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向左走向右走

Answer 1

屋后的知了声密集响起时，我已换上短衣短裤，在厨房里抓些花生米放在裤袋里，背着破旧的书包，打着赤脚准备上学去。

从奶奶手里接过一块钱，心满意足地出门了。没走几步，就开始了每日的纠结，今日应该走哪条路线去上学呢？

我们家在村里最里边，再往里边去，屋后依次有大榕树，山林，田野，和大海。

到学校去有两条路，用时几乎一样，如果顺利的话。往左走，可以经过村口的小卖部，那里有我最爱吃的猫耳朵和豌豆脆。但村口并排着的两棵不知名大树特别喜欢掉毛毛虫，那绿得似乎要冒油的肥硕身子，带着无数细针一样的毛刺，一下一下蠕动着，似要爬进我心里，好一阵发麻。如果掉在我手臂上，我是要哆嗦一整天的。

那时，我最大的梦想，是拥有一顶宽顶圆帽子，我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啃着香脆的猫耳朵上学去。虽然，依旧是赤脚。

往右走，总会遇见我妈在娘家的一个熟人，我也不知是邻居还是亲戚，麻烦的是我一直不知该怎么称呼她，喊她乔美大娘还是乔美婶婶。她经常站在自家门口，老远就跟我打招呼，问各种我回答不了的问题，如中午吃啥了？你妈几时回家呢？中午的饭菜我怎么会记得呢，我惦记的是还没到手的零食啊，我妈也从来没跟我说过她何时会回来看望我们。

真是莫名其妙，只能假装我不是我，或者我没听见，或没看到她，灰溜溜地过去。她同样长得肥胖，像是从猪圈里赶出来的。

虽有些别扭，在心里喊她乔美大娘好了，她看起来比我妈妈丑了很多，所以也好像是老了很多。后来我终于醒目了些，每次快到她家门口时，放慢脚步，躲在墙角，探出头来看她有没在门口。如果在，无奈要等等，等得我都跺脚不安了，狠心拐到后巷子去，走到巷子尽头，然后又犹豫一番，走进了水稻田，再沿着田埂走上大马路。最糟糕的时候，是明明没看到她站在门外的，一走过去就被“逮住”了。我低着头，无言以对，甚至无视她递过来的东西，不自觉加速的脚步显得有些慌张。背后，听到那似是无奈的“这孩子……”，我更加飞一般地往前溜了。

经常陷入这样的纠结中，这二选一的事情，实在艰难。

当然，手里拿到爱吃的零食后，到学校的这番波折也早已被我忘光光了。反正，明天还会有饭吃，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于是，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那一块钱早已化为意犹未尽的满足感。

长大后，依旧不断碰到新的选择，如到镇上的中学读书时，每周末是回老家看望奶奶，还是回城里去找爸妈。如应该选择跟我同桌好，还是跟我自小认识的闺蜜好。

越长大，越觉得选择困难。曾经，多次面对着不是A就是B的简单选择，我都没能理性思考和判断，做了最坏的选择-哪个都不选 ，最后躲在被子里讨厌着自己。

其实，我想跟自己说的是，从儿时起，面对选择，我也有决断的时候啊，如，为了那无止境又不可言状的零食诱惑，每天必不可少要跟奶奶讨零花钱。如，不管多热的天，我都能坚持不穿鞋子，踩在滚热的沙子路上一边哇哇叫一边乐呵呵的。如，不管是小学还是中学时候，我都是爱读书的学生啊。

说到底，不过是如何看待自己的问题。如果我只记得那些犹豫，我当然会继续犹豫下去，如果我经常提醒自己的果断，自己也定能做个果断的人。

今日，在电视上看到一个感人的故事，一位家庭主妇，为了脑发育迟缓的幼女跟多方亲朋好友借钱，有朋友跟其他人借了十几万给她，她不敢接过来。对方说：我信任你，因为看到你们，我看到了一种力量。这位家庭主妇再次让我感动的是，她说：“在苦难中，感受到更多的，是爱。”

我也想，“自带光芒”，让他人觉得有力量。

我更希望，对于那些久远的记忆，留在心里的，应该是自己积极向上的一面。在未来的日子里，面对选择时，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