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每个人的眼睛都不一样。有的眼睛炯炯有神,有的眼睛温柔慈善,可我却忘不了郑老师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郑老师是我们一、二、三年级的数学老师,她做事认真细致,以严谨为标准,是我们公认的好老师。
郑老师的眼睛像一把利剑。二年级刚开学,有一次上课,我不知怎么回事,总也不能专心听课,一会儿晃晃凳子,一会摆弄摆弄铅笔,心一会儿便不知不觉地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老师忽然停了一下,而我却仍在做我的“白日梦”,突然,我觉得气氛不对,好像同学们都在看着我一样,我头皮发麻,心里打起了小鼓,“咚咚”地直响,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抬起了头,只见郑老师那利剑般的目光直刺到我心里,仿佛在说:“白云卿,你今天是怎么了?上课要专心听讲,不能开小差。”她虽然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眼睛看着我,可我的脸早已像熟透的大苹果,红彤彤的,我死盯着桌子,像扎了根一样坐在凳子上,攥成拳头的手心也出汗了,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老师好像看透了我的心似的,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没事,改正了就还是好孩子。”我赶紧坐端,专心致志地听起课来。
郑老师的眼睛像一束阳光。还有一次,郑老师提出了一个问题,全班竟没有一个人举手,同学们一个一个都面面相觑,郑老师微笑地对我们说:“大胆地站起来吧,孩子们,说错了我也不会批评你们的。”这番温暖的话使我受到了极大地鼓舞,我有点跃跃欲试,手不知不觉地伸出了一点儿,可马上又缩了回去,想:“不行,万一真的答错了……”郑老师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她用期望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说:“孩子,鼓起勇气,老师相信你能行!”郑老师的目光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直射我的心田,使我的信心之花重新绽放,我坚定地举起了手,郑老师微笑着请我起来回答,我站起来一时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郑老师笑着看我,好像在说:“孩子,加油!”我深吸了一口气,从头到尾流利地说下来,郑老师微笑地表扬我,说我回答得很好,还直夸我积极回答问题呢!听了这番话,我心里美滋滋的。
从此,只要我上课一想跑神儿,就会想起郑老师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时时鞭策着我,让我在成长的道路上踩下了一串串坚实的脚印!
长大后,心中仍带着那份恐惧。外公却看我如成人般,有时会给我讲中国字。外公给我讲的字不少,惟有“贱”讲的最为深刻。每次讲字的时候,外公总毕恭毕敬地在纸上写下端正的简繁字体。初见“贱”字时,我倒吸一口气,外公却笑了,那时我很少见他笑,他的一席话至今犹记在心:“贱,左边是贝,右边是戈多一横,宝贝应是自己靠劳动所得,而靠武力去抢夺而得,便是贱了。你可别看中国字多,其实个个都有一定道理的,古人可是很聪明的。”最后一句话在每次讲完后,外公总会念叨,眼里盛满了笑。我看到,那是一双中国学者的眼睛,带着对中国文化的尊敬和崇仰。
外公懂得很多,而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外公是文革前的大学生,穷乡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却狠狠地被推下来,用曾经执笔的手握上锄头,上田干活。忽然忆起外公喜看杂文,总取一些好文章来给我看,那上面充满着讽刺与犀利的语言,用比外公眼神还尖锐的油墨刺痛着社会污浊黑暗的伤口。外公看着我一点点地念着文章,眼里充斥着兴奋与快感。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是那眼神后对社会政治的仇恨与报复,有些辛酸,有些苦辣。
外公,我深深崇敬着的外公,他有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他永远是中国文化的信徒,向着悠深的传统文学顶礼膜拜,他永远是社会黑暗的仇恨者,这来自他的岁月所无法经历的苦楚,无奈而又感伤。他活着,是为了用那双眼睛,明亮地闪烁在文革40年后的今天,用他的生命,坚守他心中的信念。
我会永远注视着你的眼睛,那双沧桑岁月的眼睛 。
2014-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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