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为什么是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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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字是将两个十连在一起,表示二十。这是古文字中常见的合文,即将两个或三个字合写在一起,或上下相连,或左右相拼,或内外包容,或上下左右排在一起。
“廿”是规范的现代汉字,社会生活中比较常见,近现代文人的书信,在结尾标注每月下旬日期时更是常用到此字。在字典中,“廿”的形音义都很明确:四画,读niàn,意义为二十。这些信息一般人都很熟悉,但有一个问题是:在很多具体语境中,如果我们按照字典所标注的音去读,读起来和听起来似乎都不顺畅,理解起来也会有点隔阂。那么,该如何处理这一问题呢?
我们先看“廿”的构形。
“廿”字字形出现很早,商代甲骨文中就有不少,它是将两个十连在一起,表示二十。这是古文字中常见的合文。《甲骨文编》《金文编》《战国文字编》等古文字字形工具书都附有合文形体。
“廿”在甲骨文等古文字中读为双音节,这一点可以通过同类情况来推定。古文字中的合文不光有“廿”,还有“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十”“一百”“三千”“三万”等,这时的合文都是直接将两个或三个字写为完全融合在一起的一个字,没有添加符号标记。战国时期,南方楚系文字习惯在合文下加符号“=”作为标记,这就是合文符号。
大家都知道,诗词和一些固定词组的字数和音节是有限制的,“廿”若在这类文本中仍读成二十,则于押韵、对仗有碍,那么就需要给它一个单音节读音(“卅”“卌”同理)。如唐代李贺《公出无门》诗:“鲍焦一世披草眠,颜回廿九鬓毛斑。”明代罗洪先《有喜》:“万事升沉千虑外,几人离别廿年前。”董必武《纪念黄麻起义三十五周年》诗:“廿二年间起伏多,黄麻革命涌红波。大山三座终移去,党引工农奏凯歌。”受一句七言的限制,三首诗中的“廿”都应读为单音节niàn。“五卅运动”“百廿校庆”等特定称述也是同样的道理。
同样是表达二十年的意义,也有诗不用“廿”而用“二十”,如唐代刘禹锡《柳枝词》:“清江一曲柳千条,二十年前旧板桥。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这是因为用“二十”正好满足该句七个音节的要求。
那么,今天是不是要把古诗古文和现代文献中的“廿”都读为niàn呢?要根据具体语境具体分析。
比如《论语·为政》中的“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汉石经本写成“卅”和“卌”,联系后面的“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卅”读为“三十”,“卌”读为“四十”才更为工整。
又如,《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二十二回:“伯述叹道:‘现在的世界,不能死守着中国的古籍做榜样的了!你不过看了《廿四史》上……他们到了中国,都变成中国样子,归了中国教化。’”王宁先生主编的《通用规范汉字字典》对“廿”的释义和举例是“二十:廿四史”。这两处“廿四史”,还是读为“二十四史”才好。
由此,最近央视一档很受欢迎的节目中,几位嘉宾都将书信末尾日期“廿六年”“廿五号”依照字典所标读音读为“niàn六年”“niàn五号”。笔者认为,这种读法过于机械地依据字典注音,应该读为“二十六年”“二十五号”更适宜。
古人习惯将“二十”“三十”“四十”写成“廿”“卅”“卌”,主要是为了省力和快速。这不是仅指省笔画,而是指便利。在笔画相当的情况下,一个字比两个字写起来要省力和快速,也易于书写美观,而“二十”“三十”“四十”每两个字笔画都极少,合书后也不过四五笔,具有很好的合书条件。
字典所标音与口头读音可以不一致的情况,“廿”并不是特例。比如“囍”是民间婚嫁等喜庆场合用的字,《汉字标准字典》等工具书注音为xǐ,但口头上都读为“双喜”。再如“圕”是杜定友1924年创制的新字,用它代替笔画繁多、书写频繁的“图书馆”三字,《汉字标准字典》注音为tuān,但我们一般都将其读为合写前的“图书馆”三个音节。
总之,“廿”是合文,表示数字二十,在具体语境中到底如何读,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在诗文中出于音节数量限制、对仗、押韵或某些固定词语组合的需要,应该读为“niàn”,而在表示日期或类似语境中还是读为“二十”两个音节更符合读、听和理解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