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里的眼睛】井眼睛猜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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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州忠Z
2023-01-17 · TA获得超过923个赞
知道小有建树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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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村的日子过得特别静,连水泥马路浇到关村门口,也踌躇着停止脚步,不进去了。关村里面的泥路,天晴的时候被许多脚丫子踩得亮闪闪的,风一吹,细尘满天;下雨了呢,又像和了面似的,脚被泥吸住了拔不出来。天一潮湿,路两边的花呀草呀藤呀,趁机不要脸,你霸占一块地,我霸占一块地,自顾自在大路中间就泼洒开了,腰肢肥肥地卧着扭着招摇着吵闹着,几天不出门,路就被它们堵住了。
  警车进村的那天,一村的人都去迎接了,这是关村的大事。警车一个轮子陷到路边一个稻沟里,村长连忙喊人拿来柴捆,塞到轮子底下,顺手揪掉几把缠在轮胎上的草。关村的男人们都上来,帮忙推警车。“路太窄了,过阵要修,过阵要修”,村长不迭地解释。他口袋里放了一包烟,红双喜的,犹豫着要不要散一下,他看看警察的脸,带头的那个不苟言笑,手里拿着一个皮包,好像并不在乎一支烟。村长把烟从口袋里抽出来,递上去,果然那个警察摆摆手,把他的烟推回烟壳里。
  村长带路,到了关金家。关金家院里有一口井,井石很高,量一下,四十五公分,上面扣着一个铁锅,警察拍了照片;掀了锅,几个人拿棒子往水里试探。
  一会儿,挖掘机也来了,工程队也来了。他们把关金家的井从侧面挖开,放水。村民们被拦在篱笆外面,这篱笆东倒西歪的,平时什么都拦不住,现在警察在篱笆上拦了一根红色宽带子,村民们就只好挤在外面看热闹了。
  挤在猪圈边上的人最快传出消息,“关银坐在井底呢,坐着的,像打坐一样,死了!”人群一下子兴奋起来,热锅里爆豆子一样传递消息,死了死了,坐着的坐着的,大家你推我我推你,倒了一片,都想挤进去亲眼看一下坐在井底的关银。
  “你们有没有发现关银不见了?”带头的赵警官看了一眼尸体,问关银的兄嫂。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按照皮肤的紧密度和脂肪的厚度来看,他死前就差不多是骷髅形状了。
  关金和陈小娣交换了一个眼色,“没……没有……没有发现。”他们一前一后,颤颤巍巍地说。
  “关银和谁住一起?”赵警官认真地看着他俩,又问。
  “我……我们……”关金没说完,就被他老婆陈小娣刮了一个眼色,陈小娣接过话,“我们不和他住,他自己有房子”,陈小娣说。
  “关银是五保户!”村长凑到警察耳边,“前年查出胃癌,就到这里和他哥嫂住了。”
  “前一阵儿,关银就住回去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不见了。”听村长这么一说,陈小娣慌慌张张地补充。
  “关银住到这里以后,他原来的两间房,租给前门关孝军家养猪了,一个月20块钱租金,在村办公室里签的字,这也算是村里补贴关银。”村长又告诉赵警官,实事求是的嘛!
  恐惧的神情爬上了关金和陈小娣的脸,他们脱清干系的理由太简陋,根本经不起推敲,这下好了,人家肯定都以为关银是他们害死的了。
  赵警官不说话,起身在关金家屋前屋后看。关金家土砖矮房,三间,用木板意意思思地隔开。中间一间摆灶头,灶头边上就是一张桌子,没有碗柜,碗筷盆勺全叠在桌上,桌面是木板片片,歪歪曲曲的木隙缝里牵着蛛网,透过蛛网可以看到下面的泥地——靠门的泥地上一丛草长得生机勃勃;左边一间房做了猪圈,几头猪哼唧哼唧地在地上拱食吃,那些猪食大概是向不养猪的人家讨来的缸子里的下脚水,一股馊腥气,这馊腥气和猪粪便搅在一起,整个三间房里散着一股恶臭;右边一间房最大,西南北三面依墙摆了三张木床,因为地方窄,北面的床堵在西面床前面,床上被子都很脏,那布是关村人纺织的老布。
  赵警官看关金脸色煞白地跟在后面,就指着床问,“怎么摆三张床?”
  这回关金老实了,手指着回答,“这张是我和婆娘的,这张是关福关智的,这张……是……我弟弟关银的”,关银的床与关金的正好对面对。
  “他住我这儿万一有个痛啊啥的,我半夜里也能看见!”关金嗫嚅着,主动解释这床对面对的摆法。
  “关银得了胃癌,有没有去医院?”赵警官问。
  “去是去过,医生说看也没有什么用,早点晚点的事儿!我就把他带回家了,医院住一天都要好几百。”关金满脸委屈。
  赵警官看看关金脸上褶子里藏着褶子,皮肤晒得黝黑,他老婆跟在他身后,一样的脸相,背弯着。他没再多问,四处看看,问村长要了一些材料,就带着警车回去了。
  乡亲们看警察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出来,都涌上去看,以为还会看见关金夫妻俩手上铐着铐子出来,结果等了半天没见他俩出来。
  自从光棍关银得了胃癌,住到兄嫂家去后,关村的人就猜他不得好死。你看,没儿没女的,全靠人家和人家的儿子伺候,这事能长久么?就是亲娘老子,还不是照样被谋害?在农村,害一个人的传统理由无非吃喝拉撒上的不担待,害一个人的传统方法,要么**,要么投水,要么闷死,这些**都有比较完整的死相。关村人哪出戏没见过?几夜听不见关银的嚎声,就有人出声了,关银呢?莫不是没了?
  今天警察挖井,不就挖出问题了嘛,哪个有坐在井里的**嘛?肯定有怨气!你看看陈小娣,平时没有事情就虎着一张脸,全世界欠她的。前一阵黄连春经过她家田里,还听见她在骂儿子,“只晓得吃吃吃,事体一样不会做,我欠你们家前世的债!”她的手扶着锄头一上一下刨,嘴里不停息地骂。明明是指桑骂槐嘛!听话要听音,农村人这点耳朵是有的。
  黄连春看不惯关金一家,回到家,看见婆婆在灶头边上掰柴禾烧开水,摸摸索索的样子,她忽然觉得肚里气鼓鼓的,就大声说,“关银给他俩谋害死了” ,她故意要说给婆婆听。
  婆婆关红妹不说话,80岁的人了,耳朵有时候有些不好,连春凑到关红妹耳朵边上放大声音说,“关银坐在井里死了!”
  关红妹身子猛烈地抖了一下,像瓷碗被震碎了一样,“阿弥陀佛!”过了漫漫长一段时间,她才木呆呆地说第二句话,“人早晚是要死的!”
  黄连春气得要笑,俯身从灶根边拎了一个水瓶过来,水锅开了,准备灌起来。她靠近关红妹的眼睛看看,里面浑浊不清的,也看不出有没有眼泪。
  “你说关银是关金从井栏上推下去的吗?”黄连春有心还要讲下去,“这个关银一世人生没做什么正经事体,又生那么大场邋遢病,耗别人许多钱,反正死路一条,关金就是推他下去,也是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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