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乌鸦的主要人物
王春申
王春申为人和善,却又有点胆小。在现实的情感生活对于王春申来说是极度压抑的,他因妻子吴芬无法生育而被迫纳丑女金兰为妾,可是妻妾不和,家中永远是无休止的针锋相对和磕磕绊绊。无望的生活逐渐销蚀了他对家庭的热情,于是他以逃避不归和逛妓馆来换取在外的些许安宁与温存,同时面对妻妾斩断自己财路并公然在客栈偷情的行为,他亦表现得无谓和淡漠。然而,伴随着这场鼠疫,读者却清晰地看到了这个貌似麻木的心灵深处所埋藏的宽容与诗意。
傅家店的鼠疫是以王春申妻子吴芬的相好巴音的暴毙而拉开序幕的,接着王春申的家里也接连遭受变故,妻妾和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因感染鼠疫而死。但是,王春申在灾难前并没有屈服,表现出人意料的坚强,在如此打击下他仍然坚韧地活着,并热情地投身于消灭鼠疫的行动中,他那辆心爱的马车成为傅家甸鼠疫时期专拖死尸的工具。王春申还善良地原谅了所有伤害过他的人,当巴音因鼠疫而弃尸街头时,他并没有表现出众人期待的拍手称快的样子,反倒为其的不幸遭遇感到悲伤,并对巴音死后妻子吴芬的自私无情产生了强烈的鄙视;在吴芬病重期间,他嘱咐妾金兰要好好待她,妻子死后,他想到的都是妻子的种种好处,原谅了她对自己的不忠和苛刻而给予了厚葬;在金兰去世后,他同样谅解了她,并善待她与别人所生的女儿继英;就连金兰的相好、导致自己儿子惨死的翟役生,最后王春申也原谅了他。王春申这个情感不幸、表面窝囊的男人,内心却有着诗意般的情感世界,当长久以来一直是他情感寄托对象的谢尼科娃也在灾难中丧生后,他每个礼拜天都要赶着马车从她门前经过,幻想着谢尼科娃会从那座漂亮的房子走出来踏上车去教堂做礼拜。有一个礼拜天,他重走了每个礼拜天谢尼科娃走过的路,并去触摸了她曾经触摸过的门把手,想要感受已故去心爱的人的热度。当他来到钟表店时,看到那些停滞不前已经坏了的时钟时,“王春申的眼睛湿了,因为他从这些坏掉的时间中,看到了谢尼科娃青春的脸。”迟子建的这段描写,将王春申的这种纯洁的单相思情感进行了唯美的升华。另外,王春申对与其相依为命的黑马也表现出了超乎常规的感情,在参加消灭鼠疫的行动中,他因考虑黑马闻不惯消毒水的气味,而不顾自身安危地加入了感染几率较高的抬埋队。
陈雪卿
陈雪卿是满族人,气质高贵,性情孤傲,趣味不俗。她的丈夫因中东铁路的修建而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土地做了胡匪,后被抓自杀,丈夫死后,陈雪卿也绝然地选择了自杀。这个女人在迟子建笔下,简直就是一个绝美的化身,生前光彩照人,死时也是一副春天的装束,“好像一个去花园剪花的美少妇,为姹紫嫣红的花朵所陶醉,睡在花丛中了。”如此的安详足以见出,鼠疫的恐惧和死亡是完全游离在其视野之外的,在她心里,“情”才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她的光芒只为一人而生。陈雪卿为爱而死,而且是那样得镇定决绝,但她的爱随着她的离去却获得了永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迟子建认为,或许陈雪卿和丈夫是该作中唯一圆满的一对。
于晴秀
她有才有貌有思想,能干、内慧,又真性情,于驷兴和傅百川I都十分欣赏她的才华和胸襟。鼠疫夺走了周家三代人的性命,面对如此打击,她表现出了一般人所难有的超脱和从容,坚强地挺了过去,只是在鼠疫结束,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她才在一次醉酒中大哭一场,释放了心底的压抑。从于晴秀身上,使读者深切体会到了在某些时候,活着的确比死去更加艰难。事实上,迟子建在这个人物身上投放了自己的影子,寄寓了她在失去丈夫时的伤痛,当然更表现了她对生命,对死亡的态度。
翟役生
翟役生内心充满了仇恨。他是一个饱受凌辱、被逐出宫的太监,父母死了,唯一的妹妹被拐卖到妓院,赎身后依然被人操纵,被迫卖身,所有的这些遭遇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是黑色的,让人绝望的,并对之充满痛恨,“他认定这世界就是坏人的天下,好人永远没有舒心日子过。想活下去,就轻贱这个世界。”因此,面对鼠疫给傅家甸所带来的毁灭性创伤,他是兴奋的,甚至希望所有的人都死掉。但即使是对这样一个人物,迟子建依然投入了很深切的感情,在最后交代翟役生的宫中经历时,饱含同情地讲述了他的非人生活,并对其出宫的原因赋予了一个诗意的爱情背景,让读者领受到在这个充满仇恨的内心中,也曾有过温暖的潜流。最后在傅家烧锅,王春申主动地把酒言和,这样的宽容是否对心中充满仇恨的翟役生是一种震撼和感动。至少作者想要给读者这样的一种暗示,“我信奉温情的力量同时也就是批判的力量,法律永远战胜不了一个人内心道德的约束力,作者让恶人有一天能良心发现、自思悔改,因为世界上没有彻头彻尾的恶人,他身上总会存留一些善良的东西。
翟芳桂
翟芳桂可以说是小说中最苦命的女人了,因为她的生命几乎就是由接连不断的灾难构成的,父母因信基督教而被义和团活活烧死在家中,她因当晚不在家而幸免于难,但却先后经历了被人强奸逼婚、丈夫死后又被逐出家门、投奔亲戚却被骗卖当妓女的厄运。然而在生活中受尽凌辱的她却始终以一种难得的平和面对一切不幸,“她的天下,是靠温顺打出来的。一旦想明白了自己这一生不会有太好的日子了,翟芳桂也就安静下来了。”她喜欢乌鸦,甚至可以说,乌鸦就像是她的写照——爱美坚强又现实,“首先它们会穿衣服,黑颜色永远是不过时的。其次,它们性情刚烈,不惧寒冷。还有它那粗哑的叫声带:“营满腔的幽怨,有人间的色彩”鼠疫是灾难,但它却在客观上给翟芳桂的生命带来了转机,欺压她的男人死了,留给了她一座粮栈,陈雪卿死前也将儿子和糖果店一并托付给了她,更有从未享受过真正感情的她也即将嫁给忠厚老实的鞋铺老板罗扎耶夫。可见在灾难一轮又一轮的撞击中,翟芳桂终以平和之心赢得了尘世的平凡幸福,度过了生命的寒冬。
傅百川
傅家甸是傅百川祖上经营来的,因此,可以想见他对这一方水土的感情。鼠疫发生后,面对一些商家伺机哄抬物价,发国难财的行为,傅百川心急如焚,联合商会抵制涨价风潮,并不惜牺牲自家生意,率先降价百分之二十来平抑物价。除此之外,他还尽己所能地协助政府抗灾,如召集当地中医商议药方,熬制中药发放给百姓,帮助缝制口罩,处理灾难中的纠纷等等,让读者充分领略到了一个商人“重义轻利”的优秀品质。
傅百川有义亦有情,他常年守护因失去女儿而精神失常的结发妻子,为避免其再受精神刺激,保住性命,他决计不另讨女人,同时对其小心呵护,表现出了为人夫的责任感。至于自己内心深处对于晴秀的欣赏,也只能因为对责任的担当而始终止于默默的担心和关照,但这种美好情愫,也同样让人感受到了淡淡的温情。与傅百川一样,周济亦将傅家甸视为给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故乡,他原在家乡山西曲沃开醋坊,后因不堪官府衙役的侵扰而于盛怒之下砍掉其一只脚,闯下大祸,于是便带领妻儿一路出逃,来到傅家甸,从此在这里立足生根,因此,周家对傅家甸的感情亦不一般,“要说爱傅家甸爱得最瓷实的,就是住在祖师庙街的周济一家”。
鼠疫来袭,他一声令下,周家老少齐上阵,将点心铺改为伙房,给被隔离在火车上的人送饭,甚至最后祖孙三代丧命于斯,令人十分惋惜。跟周济一家经历相似的,还有一个豪爽刚烈的山东汉子秦八碗,所不同的是他的出逃是因为母报仇而毒死了财主的大狼狗,后几经周折被傅百川带回傅家甸,做了傅家烧锅的师傅。秦八碗能认他乡作故乡,深深地恋上了这里的寒流和飞雪,但他母亲却一直坚持回乡,于是秦八碗承诺母亲在她百年之后一定让她魂归故里。可不巧的是,秦母死在了鼠疫肆虐傅家甸之时,灵柩无法返乡,为了母亲灵魂不至孤寂,秦八碗毅然剖腹为母殉葬,将孝道演绎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