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艰难,是因为你正在走上坡路
我的手机里躺着一条短信。内容是:我走不下去了,实在是太难了。
短信是晓晓发来的,发送时间是十月十二日,凌晨三点二十一分。
我当时有点懵,不知怎么给她回复。但我了解晓晓,她在深夜给我发短信,或许只是那一刻很无力,想向我倾诉,并不需要我给她打鸡血或出主意。
晓晓一直走得很艰难。因为父母重男轻女,晓晓从小就没得到过多少关爱。她五岁的时候,母亲不堪父亲的毒打、酗酒和赌博,改嫁他乡,此后杳无音信。八岁那年,父亲赌博,欠下五十万元的高利贷。为了逃债,父亲东躲西藏,晓晓只能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
奶奶靠着种菜、捡垃圾、帮人做老鞋(当地老人去世后所穿的布鞋),把晓晓拉扯长大。晓晓很争气,学习特别用功,中考以全镇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县一中。高中三年,晓晓更是发狠读书。她知道,对她来说,只有高考,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造化弄人,晓晓的高考成绩没有达到本科线。她绝不相信自己竟会一败涂地,她对了好几遍答案,估分和平常的模拟考成绩差不多。她想破脑袋,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好在有个表姐在县政府工作,打听到一点消息。表姐提醒她,可能有人找关系换了分数 。晓晓想起,班上有个女生平常模拟考试从来没过三本线,高考却考了六百多分。老师和同学们都难以置信。但晓晓没有证据,也不敢胡乱猜测。
无奈之下,晓晓只好接受事实。她心有不甘地填报了志愿,最终被省城一所专科师范院校的英语系录取。这所学校每年的学费是四千多块,她要想尽办法,赶在九月开学前,攒齐学费。
晓晓打算跟着同乡的女孩们去温州的鞋厂里打工。奶奶干瘪黢黑的双手颤颤巍巍地在自己手缝的内裤口袋里摸啊摸,终于摸出一把旧旧的钞票,凑足了晓晓南下的车费。奶奶佝偻的身影一直在晓晓的眼前晃,那双枯槁的瘦手、那叠旧旧的钞票,犹如尖刀一般刺得晓晓心如刀割。随着摇摇荡荡的火车,晓晓的眼泪一路流到下巴、滴到身上,最终落到乌黑的地上。
晓晓终于赶在开学前挣够了学费。此后三年的大学生活,她靠着打寒暑假工、助学金、奖学金,顺利完成了学业。她的努力程度令人震惊,是学院里出了名的学霸,年年拿国家奖学金,还以高分通过了本科自学考试,拿到了自考本科文凭。
毕业的时候,晓晓顺利地考上了小学英语教师岗位。她计划先把奶奶接过来,边工作,边攒钱,然后报考上海外国语大学的研究生。可是,奶奶饱受病痛的折磨,等不到晓晓圆梦了。那年七月,奶奶离开了人世。消失了十多年的父亲,终于回来了。他赶回来给老母送终,却也给晓晓带来无尽的磨难。
父亲欠下高利贷,多年不还,一走十多年。碍着老母弱女,债主也无可奈何。但父亲既然回来了,债总得还的。十多年过去,他只存下十多万。剪不断的是血缘,晓晓拿出大学期间所有的积蓄,也不过五万块。她苦苦哀求债主,不要为难父亲,她一定会还清所有的借款。债主在本地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他说,晓晓的父亲是个混蛋,但他有个好女儿。他愿意给晓晓一个面子。
八月中旬,晓晓回到省城,正式入职。她重新制定了人生规划,决定降低要求,报考某重点大学英语系的研究生,增加成功率。她白天努力地工作,晚上在租房里疯狂地复习考研资料,周末去英语培训机构兼职挣钱。那一年,晓晓瘦了十斤,攒了八万块钱,全部还债。来年六月,她收到了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拿到了一等奖学金,抵掉了学费。
读研的日子里,晓晓是疯狂的。那股拼命的狠劲,看得人揪心。她仍旧是学霸,稳拿一等奖学金,考取了各种专业资格证书,专业成绩好得让人嫉妒。她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兼职赚钱。她接各种翻译的活儿,攒够十万就拿回去还债。
硕士毕业后,她成了专职翻译。工作异常辛苦,她不敢恋爱,只想努力提升业务能力,攒钱还债。现在,奶奶已经去世六年,晓晓已经还了六年的债。好在父亲不再好赌,他兴许是觉得亏欠女儿,两年前在乡下承包了很多田地,种植水稻。每年秋收过后,他可以挣个七八万块钱。晓晓的经济压力也减轻了一点。明年,她将还清所有的债务,拥抱全新的生活。
晓晓的人生很坎坷,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但是,她的努力,让她一步步接近梦想,她正在一步步走向更好的自己。
收到短信的那个清晨,我想了很久,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我回复的是: 走得艰难,是因为你正在走上坡路。坚持下去,你一定会走到坡顶,遍览生命的喜悦 。
有人说过:活鱼逆流而上,死鱼随波逐流。 逆流而上,道阻且长,生命也在无尽的波澜中变得坚韧有力 。就像走在谷底的人,看着高耸入云的险峰,不同的选择造就不同的结局。
继续朝前走,不停步,不回头,即使汗流浃背、伤痕累累、精疲力竭,终能享受登顶的喜悦,达到人生的另一个高度。但,只要你停滞不前,犹豫不决,禁不住登顶途中的艰难险阻,你将永远错失绝佳的风景。
如果你和晓晓一样,正处于艰难的时刻。那么, 请记住,坚持下去,所有的艰难都是为了去往山顶而必经的上坡路 。
愿我们都能在上坡路上坚持下去,遇见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