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诗人:谢灵运
谢灵运(385年—433年),原名公义,字灵运,以字行于世,小名客儿,世称谢客。南北朝时期杰出的诗人、文学家、旅行家。祖籍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县),生于会稽始宁(今绍兴市嵊州市三界镇)。
谢灵运出身陈郡谢氏,为东晋名将谢玄之孙、秘书郎谢瑍之子。东晋时世袭为康乐公,世称谢康乐。曾出任大司马行军参军、抚军将军记室参军、太尉参军等职。刘宋代晋后,降封康乐侯,历任永嘉太守、秘书监、临川内史,终于元嘉十年(433年)被宋文帝刘义隆以“叛逆”罪名杀害,时年四十九岁。
谢灵运少即好学,博览群书,工诗善文。其诗与颜延之齐名,并称“颜谢”,开创了中国文学史上的山水诗派,他还兼通史学,擅书法,曾翻译外来佛经,并奉诏撰《晋书》。明人辑有《谢康乐集》。
主要成就
文学
谢灵运诗与颜延之齐名,并称“颜谢”。谢灵运所开创的山水诗,把自然界的美景引进诗中,使山水成为独立的审美对象。他的创作,不仅把诗歌从“淡乎寡味”的玄理中解放了出来,而且加强了诗歌的艺术技巧和表现力,并影响了一代诗风。鲍照的乐府诗,唱出了广大寒士的心声,他在诗歌艺术上的探索与创新也有十分积极的意义。在山水诗产生与发展的过程中,杨方、李颙、庾阐、殷仲文和谢混等人,都曾有过一定的贡献。但真正大力创作山水诗,并在当时及对产生巨大影响的,则是谢灵运。
谢灵运的山水诗,大部分是他任永嘉太守以后所写。这些诗,以富丽精工的语言,生动细致地描绘了永嘉、会稽、彭蠡湖等地的自然景色。其主要特点是鲜丽清新,如《南史·颜延之传》载:“延之尝问鲍照己与灵运优劣,照曰:‘谢五言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君诗若铺锦列绣,亦雕缋满眼。’”此外,汤惠休说“谢诗如芙蓉出水,颜如错彩镂金”;钟嵘说谢诗 “名章迥句,处处间起;典丽新声,络绎奔会”;萧纲也说 “谢客吐语天拔,出于自然”。一方面,与颜诗的“铺锦列绣”、“雕缋满眼”相比,谢诗显得“自然”;另一方面,当人们读厌了那些 “淡乎寡味”的玄言诗,而一接触到谢诗中那些山姿水态与典丽新声时,自然会感到鲜丽清新、自然可爱。关于谢诗的“自然”,唐释皎然在《诗式》卷一《不用事第一格》中说:谢诗的“自然”,既不同于李陵、苏武那种“天与真性,发言自高,未有作用”的自然,也不同于曹植等人那种“语与兴驱,势逐情起,不由作意,气格自高”的自然,而是“为文真于情性,尚于作用,不顾词彩而风流自然”。所谓“作用”,就是经营安排、琢磨锻炼。以此而能达于自然,这正是谢诗胜人之处,也是他开启新诗风的关键所在。王世贞说:谢灵运诗“至秾丽之极而反若平淡,琢磨之极而更似天然,则非馀子所可及也”
诗歌发展史的角度看,魏晋和南朝属于两个不同的阶段:魏晋诗歌上承汉诗,总的诗风是古朴的;南朝诗歌则一变魏晋的古朴,开始追求声色。而诗歌艺术的这种转变,就是从陶谢的差异开始的。陶渊明是魏晋古朴诗歌的集大成者,谢灵运却另辟蹊径,开创了南朝的一代新风。
在谢灵运之前,中国诗歌以写意为主,摹写物象只占从属的地位。陶渊明就是一位写意的能手。他的生活是诗化的,感情也是诗化的,写诗不过是自然的流露。因此他无意于模山范水,只是写与景物融合为一的心境。谢灵运则不同,山姿水态在他的诗中占据了主要的地位,“极貌以写物”(刘勰《文心雕龙·明诗》)和“尚巧似”(锺嵘《诗品》上)成为其主要的艺术追求。他尽量捕捉山水景物的客观美,不肯放过寓目的每一个细节,并不遗馀力地勾勒描绘,力图把它们一一真实地再现出来。如其《入彭蠡湖口》,对自然景物的观察与体验十分细致,刻划也相当精妙,描摹动态的“回合”、 “崩奔”、月下哀狖的悲鸣之声、“绿野秀”与“白云屯”那鲜丽的'色彩搭配,无不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其《于南山往北山经湖中瞻眺》一诗,于山水景物的描摹更加细致入微、
谢灵运的那些垂范后世的佳句,无不显示着高超的描摹技巧,其语言工整精练,境界清新自然,犹如一幅幅鲜明的图画,从不同的角度向人们展示着大自然的美。尤其是“池塘生春草”更是意象清新,天然浑成,深得后人激赏。 李白、杜甫、王维、孟浩然、韦应物、柳宗元诸大家,都曾取法于谢灵运。
谢诗不像陶诗那样以写意为主,注重物我合一,表现出整体的自然美,而是更注重山水景物的描摹刻划,这些山水景物又往往是独立于诗人性情之外的,因此他的诗歌也就很难达到陶诗那种情景交融、浑然一体的境界。同时在结构上,谢灵运的山水诗也多是先叙出游,次写见闻,最后谈玄或发感喟,如同一篇篇旅行日记,而又常常拖首一条玄言的尾巴。如其著名的《登池上楼》。
但由于过分追求新奇,也就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语多生撰,非注莫解其词,非疏莫通其义”之弊。清汪师韩《诗学纂闻·谢诗累句》曾指摘谢诗中“不成句法”、“拙劣强凑”、“了无生气”之处达五十馀条。虽不免过分,但有些的确是符合实际的。然而尽管如此,谢灵运的诗正如钟嵘所说:“譬犹青松之拔灌木,白玉之映尘沙,未足贬其高洁也。”谢灵运的诗,不仅在当时引起轰动,而且对后世也有着深远的影响。唐释皎然誉之为“诗中之日月”,“上蹑风骚,下超魏晋”,虽未免过誉,但谢灵运毕竟为山水诗的建立和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从陶渊明到谢灵运的诗风转变,正反映了两代诗风的嬗递。如果说陶渊明是结束了一代诗风的集大成者的话,那么谢灵运就是开启了一代新诗风的首创者。在谢灵运大力创作山水诗的过程中,为了适应表现新的题材内容和新的审美情趣,出现了“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和“性情渐隐,声色大开”的新特征。这一新的特征乃是伴随着山水诗的发展而出现的创新现象。这新的特征成为 “诗运转关”的关键因素,它深深地影响着南朝一代诗风,成为南朝诗风的主流。而且这种诗风对后来盛唐诗风的形成,也有着十分积极的意义。自谢灵运之后,山水诗在南朝成为一种独立的诗歌题材,并日渐兴盛。
书法
谢灵运善隶、行、草等书,并且在当时享有很高的声誉。据《宋书》本传记载:“灵运诗、书,皆兼独绝,每文竟,手自写之,文帝称为‘二宝’。”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如南齐王僧虔《论书》曰:“宋文帝书,自云可比王子敬,时议者云:‘天然胜羊欣,功夫少于欣。’……谢灵运乃不伦,遇其合时,亦得入流。”
谢灵运在书法方面的成就,不仅在他生前获得了爱好书法的宋文帝的极高赞赏,而且在他死后数百年仍然得到书法理论家的肯定。晚唐张彦远就在其《法书要录》中列谢灵运书法为“翰墨之妙可入品流者”。
关于谢灵运书法艺术的特点,唐代张怀瓘《书断》评价说:“模宪小王,真、草俱美。石蕴千年之色,松低百尺之柯。虽不逮师,歙风吐云,簸荡川岳,其亦庶几。”但其书法作品今已不可见。张彦远《法书要录》中的有关记载,有助于我们了解谢灵运的书法风格:“复见三谢两张,连辉并俊。若夫小王风范,骨秀灵运。快利不拘,威仪或摈。犹飞湍激石,电注雷震。”《法书要录》特别强调实录,“翰墨之妙可入品流者”皆著者张彦远“前后所亲见者”,而“其所不睹,空居名额,并世所传拓者,不敢凭推,一皆略焉”。由此说明,谢灵运书法真迹,唐代犹存。
陶宗仪在《书史会要》中评其“博总群书,学王献之真草,俱造其妙。或谓献之,灵运舅也,故其得法为精。……作草字尤为人所推许。有评其书者谓:如石色松干,吹翕风云,簸荡川岳,则清雄可见也。然萧散气韵,则恐此不能尽之,徒能状其奔放。”
绘画
谢灵运绘画的题材为“菩萨像”,并且,其壁画《菩萨像》即使经历了晚唐灭佛浩劫,仍然幸存六壁。可见谢灵运生前所画的《菩萨像》作品,在数量上是相当可观的,而在艺术上也应该是很有自家风格的。所以绘画界认为,谢灵运绘画与六朝时期诸名家一样,是占据着一席之地的:“顾宝光、袁倩之师陆探微,以善‘人物’名;谢约之‘山水’,谢灵运之‘佛像’,谢稚之‘孝子列女’等故事图,亦皆独步一时。”即此可见谢灵运乃以“佛像”类创作蜚声画坛。
藏书
谢灵运录秘阁图书14582卷,另有佛经书籍438卷,分为645帙。比东晋李充所编《晋元帝四部书目》著录更为宏富。
谢灵运少即好学,博览群书,工诗善文。元嘉八年(431年)就职秘书监,开始率人整理秘阁图书、补足旧文。在殷淳等目录学家的协助下,于元嘉八年(431)冬编撰出《秘阁四部目录》。
轶事典故
才高八斗
据《夜航船》记载:有一次,谢灵运一边喝酒一边自夸道:“魏晋以来,天下的文学之才共有一石(一种容量单位,一石等于十斗),其中曹子建(即曹植)独占八斗,我得一斗,自古至今其他的人共分一斗。”[16] 意味天下人的才华都不在他眼里,只有曹植文才卓越,可使他由衷折服。
遇鬼被杀
元嘉五年(428年),谢灵运忽然看见死去的谢晦手里提着自己的头,进屋坐在另一个床上,鲜血不停地流,惨不忍睹。后来他又发现自己装貂皮袍子的衣箱里被血浸满了。后来谢灵运当临川郡守时,吃饭时饭里忽然有大虫子。不久他就被杀了。
诗·谢灵运诗选
乐府陇西行
昔在老子,至理成篇。柱小倾大,绠短绝泉。
鸟之栖游,林檀是闲。韶乐牢膳,岂伊攸便。
胡为乖枉,从表方圆。耿耿僚志,慊慊丘园。
善歌以咏,言理成篇。
三月三日侍宴西池
详观记牒,鸿荒莫傅。降及云鸟,曰圣则天。
虞承唐命,周袭商艰。江之永矣,皇心惟眷。
矧乃暮春,时物芳衍。滥觞逶迤,周流兰殿。
礼备朝容,乐阕夕宴。
乐府善哉行
阳谷跃升,虞渊引落。景曜东隅,晼晚西薄。
三春燠敷,九秋萧索。凉来温谢,寒往暑却。
居德斯颐,积善嬉谑。阴灌阳丛,凋华堕萼。
欢去易惨,悲至难铄。击节当歌,对酒当酌。
鄙哉愚人,戚戚怀瘼。善哉达士,滔滔处乐。
赠从弟弘元时为中军功曹住京
于穆冠族,肇自有姜。峻极诞灵,伊源降祥。
贻厥不已,历代流光。迈矣夫子,允迪清芳。
昔闻兰金,载美曲经。曾是朋从,契合性情。
我违志概,显藏无成。畴鉴予心,托之吾生。
维翰孔务,明时劳止。我求髦俊,以作僚士。
佥曰尔谐,俾蕃是纪。逝将去我,言念北鄙。
契阔群从,缱绻游娱。历时阅岁,寒暑屡徂。
接席密处,同轸修衢。孰云异对,翔集无殊。
子既祗命,钱此离襟。良会难期,朝光易侵。
人之执情,宏景悼心。分手遵渚,倾耳淑音。
赠从弟弘元
毖彼明泉,馥矣芳荑。扬晔神皋,澄清灵溪。
灼灼吾秀,徽美是谐。誉必德昭,志由业栖。
憩凤于林,养龙在泉。舍潜就跃,假云翔天。
餁以味变,台以明宣。言辞戚朝,聿来鼎藩。
昔尔同事,谓予偕征。暌合无朕,聚散有情。
我端北署,予腾南溟。申非授乖,饮泪凄声。
缅邈荆巫,杳翳江湍。三千既旷,繇役实难。
想象微景,延伫音翰。因云往情,感风来叹。
寝处宴说,指辰忌薄。仳离未几,节至采获。
静念霜繁,长怀景落。人道分虑,前期靡托。
视听易狎,冲用难本。违真一差,顺性谁卷。
颜子悔伤,蘧生化善。心愧虽厚,行迷未远。
平生结诚,久要罔转。警掉候风,侧望双反。
赠 安 成
时文前代,徽猷系从。于迈吾子,诞俊华宗。
明发迪吉,因心体聪。微言是赏,斯文以崇。
用舍谁阶,宾名相傅。秘丘发轸,千里知贤。
抚翼宰朝,翰飞戚蕃。佐道以业,淑问聿宣。
相彼景响,有比形声。始云同宗,终焉友生。
棠棣隆亲,頍弁鉴情。缅邈岁月,缱绻平生。
明政敦化,矜恤载怀。用掇良彦,循我人黎。
江既永矣,服亦南畿。解袂告离,云往风飞。
挥手未几,钻燧推斥。青春屏辔,素秋系迹。
媚彼时渔,恋此分拆。我劳行久,实获予戚。
昔在先道,垂诰亨鲜。亦曰于豹,调和韦弦。
清静有默,平正无偏。钦隆令绩,慰沃愿言。
驽不逮骏,莸不间熏。三省朽质,再沾庆云。
仰惭蓼萧,俯惕惟尘。将拭旧褐,朅来虚汾。
畴咨亮款,敬告在文。
答谢谘议
玉衡迅驾,四节如飞。急景西驰,奔浪赴沂。
英华始玩,落叶已稀。惆怅衡皋,心焉有违。
告离甫尔,荏冉回周。怀风感迁,思我良畴。
岂其无人,莫与好仇。孰曰晏安,神往形留。
感昔戎行,远暨西垠。僶于役,不敢告勤。
尔亦同事,契阔江濆。庶同支离,攘臂解纷。
鸣鹄在阴,自幽必显。既曰有声,因风易演。
逶迤云阁,司帝之典。蔚彼遗藉,如莹如洗。
齐仲善交,在久弥敬。自我之遘,一遇而定。
于穆谢生,以和缮性。有言属耳,有文在咏。
寡弱多幸,逢兹道泰。荷荣西荒,晏然解带。
翦削前识,任此天籁。人既遇矣,何惧何害。
搔首北眷,清对未从。瞻云累叹,思□御风。
良愿易违,嘉乐难逢。微我无衣,温凉谁同。
古人善身,实畏斯名。缘督何贵,卷耀藏馨。
九言之赠,实由未冥。片音或重,玙璠可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