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我的外甥女

Answer 1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六岁，她刚出生。我跟着母亲去了当时认为很遥远的阳泉去伺候大姐月子。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脑袋只有勺子那么大。对于还是一个孩子的我来说，这让培兄轮我觉得有点讶异，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刚出生的婴儿。整个月子期间，我只记得经常跟母亲抬水的场景，至于那个小婴儿是否经常哭闹，我根本不记得了。

第二次见她的时候，她已经一岁半了。大姐又有了身孕，从阳泉回了老家待产，把她留在了我们家。圆乎乎的脸蛋，齐眉齐耳的短发，还有身上的小红裙子成了我永远也抹不掉的记忆。她很乖巧，很少哭闹，很快她就成了我们一家人的宝贝，二姐甚至上学时还把她抱去过学校，二哥也是争着抢着要抱她，还是孩子的我根本没机会去抱她。

接下来，大姐生下我外甥一年后又去了阳泉，因为姐夫当时在煤矿上班，工作比较忙，里里外外都得大姐照料，两个孩子怕照顾不过来，所以便把她留在了我们家。从此我们家多了这么个小人儿，倒也热闹。

每天朝夕相处，难免有磕磕绊绊的事，尤其我也还是个孩子。至今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我把爱不释手的一块小手绢洗完后晾在了院里的西红柿架子上，我放学回家后却发现手绢在她的手里，我问她索要，她说什么也不给我，我一生气朝她头上拍了一下，她把手绢丢给我，哇哇地哭开了。因为这事我被父母好一顿责骂。

记忆中她十岁以前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我们家度过的，小学也是在我们村里上的。至今还记得她的笨，每次考试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为此，本来重男轻女的父亲还给她的班主任老师送过礼，嘿嘿，当然也不是什么贵重礼物，不过是一些嫩玉米棒子。对于脸皮特薄，把求人看得比登天还难的父亲，能够做出这样的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在我们的学习方面从来没动过这心思，所以我的几个姐姐哥哥都没有沾上读书的光。

十一岁的时候，她回了阳泉去上初中。两年后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羞答答的少女了，只是没有亭亭玉立，因为她的个子没有窜高。直到成年她的个子在人群里都不算高的，开始我以为可能是遗传了大姐的基因，后来我听说她的姑姑们也不高，这也就难怪了。那次回来，我正在镇上的中学读高二，记得父亲用自行车带着她去学校看过我，估计是她想我了，因为父亲从来没去学配信校看过我。见到我时，她红了眼眶，我也意识到那个记忆中的小人儿长大了。

两年后她又回来的时候，我刚刚参加完高考，在等录取通知尘郑书的那段时间，我记得我带着她跟着邻居家的媳妇竟然坐在邻居家的大货车的车斗里去过五台山，至今我还保存着我们在五台山大白塔下的那张合影。从那张照片上我才惊觉她跟我长得竟然如此相似，怪不得上次回来她去学校看我的时候，同学们问我她是不是我妹妹。也怪不得几年没见过面的姐夫看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原来闺女是像了她三姨了。我能听出姐夫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她越长越丑了嘛，还捎带上我，我当时有点不高兴，而且至今还记得这个梗。其实只是她小时候是圆脸，长身体时人瘦成了长脸，今天她仍然是圆脸。

在阳泉上了几年初中后，她的笨并没有改观多少，不出我们意料，读完初中她就再也读不下去了。只好学点实用技术，当个临时工。可能学得最好的就是裁缝了，我记得她每次回来都要给我们展示她的成果，不是给姥爷做了个褂子，就是给姥娘做了条裤子，甚至给我还做过一双拖鞋。看着她在这方面终于脱了笨的帽子，我们都由衷的为她高兴。

到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因为上班，回来的次数明显少了。但每次回来，我们一家人都会问到她的婚姻大事，她总说还没有对象，大姐也说难看的没人看得上。终于在她二十八岁上，我们得到了她要结婚的消息，男方是个煤矿工人，不知怎么认识的，总之还是自由恋爱。我们都很高兴，她总算是有了归宿。我因为工作关系没有去参加她的婚礼。

结婚后她回来的次数更少了，记得在她女儿一岁半的时候大姐一家回来过一次，看着那个小小人儿，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她，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的老公我以前只是见过相片，这一次才是第一次见面，长相跟相片里差不多，我不敢恭维，只是心里在质疑她的眼光。不过看着她俩举止亲密，又兼人家嘴甜，三姨长三姨短的，我也从内心里接受了他。

婚后七八年，大姐每次回来，当我们问起她过得怎么样时，大姐都对这个女婿牢骚满腹，我们也一直错以为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矛盾，结果没想到后来竟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八年前我还在忻州陪读时，突然有一天接到了她的电话，问我借三万块钱。只是说有点事了，很快就会还我。我有点疑惑，没有马上给她钱，而是给大姐打电话询问缘由，才知道因为老公吸毒赌博欠下许多外债，而且屡教不改，她提出了离婚，房子女儿归她，只是出于同情，准备给老公一些钱。结果后来因为讨账的隔三差五打上门来要债，她只好把房子卖了，卖得的十二万她和女儿留了八万，给了老公四万，就此她带着女儿搬回了娘家，这段婚姻就算结束了。

最近这些年，大姐家不足七十平米的单元楼里挤着大大小小七口人，卧室里加了单人床，客厅里也挤了张单人床，居住空间的狭小势必引发其它的矛盾，弟媳妇满是怨言，她的女儿跟弟弟的儿子也是摩擦不断，我能想象到她这些年的苦闷和无奈。

好在前年又一个男人走进了她的生活，听说对方比她小一岁，跟她的前夫在同一个单位，离过婚，有个女儿跟了母亲。这些条件在我们看来还算不错，她的女儿也十分高兴有这么一个人一有空就开着车带她们到处游玩。虽然没有领证，只是同居，但我想她一定也很满足了，至少可以不用挤在娘家看弟媳的脸色了。至于那一纸婚约能起到多大的约束作用呢？反正又不图人家的房子，只是搭伙过日子罢了。

目前的境况对于她来说，我想这是很好的一种归宿了，不求上天给她大富大贵，惟愿余生有人能执子之手，与之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