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的生平经历
朱慈烺,明思宗长子也,母孝节烈皇后周氏,以崇祯二年。诏曰:“朕为帝王应天历而奉宗祧,首重元储。尤隆世嫡,朕以渺躬,嗣位丕基,祗念我皇祖皇考,集庆发祥,源深绪远。伫昌嗣续,仰慰治谋。兹荷上帝居歆,宗祊垂佑。以今年二月初四日第一子生,系皇后周氏出,中闱开冢嫡之先。万国惬元良之祝。”
崇祯三年,册封皇太子。先数日,帝命大学士率中书官于南熏殿写篆皇太子金册金宝,并遣官祭告天地宗庙社稷于会极门,赐文官四品上武官三品上并皇亲披红纻丝。册立日,帝以戒严免升殿,百官听宣敕于午门,行十二拜礼。赐三品以上及日讲官,各花朵红一疋,三品以下,皆半红花枝用角,日讲官红全匹花枝用银,仪制署司事员外贺世铸叙劳,升光禄寺少卿,尚书李腾芳,加太子少保。
太子为人白皙而美,善应对,其足骭骨皆双,上甚爱之。
崇祯十年,礼部请太子出阁讲读,帝定于崇祯十一年行冠礼,二月出阁。太子冠礼三加,初折上巾,二远游冠,三九旎冕。太子是时年十岁矣,既行冠礼,执圭见群臣,进止不失尺寸。
帝手书太子讲官称先生,余官称官名。诸臣进讲章,帝亲加删正。钦定太子讲读侍班官四员:礼部尚书姜逢元、詹事姚明恭、少詹事王铎、屈可伸。讲读官六员:礼部侍郎方逢年、石谕德、项煜、修撰刘理顺、编修吴伟业、杨廷麟、林增志。较书官二员:编修胡守恒、检讨杨士聪。侍书官二员:中书黄应恩、朱国诏。旧制:日讲官、东宫讲官无相兼者,恐皇上与东宫同日御讲筵,致相妨也。黄应恩既充正字,又充侍书,则以淄川从外入,不谙衙门规例,而士聪系辛未,增志系甲戌一辈尤为错谬,临期,逢元罢去,侍郎顾锡畴代。
太子既出阁讲读,出居端敬殿,以方拱乾为詹事太监,邱致中为东宫伴读。其内侍则李继周、高起潜等。帝谕拱乾等:“善训太子。太子聪敏,可渐造也。” 太子于经籍,多宫中所诵习,而书法尤工,凭几操银管若飞。书成,导已朱藤一,腰玉大珰,随后左右用黄封捧之,送内阁点定。
崇祯十五年,帝日讲毕,与辅臣讲东宫事,因出黄匣内钦定官属约八条,曰:“离问亲亲,交结有司,诳吓给诱,擅作威福,言动非礼,关防欠肃,内外宜别,出入当礼。”皆御笔也。帝曰:日后太子登极,侍太子者皆从龙之人,内员之选,尤须慎之。辅臣遂奏请以年六十以上女婢事东宫,帝曰:“宫中法度严,他也不敢。” 宫禁礼重,太子既出阁,非上命不得朝后。一日帝坐偏殿,太子以出阁固,来请朝,适案上有急奏,河南寇以某月日破某城。帝叹曰:“儿见母有几,而关我耶?今后竟入朝,勿问也。”时太子年当选婚,迁居慈庆宫。慈庆宫本为熹庙懿安张皇后所居,在东华门内,端敬殿之东。太子入居,更名端本宫。以寇急,缓选妃之举。
太子既长,元旦早朝,未尝不在帝侧。有所诛赏处分,帝引之共视,每阅章疏,亦必召太子同观,教以群臣所上书,且语之曰:“凡阅科道疏,须观其立意,或荐剡市恩,或救解任德,此立意处。若铺张题面,娓娓纸上者,借耳,无为所欺也。” 北太子者,盖云有似太子者诣周中书元振家而出,为街道所奏,继而殿中勘之,言宫中事颇合,以讯内官,莫敢认者。有一杨姓内监在旁,太子曰:“此杨某,曾侍我”。杨即诈曰:“奴婢姓张,先服侍者非我也!”又呼旧侍卫锦衣卒十人讯之,咸曰:“是永王”。有晋王者,山西从闯来,因留京师,独言其伪。于是言真者,皆下狱。刑曹郎钱凤览详讯,遂以真皇子报命。晋王抵览,览勃然语侵晋王。复廷讯之,内阁谢升执以为伪。太子曰:“某事,先生忆之否?”升默然,一揖退。凤览面叱升不臣。正阳门商民数人具疏救皇子,詈谢升禽兽无道,具疏人亦下狱。乙酉正月初十日,清廷摄政王曰:“太子真伪无伤,但晋王明朝宗室、谢升明朝大臣,凤览呵晋王、百姓骂谢升,皆乱民也。”命系狱者尽杀。四月初六日,凤阳民张三聚众誓救皇子,以杨生员为谋主,生员孙三应之,俱擒杀。初十日,太子遂死。 南太子者,盖云东宫旧奄李继周、杨进朝奉南廷御札迎之。先是,吴三桂拥太子离永平,至榆河,隐逸之民间,使人导入皇姑寺。太监高起潜奔西山,太子自诣之,遂同至天津,浮海而南。而起潜奉中朝之旨,欲加弑害,其侄鸿胪序班名梦箕者曰不可,挟之渡江,因栖于苏,复转于杭。而后梦箕惧祸及己,乃密启于马士英,于是遣内竖李继周持御札召之。继周至杭,闻已诣金华,即往觅之,乃跪曰:“奴婢叩小爷头。”且云:“奉新皇爷旨,迎接小爷进京。”继周进京,先白士英,随奏弘光。太子止石城门外,弘光复遣北京张、王两内竖觇之,二竖一见太子,即抱足大恸,见天寒衣薄,各解衣以进。弘光闻之,大怒曰:“真假未辨,何得便尔!太子即真,让位与否,尚须吾意。这厮敢如此!”遂掠二竖俱死,继周亦赐酖死。有旧奄苏某云:“东宫其真,其足骭骨左右各双,谁能伪者?特慑于积威,无敢相剖耳。” 弘光复召勋臣朱国弼等、阁臣马士英等、词臣刘正宗等入见武英殿,面谕同府部九卿科道辨验北来太子真伪。日午,群臣奏:“系故驸马都尉王内侄孙王之明,曾侍卫东宫,家破南奔,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家丁穆虎教之诈称太子。”遂投之入狱。太子于狱中遣校尉买香烛,香烛至,太子即燃火间南北向再拜,大呼“太祖高皇帝、皇考皇帝!”复再叩首,号泣数声,拭泪就坐,饮泣不已,满狱为之凄然。 有内官以密疏劝弘光曰:“东宫足骭异于常形,每骭则双,莫之能诬。”乙酉三月辛卯,呼东宫旧时詹事太监拱乾辨之,拱乾唯唯。百官集定,众拥拱乾前,王铎指示太子曰:“此何人?”太子一见,即云“方先生在”。拱乾惧,即退入人后,不敢复前,亦不敢言真伪。张孙振曰:“汝是王之明!”太子曰:“我南来,从不曾自己说是太子。你等不认罢了,何必改易姓名?”又曰:“你等不尝立皇考之朝乎!何一旦蒙面至此?”众官窃窃,有赧者、有恨者,莫之敢决。黄得功、何腾蛟均上疏为太子争,弘光有旨王之明假冒系亲口供吐,不必悬揣过虑。三月戊戌,左都李沾复会审太子于朝。及审时,沾呼“王之明”,不应。喝问何不应?太子曰:“何不呼明之王!”沾喝上拶,太子号呼皇天上帝,声彻于内。将出朝,旧东宫伴读邱致中捧持大恸。弘光闻,即令擒下,发镇抚司严讯。 有题诗于皇城曰:百神护跸贼中来,会见前星闭后开,海上扶苏原未死,狱中病已又奚猜!安危定自关宗社,忠义何曾到鼎台!烈烈大行何处遇,普天空向棘圜哀! 南北太子,一时真假难分。因钱凤览以死上疏争北太子故,多谓北太子为真。然北太子称其“从来未落贼手,止是流亡在外。”时礼部尚书黄熙胤、中书朱国诏都曾闻太子在流贼刘宗敏处,晋王亦言太子被贼裹去,同在一处。先是,公主审详形貌,全然不是太子,袁贵妃及宫女秦寿,也皆不认识。左良玉力争南太子时亦称“李贼逆乱,尚锡王封,不忍遽加刑害,何至一家反视为仇!”可见太子曾落贼手人尽皆知,故又疑北太子为假。又或云南北太子皆假,有传太子卒于乱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