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3致家与乡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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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盖洋一段时间,才逐渐找到了家的感觉,回忆起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最让我痛彻心扉的那一幕涌上心头,便含泪写了《致家与乡的一封信》:
乡亲们好!当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无声地消失在故土的一刹那,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目送着家乡的背影时,浑身突然颤抖起来,从熹微的黎明中回忆起孩提时代不知疲倦地爬上旗山寨顶,跃过赖头峰巅;用一双好奇的眼睛俯视太原一草一木,无不雀跃而欢歌?如今再眺望对比,怨恨的心情,迫使我止步向前,久久的伫立在樟溪道旁,跌入了痛苦的回忆……
首先,我要诅咒文革十年的文盲教育,同时也应该感谢父亲对我的栽培,如果没有他,也就没有今天写这封信的雅趣。我清楚记得有一天放学回家在半路上与同学打架,竟被严父剥的一丝不挂,用木棍惩罚我,如此野蛮的体罚连续了数年,才使我领略到父亲的用意,但已经迟了,当我再次跨进母校温习功课,一句“没钱供你上学”,毫不客气把我撵出家门,掷向狰狞的 社会 ……
家,我感到陌生而又亲切,温馨在我的心底,唯有哺育我的生母。母亲的影子无时不刻地伴随在我身边,因此我才没有轻生自绝于家庭,才有希望从“山穷水尽疑无路”之中,活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七六年十月。
我欢呼,欢呼的目的是看到了祖国的希望,个人的新生,因而我才带着满脑子的希冀又回到了家乡,不!我是被刚复职上台的支部书记邀请回来协助他工作。然而,不幸的很,如果说十年浩劫是摧残人们的心身,那么,我所希望的新生很快就化为乌有。不知内情的人是难以置信的,但事实是最好的证明,除非我长眠于人间,才会抹去心灵深处永刻着那幕血淋淋的教训!当我还末站稳脚跟,就被掌控实权的大队长一伙人视为眼中钉,他们随便制造事端,硬生生把我狠狠抛出了乡门……
浊水悲鸣,拟似为我游子外出而长叹,故园低首,仿佛叫我三思而后行,我啊,我……
一陈微风吹来,拂落了凝在眼眶边的泪珠,才冻醒了我的僵神,我抖了抖躯体,缩了一下脖子,伸出手腕瞧了瞧手表,“啊”,随着一声惊叫,我的苦相顿时从麻木中慌张起来:离上车时间仅差十五分钟,万一今天乘不上班车,那冷漠的滋味又够我受尽折磨了。
还好,在一阵紧跑猛赶,我才冒着热汗直冲进车门,侥幸地落下座位。稍微平静一些,我用手拉下车窗,固执地将头伸出窗外,留恋着一闪而过的樟城春景。那触景生情的联想,又把我带到惨遭撵走后的遭遇……
一个身材猴小的人急冲冲地踏进家门,迫不及待向屋里人发问:“自行车呢?我要自行车。”
“哎哟,姑父,什么事把你逼成这个样子?”
“你们还不晓得?任华在外处境不佳,拍电报叫瑞英(姑妈)汇款三十元。”
“……”屋里沉默无声。
“我本来不管闲事,只因他是我老婆长兄之子,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姑父滔滔不绝地说着。于是,关于我的不幸,仅仅几分钟时间,便敏捷地传开了。恶人们快活地扯开嗓门:“没出息,还不如趁早死掉,免得有损于乡村名誉。”母亲无不牵肠挂肚:“可怜的孩子,你千万别束手无策,自甘沦为乞丐。”恶人的诅咒,母亲的哀怜,随着“救济款”的汇来,我是感激姑父的仗义,还是惭愧自己的无能?踯躅的脚步艰难地徘徊在闽清六都街头。我哭了,哭了那样伤心,又是那样动情。如果用流过的泪水汇集起来,足够淹死三个仇人还不止。我绝望,我从绝望中悲愤地题下一首诗寄给章仁六支书惠存,诗曰:
坂东街上何人哭?
有家难奔流浪客。
西无去处东路塞,
叹此无聊熬岁月。
忆昔樟城举红旗,
旗下人海生颜色。
次第乡门为吾开,
共话雄图在君侧。
不意座中恶人起,
圆睁怪目严相逼。
手持凶器一声吼,
老夫末死敢对席?
平生报负今安在?
几踱险崖死不得。
千山万壑过闽山,
闽下从此无消息。
人生有情常相忆,
香花香草岂终极?
低头抹泪声已衰,
勉作长恨歌一曲。
泪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汩汩地流淌着;泪水,泪水慢慢地洗清了我朦胧的双眼。它使我坚强起来,还使我懂得了应该怎样生活下去。于是,我才恍然大悟,姑父的恩赐,根本抚慰不了一个惨遭政治迫害人的心,也解决不了窘迫的困境。因而我又不得不拖着疲惫不堪的躯体,挣扎着从乡村小道中觅求活路,才不知不觉地累倒在盖洋。从此我便像个瘫痪的人一样,卧躺在穷乡僻壤,苟活到今日……
“同志,请把头缩回来好吗?”坐在我后排的一位旅客跟我商量:“我冻得牙齿都打抖了,请一起把窗门关上吧。”
“哦……”,我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过于集中思路,忘记了冷,甚至顾己而损了别人的利益,脸上不自然泛起了红晕。扭头歉意地颔首道歉,同时机械地伸出手,用力推上车窗。尔后,目不斜视朝车前望去……
“嘟!” 汽车 鸣号,速地一个急转弯,客车又顺着弯弯曲曲的公路奔驰向前。
我的思路完全被打断了,但我没有怨言,我知道,生活的道路也像这条公路一样曲折而漫长。
即使寻找不到归宿,我仍然留恋着家与乡的一草一木!
旗山尾寨位于我祖厝背后
乡亲们好!当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无声地消失在故土的一刹那,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目送着家乡的背影时,浑身突然颤抖起来,从熹微的黎明中回忆起孩提时代不知疲倦地爬上旗山寨顶,跃过赖头峰巅;用一双好奇的眼睛俯视太原一草一木,无不雀跃而欢歌?如今再眺望对比,怨恨的心情,迫使我止步向前,久久的伫立在樟溪道旁,跌入了痛苦的回忆……
首先,我要诅咒文革十年的文盲教育,同时也应该感谢父亲对我的栽培,如果没有他,也就没有今天写这封信的雅趣。我清楚记得有一天放学回家在半路上与同学打架,竟被严父剥的一丝不挂,用木棍惩罚我,如此野蛮的体罚连续了数年,才使我领略到父亲的用意,但已经迟了,当我再次跨进母校温习功课,一句“没钱供你上学”,毫不客气把我撵出家门,掷向狰狞的 社会 ……
家,我感到陌生而又亲切,温馨在我的心底,唯有哺育我的生母。母亲的影子无时不刻地伴随在我身边,因此我才没有轻生自绝于家庭,才有希望从“山穷水尽疑无路”之中,活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七六年十月。
我欢呼,欢呼的目的是看到了祖国的希望,个人的新生,因而我才带着满脑子的希冀又回到了家乡,不!我是被刚复职上台的支部书记邀请回来协助他工作。然而,不幸的很,如果说十年浩劫是摧残人们的心身,那么,我所希望的新生很快就化为乌有。不知内情的人是难以置信的,但事实是最好的证明,除非我长眠于人间,才会抹去心灵深处永刻着那幕血淋淋的教训!当我还末站稳脚跟,就被掌控实权的大队长一伙人视为眼中钉,他们随便制造事端,硬生生把我狠狠抛出了乡门……
浊水悲鸣,拟似为我游子外出而长叹,故园低首,仿佛叫我三思而后行,我啊,我……
一陈微风吹来,拂落了凝在眼眶边的泪珠,才冻醒了我的僵神,我抖了抖躯体,缩了一下脖子,伸出手腕瞧了瞧手表,“啊”,随着一声惊叫,我的苦相顿时从麻木中慌张起来:离上车时间仅差十五分钟,万一今天乘不上班车,那冷漠的滋味又够我受尽折磨了。
还好,在一阵紧跑猛赶,我才冒着热汗直冲进车门,侥幸地落下座位。稍微平静一些,我用手拉下车窗,固执地将头伸出窗外,留恋着一闪而过的樟城春景。那触景生情的联想,又把我带到惨遭撵走后的遭遇……
一个身材猴小的人急冲冲地踏进家门,迫不及待向屋里人发问:“自行车呢?我要自行车。”
“哎哟,姑父,什么事把你逼成这个样子?”
“你们还不晓得?任华在外处境不佳,拍电报叫瑞英(姑妈)汇款三十元。”
“……”屋里沉默无声。
“我本来不管闲事,只因他是我老婆长兄之子,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姑父滔滔不绝地说着。于是,关于我的不幸,仅仅几分钟时间,便敏捷地传开了。恶人们快活地扯开嗓门:“没出息,还不如趁早死掉,免得有损于乡村名誉。”母亲无不牵肠挂肚:“可怜的孩子,你千万别束手无策,自甘沦为乞丐。”恶人的诅咒,母亲的哀怜,随着“救济款”的汇来,我是感激姑父的仗义,还是惭愧自己的无能?踯躅的脚步艰难地徘徊在闽清六都街头。我哭了,哭了那样伤心,又是那样动情。如果用流过的泪水汇集起来,足够淹死三个仇人还不止。我绝望,我从绝望中悲愤地题下一首诗寄给章仁六支书惠存,诗曰:
坂东街上何人哭?
有家难奔流浪客。
西无去处东路塞,
叹此无聊熬岁月。
忆昔樟城举红旗,
旗下人海生颜色。
次第乡门为吾开,
共话雄图在君侧。
不意座中恶人起,
圆睁怪目严相逼。
手持凶器一声吼,
老夫末死敢对席?
平生报负今安在?
几踱险崖死不得。
千山万壑过闽山,
闽下从此无消息。
人生有情常相忆,
香花香草岂终极?
低头抹泪声已衰,
勉作长恨歌一曲。
泪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汩汩地流淌着;泪水,泪水慢慢地洗清了我朦胧的双眼。它使我坚强起来,还使我懂得了应该怎样生活下去。于是,我才恍然大悟,姑父的恩赐,根本抚慰不了一个惨遭政治迫害人的心,也解决不了窘迫的困境。因而我又不得不拖着疲惫不堪的躯体,挣扎着从乡村小道中觅求活路,才不知不觉地累倒在盖洋。从此我便像个瘫痪的人一样,卧躺在穷乡僻壤,苟活到今日……
“同志,请把头缩回来好吗?”坐在我后排的一位旅客跟我商量:“我冻得牙齿都打抖了,请一起把窗门关上吧。”
“哦……”,我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过于集中思路,忘记了冷,甚至顾己而损了别人的利益,脸上不自然泛起了红晕。扭头歉意地颔首道歉,同时机械地伸出手,用力推上车窗。尔后,目不斜视朝车前望去……
“嘟!” 汽车 鸣号,速地一个急转弯,客车又顺着弯弯曲曲的公路奔驰向前。
我的思路完全被打断了,但我没有怨言,我知道,生活的道路也像这条公路一样曲折而漫长。
即使寻找不到归宿,我仍然留恋着家与乡的一草一木!
旗山尾寨位于我祖厝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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