钱,所以很多景点他们不愿意进去。在昆山住了几天,我劝他们不要急着回去,在昆山弟弟那住一段时间,但是父亲说我来这就了一桩心愿。

回到南昌后,做了最后一次检查。这一次检查的结果又一次让我们失望,从结果来看,癌细胞在扩散,意味着上次的介入没有多大效果。医生说大概只有三到四个月时间,要熬到过春节会比较难。我们对父亲没有把结果说得那么糟糕,所以希望回去后保持好心态,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让他绝望,要让他留点朌头。父亲也坚持要回乡下,说要回去准备后事。还有要把家中未做完的事做完,我父亲在我这住了四个月,老人家希望叶落归根,我们也同意他回去。

现在父亲回去有十来天时间,不知为什么,父亲在我家时我不觉得难过,可能是每天都能看到,可以说说话,心里踏实点,但他回老家以后,我感觉这十天好象有半年之久,让我特别牵挂。只要没事静下心来,满脑都是父亲的影子,好象又看到到坐在阳台的影子,每次从他房门口过,似乎可以看到他的影子。晚上做梦也会常梦到他,总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远。父亲总是说,这一次来南昌也许是最后一次了,离开时他把他用过的餐具都扔进了垃圾桶,我儿子说:“外公不要扔了,下次来我们家,你还可以用”。父亲听后,很感动,他也希望有下一次。

在父亲回去的十来天当中,我隔三叉五打电话回去问问家里的情况,不知为什么说着说着就会泪流满面,从电话中也可听得出来,父亲也很伤心。为了抑制这种情绪,父亲每次都是匆匆说几句就挂电话。他希望把悲伤留给自己,把快乐带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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