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两个乞丐

Answer 1

    “他双目失明，右手拿一根长竹竿，用来探路；左手拿一口破碗，当然是准备接施舍的。他好像是无法找到施主的大门，没有法子，只有亮开嗓子，在长街上哀号。他那种动人心魄的哀号声，同嘈杂的市声搅混在一起，在车水马龙中，嘹亮清澈，好像上面的天空，下面的大地都在颤动。这哀号唤来的是几个小制钱和半块窝窝头。”这是季羡林笔下的第一个乞丐，可怜中散发着浓郁的悲凉之气。眼睛看不见，就连说话都显得力不从心，使出浑身力气，只能靠着惨烈的号叫声来吸引人的注意，换得续命的食粮。他的精神就如他的视界一般漆黑无光，空有一副皮囊在人世苟且，只为活着，这大概也是多数乞丐的境况吧。

    “她也是双目失明，右手持一根短棍，棍子是用来探路的。不知为什么，她能找到施主的家门。她从不在大街上叫喊，而是在门口高喊：爷爷！奶奶！可怜可怜我吧！也许是她到我们家来，从不会空手离开，她对我们家产生了感情，所以，隔上一段时间，她总会来一次，我们成了熟人。”这是季羡林笔下的第二个乞丐。同是天涯沦落人，第二个乞丐与第一个乞丐却有着天壤之别。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的心能看见，她的可怜中透着一股生气。她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需求，更知道怎样用心记下施主的地址。她的心酸史中不仅仅只有悲苦，还有自强，不仅仅只是索要，还有回馈。

      她住在一处破坟洞里，里面还有棺材，方圆几里，寥无人烟，孤零零地一个人守着自己的世界。在外人看来，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人该越发潦倒不堪，可她却没有，她选择关闭心眼，无视棺材，甚至所谓的鬼怪，捡拾起生活给她的丝丝微光，在坟洞外面开辟一块土地，种起了扁豆。刨土、下种、浇水，日复一日地劳作，侍弄着扁豆开花结果。一个失明的人如何耕作？困难可想而知。可她做到了，借着光，她的人生炼的越来越茁壮。为远方而生活，哪怕是处在生死边缘，她也活得有滋有味。

      又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日子，她的扁豆成熟了。她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颗豆子，装入一个破竹筐里，摸摸索索地便来到季羡林家门口，照例地喊上几声，然后将扁豆交予季羡林。眼睛明亮的季羡林久久凝视着眼前的豆子：它们个个饱满圆润，碧绿如翡翠，新鲜似带露。惊地他一时说不出话来。此后季羡林真正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乞丐，与她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在那以前我从没有吃过那样好吃的扁豆，在那以后也从未有过。”回忆这段过往时季羡林深深感慨道。我想两个乞丐恰是我们内心的两个影射，一个为活着而活着，一个为远方而生活，两种选择，决定了两种不同的人生，生活的有限交集里，它们终归会在岁月雕琢下成为两条平行的线各自伸向远方，一条通往不幸，一条通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