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鲁迅《故事新编》中《理水》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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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默1302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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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侯是“汤汤洪水方割,浩浩怀山襄陵”,舜爷的百姓,倒并不都挤在露出水面的山顶上,有的捆在树顶,有的坐着木排,有些木排上还搭有小小的板棚,从岸上看起来,很富于诗趣。

远地里的消息,是从木排上传过来的,大家终于知道鲧大人因为治了九整年的水,什么效验也没有,上头龙心震怒,把他充军到羽山去了,接任的好像就是他的儿子文命少爷,乳名叫作阿禹。

灾荒得久了,大学早已解散,连幼稚园也没有地方开,所以百姓们都有些混混沌沌,只在文化山上,还聚集着许多学者,他们的食粮,是都从奇肱国用飞车运来的,因此不怕缺乏,因此也能够研究学问。然而他们里面,大抵是反对禹的,或者简直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个禹。

每月一次,照例的半空中要簌簌的发响,愈响愈厉害,飞车看得清楚了,车上插一张旗,画着一个黄圆圈在发毫光。离地五尺,就挂下几只篮子来,别人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听得上下在讲话:

“古貌林!”

“好杜有图!”

“古鲁几哩……”

“O. K!”

飞车向奇肱国疾飞而去,天空中不再留下微声,学者们也静悄悄,这是大家在吃饭,独有山周围的水波,撞着石头,不住的澎湃的在发响,午觉醒来,精神百倍,于是学说也就压倒了涛声了。

“禹来治水,一定不成功,如果他是鲧的儿子的话,”一个拿拄杖的学者说。“我曾经搜集了许多王公大臣和豪富人家的家谱,很下过一番研究工夫,得到一个结论:阔人的子孙都是阔人,坏人的子孙都是坏人——这就叫作 ‘遗传’。

所以,鲧不成功,他的儿子禹一定也不会成功,因为愚人是生不出聪明人来的!”

“O. K!”一个不拿拄杖的学者说。

“不过您要想想咱们的太上皇,”别一个不拿拄杖的学者道。

“他先前虽然有些‘顽’,现在可是改好了。倘是愚人,就永远不会改好……”

“O. K!”

“这这些些都是废话,”又一个学者吃吃的说,立刻把鼻尖胀得通红,“你们是受了谣言的骗的,其实并没有所谓禹,‘禹’是一条虫,虫虫会治水的吗?我看鲧也没有的,‘鲧’是一条鱼,鱼鱼会治水水水的吗?”他说到这里,把两脚一蹬,显得非常用劲。

“不过鲧却的确是有的,七年以前,我还亲眼看见他到昆仑山脚下去赏梅花的。”

“那么,他的名字弄错了,他大概不叫 ‘鲧’,他的名字应该叫 ‘人’!至于禹,那可一定是一条虫,我有许多证据,可以证明他的乌有,叫大家来公评……”

于是他勇猛的站了起来,摸出削刀,刮去了五株大松树皮,用吃剩的面包末屑和水研成浆,调了碳粉,在树身上用很小的蝌蚪文写上抹杀阿禹的考据,足足化掉了三九廿七天工夫,但是凡有要看的人,得拿出十片嫩榆叶,如果住在木排上,就改给一贝壳鲜水苔。

横坚到处都是水,猎也不能打,地也不能种,只要还活着,所有的是闲工夫,来看的人倒也很不少,松树下挨挤了三天,到处都发出叹息的声音,有的是佩服,有的是疲劳,但到第四天的正午,一个乡下人终于说话了,这时那学者正在吃炒面。

“人里面,是有叫做阿禹的,” 乡下人说。“况且‘禹’也不是虫,这是我们乡下人的简笔字,老爷们都写作 ‘禺’,是大猴子……”

“人有叫作大大猴子的吗?……”学者跳起来了,连忙咽下没有嚼烂的一口面,鼻子红到发紫,吆喝道。

“有的呀,连叫阿狗阿猫的也有。”

“鸟头先生,您不要和他去辩论了,”拿拄杖的学者放下面包,拦在中间,说,“乡下人都是愚人。拿你的家谱来,”他又转向乡下人,大声道,“我一定会发见你的上代都是愚人……”

“我就从来没有过家谱……”

“呸,使我的研究不能精密,就是你们这些东西可恶!”

“不过这这也用不着家谱,我的学说是不会错的。”鸟头先生更加愤愤的说。“先前,许多学者都写信来赞成我的学说,那些信我都带在这里……”

“不不,那可应该查家谱……”

“但是我竟没有家谱,”那“愚人”说。“现在又是这么的人荒马乱,交通不方便,要等您的朋友们来信赞成,当作证据,真也比螺蛳壳里做道场还难。证据就在眼前:您叫鸟头先生,莫非真的是一个鸟儿的头,并不是人吗?”

“哼!”鸟头先生气忿到连耳轮都发紫了。“你竟这样的侮辱我!说我不是人!我要和你到皋陶大人那里去法律解决!如果我真的不是人,我情愿大辟——就是杀头呀,你懂了没有?要不然,你是应该反坐的。你等着罢,不要动,等我吃完了炒面。”

“先生,”乡下人麻木而平静的

回答道,“您是学者,总该知道现在已是午后,别人也要肚子饿的。可恨的是愚人的肚子却和聪明人的一样:也要饿。真是对不起的很,我要捞青苔去了,等您上了呈子之后,我再来投案罢。”于是他跳上木排,拿起网兜,捞着水草,泛泛的远开去了。

看客也渐渐的走散,鸟头先生就红着耳轮和鼻尖从新吃炒面,拿拄杖的学者在摇头。

然而“禹”究竟是一条虫,还是一个人呢,却仍然是一个大疑问。

扩展资料:

理水》与那种“博考文献,言必有据”的历史小说不同,这是一篇融古代生活与现代生活为一体,既有历史人物的真实描绘,又有社会现实的广角讽喻的作品。

在《理水》中,鲁  迅一方面依据史有所载的神话传说,塑造了上古时代治水英雄大禹的形象,同时又大胆突破传统历史小说的形式规范,将30年代中国社会形形色色的丑陋乖讹现象披上历史的外衣,讽刺性地  嵌入上古时代的神话氛围里。

刻画了文化山上的学者教授、视察大员、水利局官吏等众多喜剧角色,组成了一个古今杂糅的怪诞世界,这种奇诡的艺术构思最典型地体现了作家在 《故事新编 》 中所追求的“故”事 “新”编的独特艺术风貌。

作为神话传说中的治水英雄,《理水》中的大禹虽然着墨不多,却是鲁迅衷心赞美的人物,作品将他置于“汤汤洪水方割,浩浩怀山襄陵”的险恶自然环境和其父鲧9年治水无效、充军羽山的 危急情势下,集中从三个方面刻画他以自苦实干为核心的性格特征和为民请命、赴汤蹈火而在所不辞的高尚品德。

一是大智大勇:他深入实地调查研究,总结历年来治水失败的教训,毅然推  翻其父鲧“湮的成法”,确立以“导”治水的新法,锐意革新,不怕保守势力的攻击和恫吓。

二是脚踏实地、埋头苦干、拼命硬干的精神:他栉雨沐风,跋山涉水,身先士卒,率领随员察水  情、疏江河,引洪害入海,始终奋斗在治水第一线上,“每日孳孳”,毫无倦怠。

参考资料来源:‍百度百科-鲁迅作品《理水》

幻世萌paej
2015-04-27 · TA获得超过240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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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爷〔号有虞氏〕的时候鲧负责治水工程,洪水浩浩荡荡,但舜爷的百姓大部分挤在露出水面的山顶上,也有的捆在树顶或趴在木排上。鲧治了九年,无大过亦无功,上头龙心震怒,把他充军到羽山去了,接任的好像就是他的儿子文命少爷,乳名叫作阿禹。灾荒得久了,大学早已解散,连幼稚园也没有地方开,所以百姓们都有些混混沌沌。只在文化山上,还聚集着许多学者,他们的食粮,是都从里河国用飞车运来的,因此不怕缺乏,因此也能够研究学问。洪水澎湃的涛浪虽大,但有时学者的声音竟也是可以压倒涛声。 私元xx年xx某日,学者们的讨论如下: “禹来治水,一定不成功,因为他是治水鲧的儿子,”一个拿拄杖的学者说,“我曾经搜集了许多王公大臣和豪富人家的家谱,很下过一番研究工夫,得到一个结论:阔人的子孙都是阔人,坏人的子孙都是坏人——这就叫作‘遗传’。所以,鲧不成功,他的儿子禹一定也不会成功的!” “O.K!”一个不拿拄杖的学者说。 “这这些些都是费话,”又一个学者吃吃的说,。“你们是受了谣言的骗的。‘禹’是一条虫,虫虫会治水的吗?‘鲧’是一条鱼,鱼鱼会治水水水的吗?” 有个学生瞟了这个废话学者一眼,咽下没有嚼烂的一口榆面,说:“大耳蚊说人是猴子变的,说不定说不定虫或鱼甚至阿狗阿猫也可能是和我们同一个祖先呢。” 那废话学者鼻尖胀得通红,说:老师说话,你插什么嘴,要不你来当老师...... 然而“禹”究竟是一条虫,还是一个人呢,却仍然是一个大疑问。 然而大半年过去了,治水的新官却还没有消息。最后有那么一天,终于确认说禹是确有这么一个,是人,是鲧的儿子,也确是水利大臣,不久就要到这里了。 大家略有一点兴奋,但又很淡漠,不大相信,因为这一类不甚可靠的传闻,是谁都听得耳朵起茧了的。 然而这一回却又像消息很可靠,十多天之后,几乎谁都说大臣的确要到了,因为有人出去捞浮草,亲眼看见过官船;他还指着头上一块乌青的疙瘩,说是为了回避得太慢一点了,吃了一下官兵的飞石:这就是大臣确已到来的证据。这人从此就很有名,也很忙碌,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来看他头上的疙瘩,几乎把木排踏沉;后来还经学者们召了他去,细心研究,决定了他的疙瘩确是真疙瘩,于是使鸟头先生也不能再执成见,只好把考据学让给别人,自己另去搜集民间的曲子了。 没多久一个大型的独木舟舟队来了,每只船上有四名官兵打桨,六名官兵持矛,前后共插有八面旗帜;刚靠山顶,绅士们和学者们已在岸上列队恭迎,十分热情地进行了欢迎仪式,过了大半天,这才从中间的大舟里,走出两位中年的胖胖的大员,有一堆武士簇拥着,和迎接的人们一同到最高巅的石屋里去了。 大家在水陆两面,探头探脑的悉心打听,才明白原来那两位只是考察的专员,却并非禹自己。 大员坐在石屋的中央,吃过面包,就开始考察。 “灾情倒并不算重,粮食也还可敷衍,”一位学者们的代表,苗民言语学专家说。“面包是每月会从半空中掉下来的;鱼也不缺,虽然未免有些泥土气,可是很肥,大人。至于那些下民,他们有的是榆叶和海苔,他们‘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就是并不劳心。那榆叶和海苔我们也尝过了,营养丰富,味道倒并不坏,特别得很……” “况且,”别一位研究《神农本草》的学者抢着说,“榆叶里面是含有维他命W的;海苔里有碘质,可预防大脖子病,两样都极合于卫生。” “O.K!”又一个学者说。大员们瞪了他一眼。 “饮料呢,”那《神农本草》学者接下去道,“他们要多少有多少,一万代也喝不完。可惜含一点黄土,饮用之前,应该蒸馏一下的。敝人指导过许多次了,然而他们冥顽不灵,绝对的不肯照办,于是弄出数不清的病人来……” “就是洪水,也还不是他们弄出来的吗?”一位五绺长须,身穿酱色长袍的绅士又抢着说。“水还没来的时候,他们懒着不肯填,洪水来了的时候,他们又懒着不肯戽……” “O.K!” 这样的谈了小半天。大员们都十分用心的听着,临末是叫他们合拟一个公呈,最好还有一种条陈,沥述着善后的方法。 于是大员们下船去了。第二天,说是因为路上劳顿,不办公,也不见客;第三天是学者们公请在最高峰上赏偃盖古松,下半天又同往山背后钓黄鳝,一直玩到黄昏。第四天,说是因为考察劳顿了,不办公,也不见客;第五天的午后,就传见下民的代表。 下民的代表,是四天以前就在开始推举的,然而谁也不肯去,说是一向没有见过官。于是大多数就推定了头有疙瘩的那一个,以为他曾有见过官的经验。已经平复下去的疙瘩,这时忽然针刺似的痛起来了,他就哭着一口咬定:做代表,毋宁死!大家把他围起来,连日连夜的责以大义,说他不顾公移益是利己的个人主义者,将为华夏所不容;激烈点的,还至于捏起拳头,伸在他的鼻子跟前,要他负这回的水灾的责任。他渴睡得要命,心想与其逼死在木排上,还不如冒险去做公益的牺牲,便下了绝大的决心,到第四天,答应了。 大家就都称赞他,但几个勇士,却又有些妒忌。 就是这第五天的早晨,大家一早就把他拖起来,站在岸上听呼唤。果然,大员们呼唤了。他两腿立刻发抖,然而又立刻下了绝大的决心,决心之后,就又打了两个大呵欠,肿着眼眶,自己觉得好像脚不点地,浮在空中似的走到官船上去了。 奇怪得很,持矛的武士都没有打骂他,一直放进了中舱。舱里铺着熊皮,豹皮,还挂着几副弩箭,摆着许多瓶罐,弄得他眼花缭乱。定神一看,才看见在上面,就是自己的对面,坐着两位胖大的官员。什么相貌,他不敢看清楚。 “你是百姓的代表吗?”大员中的一个问道。 “他们叫我上来的。”他眼睛看着铺在舱底上的豹皮的艾叶一般的花纹,回答说。 “你们怎么样?” “……”他不懂意思,没有答。 “你们过得还好么?” “托大人的鸿福,还好……”他又想了一想,低低的说道,“敷敷衍衍……混混……” “吃的呢?” “有,叶子呀,水苔呀……” “都还吃得来吗?” “吃得来的。我们是什么都弄惯了的,吃得来的。只有些小畜生还要嚷,人心在坏下去哩,妈的,我们就揍他。” 大人们笑起来了,有一个对别一个说道:“这家伙倒老实。” 这家伙一听到称赞,非常高兴,胆子也大了,滔滔的讲述道: “我们总有法子想。比如水苔,顶好是做滑溜翡翠汤,榆叶就做一品当朝羹。剥树皮不可剥光,要留下一道,那么,明年春天树枝梢还是长叶子,有收成。如果托大人的福,钓到了黄鳝…” 然而大人好像不大爱听了,有一位也接连打了两个大呵欠,打断他的讲演道:“你们还是合具一个公呈来罢,最好是还带一个贡献善后方法的条陈。” “我们可是谁也不会写……”他惴惴的说。 “你们不识字吗?这真叫作不求上进!没有法子,把你们吃的东西拣一份来就是!” 他又恐惧又高兴的退了出来,摸一摸疙瘩疤,立刻把大人的吩咐传给岸上,树上和排上的居民,并且大声叮嘱道:“这是送到上头去的呵!要做得干净,细致,体面呀!……” 所有居民就同时忙碌起来,洗叶子,切树皮,捞青苔,乱作一团。他自己是锯木版,来做进呈的盒子。有两片磨得特别光,连夜跑到山顶上请学者去写字,一片是做盒子盖的,求写“寿山福海”,一片是给自己的木排上做扁额,以志荣幸的,求写“老实堂”。但学者却只肯写了“寿山福海”的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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