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台时光机,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之前在知乎上看到过一个问题:
如果给你一台能够回到过去的时光机,你愿意乘坐它回到什么时候?
"我想回到2年前,回到我们在GC的那个夜晚。" 唐念頔放下手机,躺倒在床上,这样想着。
念頔至今都还记得那天晚上的风凉凉的,他们在B湾的海边散步,咸咸的海风拂过脸颊,有点痒。他们光着脚丫,踩在细软的沙滩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沿着海浪拍打沙滩的踪迹,走着。周围很静,只有三三两两的情侣轻声细语和树叶间窸窸窣窣的声音。灯光在远处的镇上跳跃着,而为他们指路的,只有漫天的繁星和那一轮明月。
他小心翼翼地牵起萧筱的手,连看都没敢看她一眼,更是没敢张口说话,他怕一张嘴,会吵醒天上的神仙,他们会收走他的幸福。直到,他感受到萧筱掌心的温度和回握的力度,才敢悄悄地瞥她一眼,看到她嘴角上扬的弧度,才真的放下心来。
手一牵,就是两年。念頔不小心松开了手,任由她的手掌一点点滑落,已经来不及再次握紧了。
“傻乎乎,相信我,如果让我回到两年前,我还是会选择牵起你的手,帮你在夜空下荡起秋千,还是会给你Baskin-Robbins买那个草莓味的冰激凌。
但是,以后的日子里,我再也不会松开你的手了。”
昨天,徐然和女朋友阳阳分手了。徐然是唐念頔的好兄弟,两个人都是暴脾气的白羊座,可能正因为如此,两人才能臭味相投,彼此不会被对方的暴躁而击垮。不同的是,徐然脾气的暴躁程度要比念頔强上好几百倍,对自己女朋友也毫无收敛。徐然经常会在众人面前对自己的女朋友破口大骂,可能只是因为她王者荣耀放错了一个技能,有时候就连念頔都看不下去会说他两句。
他让念頔明白了,不论你的脾气差成什么样,你总会遇到一个对的人愿意来包容你。这种感觉在念頔失恋后,尤为强烈,他时常会觉得,这小子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这辈子才会遇到阳阳这么好的女孩儿来爱他。
阳阳是念頔见过的最宽容,最善良的女孩儿了。念頔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脾气,面对徐然的谩骂,她也只是通过傻笑和撒娇来回应。使得明明是火药味十足的场面,顿时变得有点像打情骂俏了。念頔心里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那种最契合的互补吧。
每当看着徐然和阳阳的时候,念頔总是会想起萧筱。他会想:
也许萧筱不是对的那个人吧,不然她怎么会不懂,虽然我在生气的时候对她很凶,但是我是真的很爱她,真的关心她呢?
每每想到这,念頔都会摇摇头,假装心里释然很多,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的那一抹苦笑。
就是这样一个让念頔羡慕到心生嫉妒的徐然,却一夜之间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阳阳和徐然提出了分手。
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意料,反而念頔觉得这才是这个世界正常的轨迹,像他们这种不懂得珍惜的人,是不值得被原谅的。
徐然的可怜,不仅仅是因为失恋。他以前住在阳阳买的房子里,这一分手,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一个极其自负的男人,一时间丢失了他所有的骄傲。他在车里睡了两天之后,终于坚持不住,憔悴不堪地敲开了念頔的家门。洗了个澡后,他蜷在沙发上,把自己的境遇告诉了念頔,其实重点只有一句话:
“阳阳不要我了。”
唐念頔听完后,只有一个念头:
“真的不会有一个人能够永久的包容你的坏脾气,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你是不忍心跟他/她发脾气的。”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唐念頔问。
“不知道,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我们2年多的感情,难道说放下就放下了吗?我这两天找了她妈妈,她的朋友,都没什么效果。我现在只能靠你了,我知道你比我能说会道,你帮我劝劝她吧,求你了。”
唐念頔没有见过这么低三下四的徐然,不过别说他觉得他帮不上什么忙,他真的从心里不想帮他。一个成年人面对感情问题,想到的不是面对面去解决,也不是尊重对方的想法,反思自己的行为,反而是选择去轰炸她的家人朋友,企图让她周围的人可怜他,以帮助他占领道德的高地,这是唐念頔最不齿的做法。
唐念頔没有回应徐然的请求反而问道:
“你真的爱她吗?”
“爱啊!怎么可能不爱?那么好的女孩儿。” 徐然情绪激动地说了很多,还企图列举出他爱阳阳的证明,但是唐念頔其实什么都没听到,他脑海里出现的都是徐然因为一点小事,对阳阳大动肝火的场景。
唐念頔还是约了阳阳,不过不完全是为了徐然。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很想听听阳阳的想法。他们约在了一间街边的咖啡馆。这间咖啡馆很小,屋内大概七零八落的摆着5,6张红色的桌椅,其中还包括角落里的一个沙发“雅座”,屋外街边整齐地摆着三张欧式复古桌椅,每张桌子都搭配着一定墨绿色的大遮阳伞。念頔曾经很想等不忙了以后,每天能和萧筱一起来这里吃早餐,或者,早午餐。不管怎样,现在没有机会了,但他却爱上了一个人坐在这里,看着旁边的车来车往,想象着车里面人的对话,好像看着看着,就会看到车里面的他和她。
“以后有钱了,我们就换成你喜欢的Mini,好不好?” 萧筱对着驾驶座伤的念頔俏皮地说着。
“好~”
那个时候的萧筱,眼睛好像是会闪光的。
“红灯,要亲亲~” 萧筱会趁着红灯的时候,把脸凑到念頔旁边,闭着眼睛撒娇。
念頔总会宠溺的看她一眼,然后吻上她的唇。萧筱就会像个吃到糖果的小朋友一样,满足地在副驾坐好。
“宝宝,你不要一吃完饭就睡觉好不好?我一个人开车很无聊~” 念頔有时候也会撒娇地提出要求。
萧筱总会嘴里答应着,然后过不了一会儿,眼皮就不听话的合上了。
看着看着,阳阳走了过来,坐下后,只要了一杯白水,阳阳不喜欢咖啡。阳阳看上去有点疲惫,但不像是因为失恋难过的憔悴不堪,也不像是因为解脱而如释重负。
“他让你来找我的?”
“嗯,但也不完全是。我自己也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你知道我一直很羡慕你们,我想听你说,不想听徐然的。”
“我实在受不了了,他一直那么自以为是,我从来都不能有自己的意见,说出来得到的永远都是冷嘲热讽。你知道吗?晚上躺在床上,我甚至不能碰到他,碰到他,他就会突然大发雷霆。”
念頔有点儿震惊:
“那为什么能坚持这么久?”
阳阳的表情愈发痛苦,好像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情。这是念頔没想到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一段几乎要到谈婚论嫁地步的爱情,回忆起来会是这种表情。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一直觉得我们挺合适的吧,忽略了很多细节,他虽然脾气一直不好,但以前对我还是挺好的,我现在想想觉得那些短暂的片段就像是假象一样,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我只知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和他相处,他如果说晚上做了饭,我都不敢说我中午在外面吃的很撑,吃不下晚饭,还要硬是把他做的饭吃下去,但是你知道吗?晚饭是他爱吃的菜,可午饭是我心心念念了很久的汤粉。我睡觉不敢翻身,看电视不敢发表评论,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生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想到他,想到只有那副消极,甚至狰狞的嘴脸。”
念頔看到她说的时候,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看得出她其实也是很倔强的女孩儿,始终没有让眼泪落下来。说实话,阳阳的话完完全全震惊到他了,他不知道徐然在家里的脾气要比在外面坏那么多。念頔感觉当时不是在听一个20多岁的女孩儿讲述她恋爱中的委屈,而是来自一个遭遇家暴的女人的控诉,只不过这个暴力更多的是来自心理。这与念頔预先设定的情景不符,所以他一时无言。
但是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倔强的阳阳,这时才想起来,阳阳是一个狮子座的女生,家庭条件又极好,怎么可能是那种逆来顺受,从不反抗的女孩儿呢?可能她也是曾经为了爱情,收起了她全部的倔强和骄傲吧,却没想到,她的包容没有换来对方同等的付出,反而让对方变本加厉,而她也已经失去了在这段感情中应有的地位,甚至已经到了让人怀疑这是不是爱情的地步。
“在爱情中,最有发言权的可能就是等了。看一个人爱不爱你,就看他愿不愿意等你就好了。我问你,你以前有没有等过萧筱下班?” 沉默了几分中之后,阳阳收拾了情绪,突然开口。
念頔赶紧放下了手里的咖啡,
“有啊,怎么了?”
“有一次,我打工,10点下班,他开车去接我。但是我下班晚了,他在车里大概等了20多分钟吧,我一看时间晚了,赶紧就跑到车上,还跟他撒娇,哄他高兴。结果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说他快被冻死了。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我真的太傻了,我居然跟他一起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彻底无语,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念頔的思绪却跑到了萧筱身上。念頔是一个非常讨厌等人的人,每次和朋友出去,他都是最后出门的,他不想先到在那里等着,等待使他焦虑。但是萧筱上晚班的时候,他都会去等她下班,因为不好停车,他都会把车停的远远的,然后站在萧筱楼下等着,有时候在寒风中一等就是一个小时,那个时候,他不会焦虑,他也不会发脾气,因为他知道萧筱在辛苦的工作,而且总会从这个门跑出来,到他的身边,搂着他的胳膊,他只要在这里等就好了。
但是,可笑的是,刚和萧筱在一起时候的念頔,却经常因为萧筱约会迟到,把她骂哭在大街上。事后,却又会因为后悔自责,去给萧筱买礼物,赔罪。现在想想,也许早就留下疤了吧,伤口可以愈合,但是结痂了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消除了吧。想到着,念頔的心好像抽搐了一下,他喝了口咖啡,对阳阳说:
“阳阳,我本来就不是来给徐然做说客的,听你说了这么多,我更不可能替他多说一句话了,我能想象到你的痛苦,你这么好的女孩儿,根本不应该受这些委屈。虽然我没有资格,我的道歉也丝毫不会减轻他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是我还是很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我只是想跟你说,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傻,觉得自己浪费了这些时光,甚至不要否定你们爱情。爱了就是爱了,没什么可后悔的,徐然也不一定就是那么糟糕的人。现在你的情绪比较激动,你能想到的全都是徐然可憎的一面。但是你一定要相信,这段感情,这个人,曾经一定有令你为之奋不顾身的原因,这个原因可能没有人知道,甚至你自己都忘了,所以现在分开了,也没有人,包括你自己可以对你妄自菲薄,甚至,没有人可以对你妄加评判。 ”
爱情本身就是盲目的,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能够保持理智,洞悉一切,那么他一定是身处爱情之外,只是和一个合适的人,过着合适的日子。也许我们以后都会选择一个合适的人过一辈子,因为风筝的线绷得太紧会断,爱一个人太用力了会痛。但是也不要吝啬我们的爱,不要因为一次爱情中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就对下一次爱情过多的保留,这样对爱你的人,不公平。
阳阳走后,唐念頔一个人坐在咖啡店,很久很久。他盯着眼前新上来的黑咖啡,抿了一小口,真苦啊,苦得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仰起头,天空很蓝,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感受着这种痛。念頔现在才懂,萧筱走的时候哭着对他说的那句: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越来越怕你。”
“原来,我是这样失去萧筱的啊,原来在一个在乎你的人面前,你的一句重话可能都会给她的心一记重击,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治愈吧,又或者永远也不能治愈了吧。”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我们总是会对越亲近的人,就越放肆。我们一直在肆意挥霍着那些我们自以为不会失去的人的感情,当对方伤心了的时候,还会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那是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啊,我在你面前才能放下一切伪装,放肆地做我自己。” 却没有想过自己的放肆会对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我们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展现给我们最亲的人,却没有想过,这会不会把对方吓跑。
唐念頔现在才明白,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应该从一开始就克制自己的情绪,每一次生气时情绪的释放,其实都是在给爱人的心上戳进一把飞镖,即使事后,把飞镖取走,那颗心也早已经千疮百孔了。之后,不论你再怎么上药,弥补,对不起,你都不可能得到原来那颗完整的心了,那颗爱你的心。
“如果,真的给我一台可以回到过去的时光机,我只想回到2年前,不会像别人那样选择不认识你,我还是会牵起你的手。我只是想要重新地好好地再爱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