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雨霖铃>的赏析
想到“经年”,由“千里烟波”想到“千种风情”,由“无语凝噎”想到“更与何人说”,回环往复又一气贯注地抒写了“相见时难别亦难”的不尽愁思。
宋人论词往往有雅俗之辨,柳词一向被判为“俗曲”。此词上片中的“执手相看泪眼”等语,确实浅近俚俗,近于秦楼楚馆之曲。但下片虚实相间,情景相生,足以与其他著名的“雅词”相比,因此堪称俗不伤雅,雅不避俗。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一开始词人就交代了送别的时间——骤雨初歇的傍晚,用“寒蝉凄切”来烘托无限感伤的氛围,使送别的情景显得尤为凄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紧接着,词人又交代了送别的地点——在京城门外设帐饯行,写出了词人与情人的相互留恋之情。“执首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泪眼”、“无语凝噎”这些生动的字眼,为我们读者演绎着一个个恋人分别时候的特写镜头,无不形象鲜明地道出了他们将要离别时的依依不舍之情,并且使这种离情别绪更加浓度化。“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这是词的上片末一句。词人用他的视角来写出他与情人的互道保重,凸显出在即将离别之际的对情人特有的关爱。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词人在此时发出了“自古伤离别”的感慨,更何况这种离别是在冷落的清秋季节!此句抒发了他对情人的一万个不舍和无比的眷恋的感情。“今宵酒醒何处”,词人不由得向自己设问,凸显了词人与情人离别后的深深愁绪。“杨柳岸,晓风残月”,这是对前一句的设问的巧妙回答,诗情之中不乏画意,也更加突出了词人的那些深不可测和浓得化不开的愁郁。“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在情人离去的一年里,在词人看来是多么漫长啊!“良辰好景”,词人亦觉得它是“虚设”,这句词无疑把词人的思念与愁郁推向了高潮。词的下片末一句:“便纵有万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在这里表达了词人有愁无处倾诉,也无人倾诉的愁闷和苦恼。这句反问句,真实地凸显了词人的思念之情与愁郁之心臻于极点,也让我们读者看到了词人柳永最真实最感性的一面。
纵观全词,词人的语言显得贴切自然,无凝滞之处;具体的叙事抒写当中蕴含着哀婉忧郁的抒情。全词通篇采用了情景交融的表现手法,也即是通过景——情——景,情——景——情相互串联,相互交织的方式,深切地表达了词人与情人离别时的深深的依恋之情。如此一来,整首词读起来缠绵悱恻,令人叫绝,令人感动。柳永真的不愧于婉约派的创新者和代表者!
《雨霖铃》是柳永著名的代表作。这首词是词人在仕途失意,不得不离京都(汴京,今河南开封)时写的,是表现江湖流落感受中很有代表性的一篇。这首词写离情别绪,达到了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词的主要内容是以冷落凄凉的秋景作为衬托来表达和情人难以割舍的离情。宦途的失意和与恋人的离别,两种痛苦交织在一起,使词人更加感到前途的暗淡和渺茫。
全词分上下两阕。
上阕主要写饯行时难舍难分的惜别场面,抒发离情别绪。
下阕着重写想象中别后的凄楚情景。
《雨霖铃》全词围绕“伤离别”而构思,先写离别之前,重在勾勒环境;次写离别时刻,重在描写情态;再写别后想象,在刻划心理。不论勾勒环境,描写情态,想象未来,词人都注意了前后照应,虚实相生,做到层层深入,尽情描绘,情景交融,读起来如行云流水,起伏跌宕中不见痕迹。这首词的情调因写真情实感而显得太伤感、太低沉,但却将词人抑郁的心情和失去爱情的痛苦刻划的极为生动。古往今来有离别之苦的人们在读到这首《雨霖铃》时,都会产生强烈的共鸣。
雨霖铃·寒蝉凄切
宋代:柳永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上片正面话别,下片则宕开一笔,先作泛论,从个别说到一般。“多情自古伤离别”意谓伤离惜别,并不自我始,自古皆然。接以“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一句,则极言时当冷落凄凉的秋季,离情更甚于常时。“清秋节”一辞,映射起首三句,前后照应,针线极为绵密;而冠以“更那堪”三个虚字,则加强了感情色彩,比起首三句的以景寓情更为明显、深刻。“今宵”三句蝉联上句而来,是全篇之警策。成为柳永光耀词史的名句。这三句本是想象今宵旅途中的况味,遥想不久之后一舟临岸,词人酒醒梦回,却只见习习晓风吹拂萧萧疏柳,一弯残月高挂杨柳梢头。整个画面充满了凄清的气氛,客情之冷落,风景之清幽,离愁之绵邈,完全凝聚在这画面之中。这句景语似工笔小帧,无比清丽。清人刘熙载在《艺概》中说:“词有点,有染。柳耆卿《雨霖铃》云:‘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上二句点出离别冷落,‘今宵’二句乃就上二句意染之。点染之间 ,不得有他语相隔,隔则警句亦成死灰矣。”也就是说,这四句密不可分 ,相互烘托,相互陪衬,中间若插上另外一句,就破坏了意境的完整性,形象的统一性,而后面这两个警句,也将失去光彩。“此去经年”四句,改用情语。他们相聚之日,每逢良辰好景,总感到欢娱;可是别后非止一日,年复一年,纵有良辰好景,也引不起欣赏的兴致,只能徒增烦恼。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遥应上片“ 念去去”;“经年”二字,近应“今宵”,在时间与思绪上均是环环相扣,步步推进。“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以问句归纳全词,犹如奔马收缰,有住而不住之势;又如众流归海,有尽而未尽之致。
此词之所以脍灸人口,是因为它在艺术上颇具特色,成就甚高。早在宋代,就有记载说,以此词的缠绵悱恻、深沉婉约,“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这种格调的形成,有赖于意境的营造。词人善于把传统的情景交融的手法运用到慢词中,把离情别绪的感受,通过具有画面性的境界表现出来,意与境会,构成一种诗意美的境界,绘读者以强烈的艺术感染。全词虽为直写,但叙事清楚,写景工致,以具体鲜明而又能触动离愁的自然风景画面来渲染主题,状难状之景,达难达之情,而出之以自然。末尾二句画龙点睛,为全词生色,为脍灸人口的千古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