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语文《包身工》课文解读
《包身工》是现代著名作家夏衍的一篇优秀报告文学作品,不仅拉近了报告文学和小说之间的距离,而且又明确了报告文学和小说之间的界限。下面是我给大家带来的高一语文《包身工》课文解读,希望对你有帮助。
高一语文《包身工》课文解读
已经是旧历四月中旬了,上午四点过一刻,晓星才从慢慢地推移着的淡云里消去,蜂房般的格子铺里的生物已经在蠕动了。[文章拉开帷幕,突出时间之早。读者不免会问:清晨四点一刻,晓星刚刚消去,正是人们酣然入梦的时候,这里的“生物”为什么就苏醒了?]
“拆铺啦!起来!”穿着一身和时节不相称的拷绸衫裤①的男子,像生气似地叫喊。“芦柴棒,去烧火!妈的,还躺着,猪猡②!”(①拷绸衫裤:用薯莨液染的一种丝织品,往往用来制作夏天穿的衣服。②猪猡:就是猪,上海方言,这是对人侮辱性的称呼。)[读完此段,读者明白,原来她们是被人威逼着起床了!但是又会不明白:她们起床干什么?为什么那男子敢于粗鲁地对她们辱骂?“穿着和时节不相称的拷绸衫裤的男子”这一句颇有意味:时节才是初夏,又是清晨,尚有几分寒意,可是这个男子却穿上了一般人在炎夏才穿的“拷绸衫裤”,由此不难想象,他才真正是肥头大耳、滚瓜流油的“猪猡”哩。]
七尺阔、十二尺深的工房楼下,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十六七个“猪猡”。[楼房之狭,人数之多,用数字突出居处之拥挤。]跟着这种有威势的喊声,在充满了汗臭、粪臭和湿气的空气里面,她们很快地就像被搅动了的蜂窝一般骚动起来。[“汗臭、粪臭和湿气”说明环境之恶劣;“很快地就像被搅动了的蜂窝一般骚动起来”,用比喻形象地描写出她们的惊惶恐慌。]打呵欠,叹气,寻衣服,穿错了别人的鞋子,胡乱地踏在别人身上,叫喊,在离开别人头部不到一尺的马桶上很响地小便。[按起床时动作先后的顺序,生动形象地描写了起床时一片骚乱的情况。“打呵欠”,睡眠严重不足,身体极度疲劳;“叹气”,迫不得已,无可奈何;“寻衣服,穿错了别人的鞋子,胡乱地踏在别人身上,叫喊”,居处狭窄,昏暗无光,造成一片慌乱;“在离开别人头部不到一尺的马桶上很响地小便”,照应上文的“粪臭”,这是真如猪栏一般的住处,又启示下文,说明全无害羞的感觉。]成人期女孩所共有的害羞的感觉,在这些被叫做“猪猡”的生物中间,已经很迟钝了。半裸体的起来开门,拎着裤子争夺马桶,将身体稍稍背转一下就会公然地在男人面前换衣服。[人最大的羞耻之心莫过于男女之别,可是这群“成人期女孩”连女性害羞的感觉也真的像“猪猡”一样变得麻木迟钝了,这种心理变态说明了她们是长期受着非人的折磨,过着非人的生活。]
那男人虎虎地在起得慢一点的“猪猡”身上踢了几脚,回转身来站在不满二尺阔的楼梯上面,向着楼上的另一群生物呼喊。[经这个句子过渡,由写楼下起床的场面过渡到写楼上起床的场面。]
“揍你的!再不起来?懒虫!等太阳上山吗?”[那男人一再地辱骂她们“懒虫”“猪猡”,恣意地“踢”她们,根本不把她们当人看待。]
蓬头,赤脚,一边扣着纽扣,几个睡眼惺忪的“懒虫”从楼上冲下来了。[逼真地再现了一群惊弓之鸟的形象。“蓬头,赤脚,一边扣着钮扣”,惊慌失措,惶恐万分;“睡眼惺忪”,似醒非醒,迷迷糊糊;“冲”恐惧害怕,赶下楼来。可是,为什么她们还被骂做“懒虫”?这是“懒虫”吗?读到这里,人们疑问更多。]自来水龙头边挤满了人,用手捧些水来浇在脸上。“芦柴棒”着急地要将大锅里的稀饭烧滚,但是倒冒出来的青烟引起了她一阵猛烈的咳嗽。十五六岁,除了老板之外,大概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姓名。手脚瘦得像芦棒梗一样,于是大家就拿“芦柴棒”当做了她的名字。[文章前面写群体,这三个句子转为写个体,由面而点,专写“芦柴棒”。“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姓名,手脚瘦得像芦棒梗一样”,由此可见她地位之低,熬煎之苦。]
第一个场景:包身工起床,开始了一天非人的生活。
作者像一个高明的摄影师,将一组电影镜头有机配合,为我们呈现了包身工起床的忙乱场景:
清晨四点一刻,天还没亮,乌沉沉的。上海杨树浦福临路日本纱厂工房里,一个穿着和时节不相称的拷绸衫裤的男子的吆喝。
楼下,十六七个女孩子像被搅动了的蜂窝一般骚动起来,“打哈欠,叹气,叫喊,找衣服,穿错了别人的鞋子,胡乱的踏在别人身上,在离开别人头部不到一尺的马桶上很响的小便”,“拎着裤子争着马桶”。
楼上,“蓬头,赤脚,一边扣着纽扣,几个没睡醒的懒虫从楼上冲下来”。
自来水龙头旁,挤满了被骂作“猪猡”“懒虫”的女孩,用手捧些水浇在脸上。
火灶旁,一个骨瘦如柴的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急着要把大锅子的稀饭烧滚,但是倒冒出来的青烟,引起她一阵猛烈的咳嗽。
这组镜头由远而近、由暗到亮、由模糊到清晰、由群体到个体,用激烈的音响刺激地配合。读者望着这一幅幅画面,悬念顿生: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男子为什么这么凶暴?这些女孩子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起得这么早,对那个男子这么恐惧害怕?她们从哪里来,为什么会住在这拥挤脏乱的地方?
这是杨树浦福临路东洋纱厂的工房。长方形的,红砖墙严密地封锁着的工房区域,像一条水门汀①的弄堂②马路划成狭长的两块。(①水门汀:英语“cement”的音译,即水泥。在方言中,有时也指混泥土。②弄堂:方言,胡同,小巷。弄,lònɡ。)像鸽子笼一般的分得很均匀,每边八排,每排五户,一共八十户一楼一底的房屋,每间工房的楼上楼下,平均住着三十二三个“懒虫”和“猪猡”,所以,除了“带工”老板①、老板娘、他们的家族亲戚和穿拷绸衣服的同一职务的打杂、请愿警②之外,这工房区域的墙圈里面还住着二千左右衣服褴褛而替别人制造衣料的“猪猡”。(①“带工”老板:管理包身工的工头。②请愿警:这是一个日本式的名称,中国一般叫“保镖”,就是有钱人为保护自己而雇用的贴身保安。)[这一段用的是说明的方法,介绍这里是什么地方,住着什么人。原来被威逼着起床的“猪猡”“懒虫”,是在干着“替别人制造衣料”的工作。]
但是,她们正式的名称却是“包身工”。[点明这些“猪猡”的正式身分。]她们的身体,已经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包给了叫做“带工”的老板。[介绍包身工和带工老板的关系。“奇妙的方式”指什么?吸引读者继续阅读下文。]每年特别是水灾、旱灾的时候,这些在东洋厂里有“脚路①”的带工,就亲身或者派人到他们家乡或者灾荒区域,用他们多年熟练了的可以将一根稻草讲成金条的嘴巴,去游说②那些无力“饲养”可又不忍让他们儿女饿死的同乡。(①脚路:门路。②游说:这里指四处活动,用谎言劝说别人。说,shuì。) [说明这些包身工的来历。“用他们多年熟练了的可以将一根稻草讲成金条的嘴巴”游说,说明这些姑娘是被骗来的;“水灾、旱灾”、“无力饲养可又不忍让他们儿女饿死”,这是“游说”成功、包身工得以出现的社会原因。]
“还用说?住的是洋式的公司房子。吃的是鱼肉荤腥。一个月休息两天,咱们带着到马路上去玩耍。嘿,几十层楼的高房子,两层楼的汽车,各种各样好看好用的外国东西。老乡!人生一世,你也得去见识一下啊!——做满三年,以后赚的钱就归你啦。块把钱一天的工钱,嘿,别人跟我叩了头也不替她写进去!咱们是同乡,有交情。——交给我带去,有什么三差二错,我还能回家乡吗?”[这就是那张“可以将一根稻草讲成金条的嘴巴”,作者通过生动的语言描写形象地揭露了他们高超的骗术。这个骗术所以得逞,是他们充分利用了长期在饥饿和死亡线上挣扎的农民幻想摆脱困境的心理,也利用了农民的纯朴和愚昧无知,在闭锁的农民心中,只要进了城巿就是进了享福不尽的天堂。说明包身工制度是帝国主义的经济侵略造成中国农民迅速破产的结果。]
这样说着,咬着草根树皮的女孩子可不必说,就是她们的父母也会怨恨自己没有跟去享福的福分了。[交代游说的效果。]于是,在预备好了的“包身契”上画上一个十字①,包身费大洋二十元,期限三年,三年之内,由带工的供给住食,介绍工作,赚钱归带工者收用,生死疾病一听天命,先付包洋十元,人银两交,“恐后无凭,立此包身契据是实!”(①画上一个十字:老百姓不会写字,签字画押只好以“十”字代替。)[照应前文,具体说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奇妙方式”。]
福临路工房的二千左右的包身工人,隶属在五十个以上的“带工”头手下,她们是顺从地替带工赚钱的“机器”。所以,每个“带工”所带包身工的人数也就表示了他们的手面①和财产。(①手面:排场的意思。)少一点的,三十五十,多一点的带着一百五十个以上。手面宽一点的“带工”,不仅可以放债、买田、起屋,还能兼营茶楼、浴室、理发铺一类的买卖。[这一段用具体的数字说明,包身工是“顺从地替带工赚钱的‘机器’”,从经济关系这个角度深层次揭露了包身工和带工老板的关系。]
以上五段是作者在描写包身工起床的场景之后插入的说明和议论,说明了包身工的本质、来历,以及产生包身工制度的社会原因,回答了读者在看到第一个场景后所产生的种种疑问。
四点半之后,没有线条和影子的晨光胆怯地显出来的时候,水门汀路上和弄堂里面,已被这些赤脚的乡下姑娘挤满了。凉爽而带有一点湿气的晨风,大约就是这些生活在死水一般的空气里面的人们仅有的天惠。[这两个句子遥承第一个场面而来,开始第二个场面的描写。“四点半”呼应“四点过一刻”;“没有线条和影子的晨光”呼应“晓星才……消去”,说明光线仍然昏暗;“死水一般的空气”呼应“充满了汗臭、粪臭和湿气的空气”。由于文章前后呼应巧妙,所以榫接缝合,衔接自然。]她们嘈杂起来,有的在公共自来水龙头边舀水,有的用断了齿的木梳梳掉拗执地粘在她们头发上的棉絮,陆续地两个一组两个一组地用扁担抬着平满的马桶,吆喝着从人们身边擦过。[描写梳洗的情景:嘈杂混浊。]带工的老板或者打杂的拿着一叠叠的“打印子簿子”,懒散地站在正门出口——好像火车站轧票处①一般的木栅子②的前面。(①轧票处:即现在的“检标处”。轧,ɡá,核对、查对。②木栅子:用木头做成的像篱笆一样的东西,即槛杆。栅,zhà。)[“懒散”与包身工的忙乱形成强烈对比,写出一群吸血鬼、寄生虫形象。“好像火车站轧票处”,形象的比喻说明包身工没有进出的自由。]楼下的那些席子、破被之类收拾掉之后,晚上倒挂在墙壁上的两张板桌放下来了。几十只碗,一把竹筷,胡乱地放在桌上,轮值烧稀饭的就将一洋铅桶浆糊一般的薄粥放在板桌中央。[描写饭前准备。“倒挂在墙壁上的两张板桌”、“胡乱地放在桌上”、“浆糊一般的薄粥”,包身工不仅住宿条件恶劣,餐饮条件也同样恶劣。]她们的定食是两粥一饭,早晚吃粥,中午的干饭由老板差人给她们送进工厂里去。粥!它的成分并不和一般通用的意义一样,里面是较少的籼米、锅焦、碎米和较多的乡下人用来喂猪的豆腐渣。粥菜?是不可能有的。有几个“慈祥”的老板到小菜场去收集一些莴苣的菜叶,用盐一浸,这就是她们难得的佳肴。[写包身工吃的食物,因为是描写早餐的场面,所以重点写粥。粥的成分是“较少的籼米、锅焦、碎米和较多的乡下人用来喂猪的豆腐渣”,包身工吃的是猪狗食。“粥!”这也是“粥”?这是猪狗食呀!“像浆糊一般的薄粥”,这是连猪狗也不如的食物呀!一个惊叹号,形象地写出了常人看到这种食物时难以置信的惊讶情态。“粥菜?”这是带工老板听到旁人询问时的反问。在带工老板看来,这是一个令其惊骇不已的怪问题,这些像猪猡一样的包身工也配吃菜吗?小小标点作用大,一个叹号、一个问号,生动地描写了包身工的悲惨境遇。“慈祥”褒词贬用,连这样的老板尚且谓之“慈祥”,可见这帮家伙多么歹毒!“佳肴”,美味可口的鱼肉荤食。从菜场上收集而来的烂菜叶对包身工来说竟也成了“难得的佳肴”,可见包身工吃的是什么猪狗食!]
只有两条板凳,——其实,即使有更多的板凳,这屋子里面也没有同时容纳三十个人吃粥的地方。[这个句子承上文“放在板桌中央”而来,由写吃的食物又巧妙地回到描写吃饭的场面。]她们一窝蜂地抢一般地盛了一碗,歪着头用舌舔着淋漓在碗边外的粥汁,就四散地蹲伏或者站立在路上和门口。[“一窝蜂地抢”,既是饥不择食的惶急,又是粥少僧多的惶惧;“歪着头用舌舔着”,这是食不果腹的辛酸。]添粥的机会除了特殊的日子,——譬如老板、老板娘的生日,或者发工钱的日子之外,通常是很难有的。[饥肠辘辘的包身工为什么添了一碗就“四散”了?这一句说明了原因,原来她们知道再也没有添粥的机会。]轮着揩地板、倒马桶的日子,也有连一碗也轮不到的时候。洋铅桶空了,轮不到盛第一碗的人们还捧者一只空碗,于是老板娘拿起铅桶到锅子里去刮一下锅焦、残粥,再到自来水龙头边去冲一些清水,用她那方才在梳头的油手搅拌一下,气哄哄地放在这些廉价的、不需要更多“维持费”的“机器”们前面。
“死懒!躺着死不起来,活该!”[文章又由对群体的描写转为对个体的描写,作者用的是特写镜头。“还捧着一只空碗”,仿佛乞丐一样的恳求;“刮一下”“冲一些”,随便马虎应付;“搅拌一下”,纯乎是乡下女人调猪食的动作;“气哄哄”,怒气冲冲、横蛮无理的样子。“廉价的、不需要更多‘维持费’的机器”,其实,在带工老板心里,恨不得这都是一些不需要任何本钱和任何维持费的赚钱的机器。作者通过对老板娘一连串动作的描写,形象地揭露了带工老板的贪婪和残忍,反映了包身工所受到的惨无人道的虐待。]
第二个场景是:“四点半之后”,包身工吃着猪狗食。
对这个吃粥的场面,作者同样采用了电影镜头的处理方法:
一开场是仿佛缓慢移动的远景空镜头——晨光初现的市区;而后推成中景镜头——昏暗的工房区,挤满了打赤脚的包身女工的水门汀路和巷子;然后化入近景——包身工们有的在水龙头旁舀水,有的用断了齿的木梳梳掉紧粘在头发里的棉絮,有的两个一组、两个一组用扁担抬着平满的马桶,吆喝着从人们身边檫过,带工老板和打杂的手拿一叠叠名册,懒散地站在正门出口。最后写吃粥用的是一组特写镜头——她们一窝蜂挤过来,四散地蹲伏或者站立在路上和门口吃粥;抢光后的空粥桶;那轮到檫地板或倒马桶的女孩子捧着的空碗;老板娘刮锅巴、残粥,冲上冷水,用她那刚梳过头的油手搅拌……镜头由远而近,由群体而个体,由扫描而特写,形象地展示了包身工猪狗般的非人生活,说明她们是带工头的“特殊的廉价的赚钱机器”。
十一年前内外棉的顾正红事件①,尤其是五年前的“一·二八”战争②之后,东洋厂对于这种特殊的廉价“机器”的需要突然地增加起来。(①顾正红事件:1925年5月15日,上海日商纱厂籍职员枪杀工人顾正红,打伤工人十余人,激起了工人、市民和学生的愤怒,引发了30日的罢工游行。英国巡捕开枪打死群众十余人,伤数十人,酿成了“五卅惨案”。②一·二八”战争:又称“一·二八淞沪抗战”。1932年1月28日日本帝国主义发动武装进犯中国上海的战争,在上海民众极力支持下,蒋光鼐、蔡廷锴等率领第十九路军奋起抵抗,第五军军长张治中率部驰援。血战月余,使日军伤亡逾万,三易司令官,四次增兵。但由于国民党政府不增派援兵,3月2日松沪陷落,5月5日国民党政府与日本签订了屈辱的《松沪停战协定》。)据说,这是一种极合经济原理和经营原则的方法。[概括说明包身工在日本纱厂急剧增加的时代背景:一是“五卅”大罢工,二是“一·二八战争”。从“一·二八战争”看,包身工制度的发展是日本帝国主义加紧对中国进行殖民主义侵略的需要。但是,它与“五卅”大罢工有什么关系呢?下文便具体说明。]有引号的机器,终究还是血肉之躯。所以当超过了“外头工人”(普通的自由劳动者)忍耐的最大限度的时候,他们①往往会很自然地想起一种久已遗忘了的人类所该有的力量②。(①他们:指“外头工人”。②人类所该有的力量:指自发地反抗。)有时候愚蠢的“奴隶”会体会到一束箭折不断的道理①。(①一束箭折不断的道理:这个道理就是:团结就是力量。见于《魏书·吐谷浑传》:阿豺有子二十人。阿豺谓曰:“汝等各奉吾一只箭。”折之地下。俄而命母弟慕利延曰:“汝取一只箭折之。”延折之。又曰:“汝取十九只箭折之。”延不能折。阿豺曰:“汝曹知否?单者易折,众则难摧,戮力一心,然后社稷可固。”《伊索寓言》中也有类似的故事。)再消极一点,他们也还可以拼着饿死不干①。(①拼着饿死不干:指罢工。)一个有殖民地经验的“温情主义者”,在一本著作的序文上说:“在这次斗争(“五卅”)中,警察没有任何的威权,在民众的结合力前面,什么权力都不中用了!”[引用殖民主义者的话,说明团结的威力。]可是,结论呢?用温情主义①吗?(①温情主义:指适当地向工人让步,部分地答应工人的要求。)不,不!他们所采用的方法,只是用廉价而没有“结合力”的“包身工”来替代“外头工人”而已。[工人罢工斗争的结果可能使资本家或者变得“温情”,或者更加残暴。“五卅”罢工之后,日本殖民主义者由于它的贪婪本性,没有向温情主义方向发展,而是变得更加残暴,大量采用了包身工。它们这样做堂而皇之的理由是;“这是一种极合经济原理和经营原则的方法”,那末,它们所说的“经济原理和经营原则”是什么呢?下文对此予以具体分析。]
第一,包身工的身体是属于带工老板的,所以她们根本就没有“做”或者“不做”的自由。她们每天的工资就是老板的利润,所以即使在生病的时候,老板也会很可靠地替厂家服务,用拳头、棍棒或者冷水来强制她们去做工作。[这就是日本殖民主义者所谓的“经营原则”之一,包身工不存在任何罢工的威胁。]就拿上面讲到过的芦柴棒来做个例吧,——其实,这样的情况每个包身工都会遭遇到:有一次,在一个很冷的清晨,芦柴棒害了急性的重伤风而躺在“床”上了。她们躺的地方,到了一定的时间是非让出来做吃粥的地方不可的,可是在那一天,芦柴棒可真的挣扎不起来了,她很见机①地将身体慢慢地移到屋子的角上,缩做一团,尽可能地不占地方。(①见机:看情况办事,这里是“知趣”的意思。)可是在这种工房里面,生病躺着休养的例子是不能任你开的,一个打杂的很快地走过来了。干这种职务的人,大半是带工头的亲戚,或者在“地方上”有一点势力的流氓,所以在这种法律的触手达不到的地方,他们差不多有自由生杀的权利。芦柴棒的喉咙早已哑了,用手做着手势,表示身体没力,请求他的怜悯。
“假病,老子给你医!”
一手抓住了头发,狠命地往上一摔,芦柴棒手脚着地,很像一只在肢体上附有吸盘的乌贼。一脚踢在她的腿上,照例第二、第三脚是不会少的,可是打杂的很快地就停止了。后来,据说,因为芦柴棒“露骨”地突出的腿骨,碰痛了他的足趾!打杂的恼了,顺手夺过一盆另一个包身工正在揩桌子的冷水,迎头泼在芦柴棒的头上。这是冬天,外面在刮寒风,芦柴棒遭了这意外的一泼,反射似的跳起身来,于是在门口刷牙的老板娘笑了:
“瞧!还不是假病!好好的会爬起来,一盆冷水就医好了。”
这只是常有的例子的一个。[作者重点描写“芦柴棒”重病时惨遭毒打的令人目不忍睹的场景,以此证明包身工“没有‘做’或者‘不做’的自由”,表现她们所受压迫的残酷。“见机”、“缩做一团”、“做着手势”,描写了芦柴棒的可怜。打杂的先是骂,接着“抓”、“摔”、“踢”,动作一个比一个狠,最后竟然在寒风呼啸的严冬,“夺过一盆冷水”迎头泼去,多么歹毒,而老板娘那一声奸笑,更见出她蛇蝎一样的心肠。文章采用对比的方法,通过动作和语言的描写,形象地表现了芦柴棒惨,打杂的凶,老板娘毒。短短一段文字读来催人泪下,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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