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物浦的王朝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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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之缘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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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梅尔伍德才是利物浦的灵魂呢?



2013年深秋,刚刚宣布退役不满三个月的卡拉格开车去健身房锻炼。他听着广播,并没有留意行车路线,他顺手走上女皇道(Queens Drive),直到他看见“梅尔伍德”几个字母映入眼帘。

这时,他才意识到,走错路了。

他已经习惯了这条路,习惯了将近二十年来,每天开车来这里训练,然后拖着疲惫又充实的身体回家。

卡拉格说:“我为利物浦出战了700多场,其中去过安菲尔德有上百次,但是梅尔伍德,我认为自己起码去过上千次。”

即使退役多年,听到梅尔伍德即将拆迁的消息,他还是唏嘘、感慨不已。只是,卡拉格并不认为自己是最熟悉这片场地的人。罗尼·莫兰才是。

罗尼·莫兰,1949年进入利物浦预备队(当时叫C Team),到1998年退休,从一名普通的左后卫成长为俱乐部队长,退役后进入教练组,他的一生都献给了利物浦俱乐部,49年!

卡拉格记得,他进入一线队之后,依旧能一周看到莫兰两三次。当时已经是霍利尔执教了,直到卡拉格退役,罗杰斯下课,克洛普到来,都能看到莫兰在梅尔伍德散步的身影。

莫兰低头走着,会和熟人微微一笑,很少交谈。他保持着谦逊的态度。他多数时间会绕着场地走,有时候看到球员训练和比赛,他会驻足观看,然后轻声问霍利尔:“我可以进来走走吗?”

无论是后来的贝尼特斯、霍奇森、达格利什、罗杰斯和克洛普,莫兰都会非常有礼貌地询问,得到肯定的答复,才会进场,他从不多说话,也不倚老卖老,只是静静地看着、走着——虽然,他是在这片训练场服役时间最久的球员和教练,他比任何人都有资历——也许,在他的心中,正在追忆着,在同一片场地的往日时光。

莫兰一直到2017年3月,临终前几天依旧来梅尔伍德散步。直到后来,有两周多的时间大家都没有见到他,不久传来他离世的消息,他再也不会来了,这次是永别。



原先,梅尔伍德是没有名字的,它们只是一大块板球场地,属于圣·弗朗西斯·哈维尔教会学校(St Francis Xavier, SFX)。球场管理员是两位神父,一位叫梅尔林(Melling),另一位叫伍德洛克(Woodlock),他们把名字合在一起,就成了梅尔伍德(Melwood)。

利物浦购入土地之时,是1950年。那年,利物浦身处顶级联赛中游,时不时还能进个足总杯决赛,但是憾负于阿森纳。

买下梅尔伍德的原因在于,利物浦没有标准的训练场地,整个球队都只能在安菲尔德附近的停车场训练,或者是安菲尔德Main Stand看台一旁的小健身房(现在已经改为了看球包厢,可用餐)。当然,球员也是可以在安菲尔德训练的,只是为了保护草皮,平均一个月才能下去踢一次。

利物浦在1952年已经出了梅尔伍德的设计图纸,本拟在1954年动工。谁想球队降了级,经济形势一落千丈,梅尔伍德就此搁置。

直到香克利到来。

香克利第一次踏上梅尔伍德之时,他刚刚成为利物浦的主帅。

他和太太南汐一起造访训练基地,发现连块像样的草皮都没有!香帅在自己的自传中写道:“汤姆·布什,这位利物浦的老中卫带着我和南汐一起来到梅尔伍德。有块草皮,瞅着就像被炸弹炸过一样,于是我问,是不是当年德国人来过这儿?”

梅尔伍德1959年那会儿就是一大块荒地,充斥着树、灌木、老鼠洞,香克利形容那片杂草高得可以让吉米·梅利亚(Jimmy Melia)藏起来。梅利亚乃是香帅执教初期的中场大将,身高1米7出头,可见当时梅尔伍德环境之恶劣。

当香帅得知这里是曾是板球场地,皱着眉头说:板球?我TM给你一板子!(Cricket? I will cricket you!)

于是,立即搭了一个小场子,在梅尔伍德开始踢五人赛。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利物浦全队管踢小场就叫“给你一板子”。

再后来,利物浦1965年闯入足总杯决赛,在温布利2比1战胜利兹联,首捧足总杯。香克利又将踢小场改名为“迷你温布利”(Mini Wembley)。而这,正是利物浦足球哲学“Pass and Move”雏型的诞生地。

香克利上任后,做出决定将球队的日常训练由安菲尔德旁边的停车场改为梅尔伍德。原因很简单,停车场是柏油路,不利于球员做动作,而且有受伤的风险。梅尔伍德虽未开发,好歹是草地。早年,梅尔伍德还没有更衣室,球员都是在安菲尔德集合,换好球衣和装备,坐大巴前往梅尔伍德。一天训练结束,再坐大巴回安菲尔德洗澡,各回各家。

埃文斯回忆说:后来梅尔伍德慢慢改造升级,有了更衣室,也能洗澡,多数球员还买了私家车,再也不用每天去安菲尔德集合了,大家直接前往梅尔伍德,这就方便多了,只是我们都很怀念当年在大巴上的欢歌笑语。

香克利退休后,把家安在贝尔菲尔德(Bellefield),因为那里到梅尔伍德走路只需要五分钟。香帅挑房子的时候,就一个要求,距离梅尔伍德越近越好。

他的外孙女凯伦·吉尔(Karen Gill)曾回忆,香帅对她说:“梅尔伍德之于我意味着太多,利物浦就是在这里重生的。我对你外婆南汐说,我一定要重建梅尔伍德!让她变得美妙端庄。我做到了,每一寸土地……如果有人要把梅尔伍德从我身边拿走,我一定……”

香克利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吉尔女士心知,梅尔伍德对于外公意味着太多。她甚至相信,只要俱乐部批准,香克利愿意住在梅尔伍德的破木棚里。



梅尔伍德充斥着各种奇葩的口音,香克利和本内特(Tony Bennett)是苏格兰口音,派斯利是一口地道的杜拉汉姆腔(Durham)。最明显的是, 他喜欢用“doings”这个词,翻译过来就是“那啥”的意思。

比如,Give me the doings,就是“把那啥给我”。“那啥”可以是任何东西,就看双方有没有默契了。

梅尔伍德已经开始重建,俱乐部的装备归还是助理教练的派斯利统一管理。圣·约翰回忆,你只要对派斯利说,把那啥给我,他一定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当时汤米·史密斯大喊:“鲍勃!把那啥给我们扔过来!”然后派斯利头也不回,直接把绷带从左肩一侧扔出,落到史密斯的脚边。

“疯马”埃姆林·休斯刚刚从布莱克浦转会而来,不信邪。他和队长罗恩·叶芝和圣·约翰打赌:“我想要一对护腿板,鲍勃肯定不知道!”叶芝一挥手,满脸不屑,他的肢体语言在说:别试了,没用的!休斯不管,喊到:“嘿!鲍勃!给我那啥!”

话音刚落,一副护腿板从天而降。

“他有第六感!”球员都这么说。

香克利非常厌恶不诚实的球员,诈伤在梅尔伍德是绝对不允许的。

一旦球员出现伤病,香克利都会让派斯利检查,如果派斯利觉得伤势很重,他会告诉球员:“你就说你能踢,一定要上场。”同时,派斯利会在一旁给香克利吹风:“这孩子踢不了,伤太重了。”这时候香克利会过来拍着队员的肩膀说:“上帝啊!孩子!别逞强了,你踢不了!好好休息吧!”

当年,香帅从谢周三签了个新球员叫杰克·怀特汉姆(Jack Whitham),这个怀特汉姆跑圈时脚扭伤了,举手示意需要休息。派斯利检查后,确定怀特汉姆真的伤了。

然而,这个新人没听派斯利劝告,他认为对主帅要诚实,踢不了就是踢不了。派斯利告诉主帅球员上不了,怀特汉姆也在一旁帮腔说自己真的伤了。香克利听后发怒,说道:“鲍勃是好人,你们就从他这里不停地占便宜!你没有受伤,去!去角落绕着猪圈跑!”

梅尔伍德东南角落有个猪圈。每次训练跑过那个位置,球员都要捂着鼻子。可怜的杰克,那天一边跑一边闻着猪的味道,从此乖乖听话,再也不敢造次。



派斯利执教后,他和香克利一样痴迷于“迷你温布利”的小场比赛。只不过,不再局限于五人,而是八人或者九人。他们有时会踢到午饭开饭,派斯利会眯着眼睛,一脸坏笑地说,“再来五分钟!”,或者“你们再进两个球”。

他就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测试你取胜的决心。

达格利什当主帅了,也这个德性,甚至国王更狠,他会把领先一方的主力球员送给落后一方,以此来测试球队少打一人,在逆境中的表现。

国王喜欢在这样的比赛后,坐在梅尔伍德的餐厅里,和球员一起享受短暂的下午茶时光。上世纪80年代那会儿,饮食控制并不严格,球员一手一瓶可乐或啤酒扯淡是常有的事。

达格利什后来离开利物浦,执教布莱克本、纽卡斯尔,也曾数次回梅尔伍德,只为了吃一口这里的饭菜。

爱尔兰人麦卡蒂尔也深爱着梅尔伍德的食堂——还有那里的厨房团队工作人员安妮和宝拉(Anne & Paula)。派斯利时期,她们就在梅尔伍德工作了,见证了一代又一代教练和球员的聚散离合。

麦卡蒂尔在利物浦效力时,称安妮和宝拉为阿姨,而她们叫他“小杰森”。还有一位总喜欢和阿姨们说笑的是雷德克纳普,他是“小杰米”。

杰森和杰米在训练结束后,总是赖着不走, 他们或帮助理教练莫兰给足球打气,或去厨房给阿姨打下手,擦桌椅,扫地。别以为他们安什么好心!莫兰看孩子们辛苦,就会让两位阿姨,告诉后厨做个汉堡、薯条、炸鱼,或者烘焙几个面包——有时她们也会亲自下厨。麦卡蒂尔和雷德克纳普会带着吃的回家。

这俩家伙就等这个呢!

麦卡蒂尔说,每次接过装食物的纸袋,他都迫不及待地在车里吃起来,一边开车一边吃,到家也基本吃完了。梅尔伍德就是第二个家!

麦卡蒂尔后来和霍利尔交恶,离开了利物浦。他在俱乐部的最后一天,在梅尔伍德留到很晚。他同安妮、宝拉阿姨告别,抱着她们痛哭。阿姨轻声对他说:“如果想我们了就回来,回来看看我们!”

回来,不是指安菲尔德,而是梅尔伍德。



2004-05赛季,安妮和宝拉阿姨相继退休。卡罗和卡洛琳阿姨来了。

她们一直在梅尔伍德工作至今。

贝尼特斯当上利物浦主帅后,带来了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青年才俊。他们在利物浦成家立业,把这里当做第二故乡。

卡洛琳至今还记得,卢卡斯亲口告诉她要转会拉齐奥的场景:“卡罗休假了,那天实在是太忙了。卢卡斯来到餐厅,说:‘我要离开了。’我摇头,不!不!你不会的!我一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卡罗也给卡洛琳打电话说:“知道吗?卢卡斯要走了!”说着说着,她也哭了。

卢卡斯在利物浦效力10年,来的时候还是个连英语都说不清楚的傻孩子,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丈夫,父亲。卡罗和卡洛琳习惯了每天和这个孩子打招呼,善意地纠正他的发音,卢卡斯回家的晚餐都是她们负责的,因为要符合俱乐部营养师的食谱要求。

然后第二天,卢卡斯的太太阿瑞阿娜(Adriana Lima)就会跟着他一起来梅尔伍德,请教两位阿姨,酱汁是怎么调配的。

还有苏亚雷斯,在他被冤枉成“种族歧视者”的时候,卡罗递给他一杯柠檬水,对他说:“那帮坏蛋害怕你,所以冤枉你。我相信你是无辜的。”她们一直鼓励着苏亚雷斯,让他知道自己在利物浦并不孤单。苏亚雷斯在2016年3月重返梅尔伍德看望她们,同行的还有他在利物浦出生的女儿德尔芬娜(Delfina)和儿子本杰明(Benjamin)。

卡洛琳说:“在利物浦的外国球员越来越多,我们需要尽可能帮助他们融入到这个环境,我们就像他们的母亲一样,照顾好他们。”

埃姆雷·詹,2014年刚刚来利物浦报到之时,非常安静。午饭过后,其他球员都在玩儿乒乓球或桌上足球,詹一个人坐在一旁,显得手足无措。卡罗过去找杰拉德:“你把那个新来的孩子叫过来,和你们一起玩儿。”杰拉德点头照做了。

从此以后,只要有新人来梅尔伍德训练,老阿姨们都会提醒队长,保证有人照顾他们。萨拉赫刚来时,亨德森按照老阿姨的指示,派了洛夫伦照顾他,从此书写一段让人肉麻的友谊地久天长佳话。



梅尔伍德和安菲尔德不同,梅尔伍德发生过的,或正在发生的,决定了安菲尔德胜负成败。

梅尔伍德才是利物浦的大本营。

如同开篇所讲,像卡拉格这般离开了球队,但是凭着思维惯性,依旧把自己引回梅尔伍德的,不只他一个。大卫·汤普森,卡拉格昔日的队友,他离开利物浦多年,住在布莱克本,有天开车竟然跑到梅尔伍德来训练,在门口被拦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走错路了。

然而,这片土地将成为 历史 ,再也见不到了。

新的柯克比训练基地再好,那也是新的。那里的故事需要有人去书写,去聆听,去记录,也许还需要再有个70年,才能产生和梅尔伍德一样的厚重感。

利物浦俱乐部主席汤姆·沃纳在训练基地埋了时间胶囊,写给五十年后的人们。这是一个加分项,给利物浦的新家增添一份人文气息。

50年,在足球的世界里足够漫长了。利物浦的上个50年前,香克利还在新老交替中挣扎,他含泪将老去的当家射手罗杰·亨特送到博尔顿,利物浦一直在寻找自己新的射手。

可是当时的困难在如今看来,根本不是事儿,之后涌现的好球员太多了,根本数不完,托沙克、基冈、达格利什、拉什、奥德里奇、比尔兹利、福勒、欧文、托雷斯、苏亚雷斯、萨拉赫……都是从梅尔伍德走向世界的,在这片土地上,书写着一个又一个轮回的故事。

福勒在利物浦迁出梅尔伍德之日,做诗一首,作为全文的收尾:

孩提之时,每个夜晚想你千万遍

登上巴士,欢天喜地美梦实现

海威到麦卡,拉什到叶芝

名宿们穿过训练场大门,书写隽永的诗篇

我曾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我的自豪无法语言

心存感激,记忆挥散不去对你的眷恋

达格利什、埃文斯、老莫兰,拨动着我的心弦

难忘啊!那一片泥地,头顶上的蓝天

梅尔伍德,这个叫做家的地方,我的心你一定看得见

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无论何时,她永远在那里。

别了,梅尔伍德!

写了14年的利物浦,我十分清楚自己笔下的故事,发生梅尔伍德的要远远多于安菲尔德。

限于篇幅和能力,我无法做到面面俱到。只好将个人认为比较少读到,却又有代表性的故事写出来。还有一些故事很好,这次只能割爱了。

比如:

惠兰得知埃文斯不和他续约,自己十多年利物浦生涯终结时,在梅尔伍德的停车场,把自己反锁在车里,潸然泪下。

福勒2006年1月重回利物浦效力,他在更衣室的座位,私人储物箱的位置,都和四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梅尔伍德的工作人员给他留了张字条:我的上帝!欢迎回来!

贝尼特斯,他在2010年夏天和利物浦分手后,专门选了个周末来到梅尔伍德取私人用品。他不想打扰太多的人,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软弱和伤感的一面。

……

这些事我都想写,但是这次真的写不了。

幸运的是,我们还能一路同行,在往后的日子中,继续讲给各位听。感谢阅读,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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