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关于最近动不动就制裁的事，我有话要说

Answer 1

年3月15日央视《今日说法》栏目，播出一个题为《被毒害的青春》的节目。讲述了一个女孩因参与走私毒品而被判处死刑的故事。
这个女孩叫毛苒，才二十六岁，大学毕业，风华正茂。她从小聪明过人，品学兼优。十五岁考上西安大学预科班，英语过八级，毕业后直接进入一家进出口贸易，老总非常赏识其能力，予以重用。毛苒在工作中遇到了一位外国男子叫OBI，素质很高，能力很强，对她的工作帮助很大，然后二人开始交往，OBI经常拿钱让她出境旅游，并托她从境外带些东西回来。她觉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但她想她的男友不会害她，她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后来，她知道她从国外带回来的东西可能是“毒品原材料”就不想去做了。一次她向她的一个朋友黄思恩说起出境带“毒品原材料”一事后，黄见报酬高便表示愿意做此事，毛苒转告OBI,OBI便安排黄到泰国等地往国内带东西。黄后来又找了吴小萍、陈小刘参与。
年7月26日、27日，吴小萍、黄思恩先后被厦门海关查获。8月2日，毛苒在广州被抓获，同时被抓的还有其男友OBI。在审讯期间，毛苒坚决否则OBI和此案有关，警方因此认为该男子罪证不足，而将其释放，OBI从此杳如黄鹤。
厦门中级和福建高级两审均认定毛、黄、吴三人均是主犯，判处毛苒死刑，黄思恩、吴小萍死缓。
《今日说法》播出后，广大网友给予了极大关注，纷纷发帖评论此案。对毛苒，多数网友是惋惜，希望毛苒能活下来;也有批评，说她无知:“被下蛊了，没有了理智 ”。
笔者看了此报道后，首先从法律专业的角度去思考了这个案件。找到毛苒的父母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并看到了两审判决书。对判决认定的事实及引用的证据进行研究后，认为:福建两级判处毛苒死刑太过草率，毛苒罪不至死!
毛苒不应当被判死刑的理由是:
1、对毛苒“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作用”的认定是根本错误的。
福建高院终审判决在认定事实时这样写到:“经审理查明，上诉人毛苒受其男友外籍黑人男子OBI的指使，以高额报酬雇佣上诉人黄思恩出境走私毒品入境，后黄思恩发展上诉人吴小萍参与，毛苒从中抽取提成。”这个事实认定基本是客观的，但这个高额报酬并不是毛苒提供的。该判认定毛、黄、吴三人均为主犯的理由是这样的:“黑人男子OBI通过毛苒组织指挥黄思恩、吴小萍进行毒品走私，其中毛苒负责转交机票、路费、报酬，黄、吴二人接取毒品、并收取部分入境毒品转交OBI，从中牟利，在共同犯罪中不可或缺，起着重要作用，系主犯。黄思恩、吴小萍是毒品入境的携带者，具体实施走私行为，黄思恩还发展吴小萍进行毒品走私，因此均应认定为走私毒品犯罪的主犯”。
将黄、吴二人认定为主犯也许可以说得过去，毕竟二人是携带毒品过关的人，是走私关键环节上的行为人。但是将毛苒也认定为主犯且处刑比黄、吴二人还重，就有失公正了。
因为，从终审判决认定的事实及理由不难看出，毛苒的作用就是传达作用，最多是具有中介的性质。
根据终审判决认定的事实，毛苒在此案的作用有两个:
一是传达:终审判决认定是“黑人男子OBI通过毛苒组织指挥黄思恩、吴小萍进行毒品走私”，那么，组织者、指挥者就这个黑人男子OBI,而不是毛苒。毛苒是被“通过者”，也就是传达人。因为毛苒是翻译，OBI向黄、吴传达任何指令都要经过毛苒，这是毛苒“不可或缺”的地方。
二是转交:毛苒的另一个作用是转交机票、路费、报酬及部分毒品(并不确定是毒品，因为只有口供没有其他证据)。这里的转交具有双重性质。
其一是传达作用的延伸。因为，OBI语言不通，交付机票、报酬等通过翻译更方便，所以OBI也就一并交由毛苒转交了。转交，说明毛苒自己并没有因此出资。
其二是黄思恩是毛苒向OBI介绍的，有些东西由介绍人转交也符合一般人的行为方式，再结合毛苒收取的报酬是“提成”，这就具有了中介的性质。
那么，既不是组织者，也不是指挥者;既不毒品购者，也不是运输者，更不是者;既没有出资，也没分取毒品的收入。不处在毒品走私的任何一个关键环节上，怎么就能认定是主犯呢?没有毛苒、OBI的行为，黄、吴二人的行为均可构成毒品走私罪，比如黄、吴被查获后没有供出毛苒、OBI，也一样可以认定其犯有走私毒品罪;但没有OBI及黄、吴等人行为，毛苒的行为就很难认定是走私毒品罪。因为毛苒的行为不能存在，传达也好，中介也好，都决定了她的地位的从属性。
从毛苒因此所得的非法收益也可以看到其地位的从属性质。终审认定毛苒的收入来自“提成”，事实也是如此。具体提成是这样进行的:如果是黄思恩得到的报酬，毛苒可从中抽取约2/5的费用，若是吴小萍、陈小刘得到的报酬，付给吴小萍、陈小刘应得报酬后，乘余部分由毛苒和黄思恩平分。这很明显，黄思恩是毛苒介绍的，故其可直接从黄思恩的报酬提成，而吴小萍等是黄思恩介绍的，毛苒则不能直接从吴小萍的报酬提成，只能与黄思恩平分吴小萍的剩余价值。这就说明，毛苒的报酬不是来自OBI而是来自黄与、吴。如果黄、吴没有报酬，毛苒也就没有收益。因此也就证明了毛苒地位的附属性。
她并不是像终审认为那样，在共同犯罪中不可或缺。如果OBI会中文或者黄思恩、吴小萍会英文的话，而OBI对黄、吴又信任的话，毛苒在这个走私链条中纯属多余!从黄思恩的供述不难看出，黄思恩也有OBI的码，她完全可以直接与OBI，实际上也有过直接的，她完全不会想让毛苒再抽取她的一部分佣金。但是，由于她不会说英语而且OBI不一定会信任她，故而她无法与OBI直接沟通。这才使毛苒“不可或缺”。因为毛苒是翻译且被OBI信任。
OBI为什么会信任毛苒?毛苒为什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帮这个黑人男子呢?这就是OBI 骗术在起作用。这也是跨国犯罪分子常用的伎俩。先用其“才华”、“风度”迷倒国内一些涉世不深、思想单纯的小姑娘，然后再利用她们实施犯罪。OBI看来也是行家里手，骗得毛苒对其信任不疑，到了被抓的时候还在极力为其开脱!毛苒身陷囹圄甚至就要上断头台了，OBI何在?逃之夭夭、人间蒸发了!何曾把毛苒的生死放在心上。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毛苒不过是受了OBI蛊惑，充当了他贩毒活动中的一个棋子而已，而他的爱情不过是骗人的谎言。毛苒在本案中只是被欺骗、被利用角色。对此，许多网友已是仁者见仁。从这个角度讲，毛苒也是个害者。
本案真正的主犯是那个黑人男子OBI。但这个罪犯却被警方释放了。警方的理由是毛苒当时说了假话，包庇了OBI，使警方陷入歧途。但真的是如此吗?吴小萍、黄思恩分别是年7月26日、27日被查获的，而毛苒及OBI是8月2日被抓捕的，中间有五天的时间，吴小萍、黄思恩已作过供述，其中就提到了有黑人参与，而且也知道这个黑人就是指挥毛苒的人，那么OBI和毛苒一起被抓，首先就应该怀疑这个人就是毒贩，毛苒不说，警方也可以且也应该向吴小萍、黄思恩求证，怎么能轻易就放掉这个有重大嫌疑的人呢?正是这个人被放走，才使本案真正的主犯漏网，也使很多事实无法查清，并使得共同犯罪中的各犯罪人的地位变得模糊。
正是由于没有这个OBI，才使得法官们产生了错觉，认为毛苒就是真凶首恶。
其实，一审判决认就是将毛苒作为本次走私毒品犯罪的组织者、指挥者认定的。一审判决是这样认定的:“经审理查明，被告人毛苒以提供路费、机票及事成后支付高额报酬为条件，安排被告人黄思恩、并能过黄思恩安排被告人吴小萍出境携带毒品走私入境，负责境外接头人员将毒品交给黄思恩、吴小萍的，接收毒品、支付报酬，并从中牟取非法利益。”(读者可以对照前面引用的二审判决认定)。正是基于这样的认定，一审才将毛苒的刑罚判得比黄、吴重，并处于死刑。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一审判决无疑是正确的，因为按一审的认定，毛苒的作用显然比黄、吴要大得多。
但是，二审已经查明，是OBI通过毛苒进行的组织安排，高额报酬也不是毛苒所付，其作用绝对没有一审认定的那么重要，按说其刑罚是应当被减下来的，但二审竟然维持了原判。事实认定已发生了重大变化，而刑罚却没有变化，岂不怪哉!原因是什么?原因是这个OBI没被抓住，走私这么多的毒品如没有一个被判死刑，好像不好交待。
死刑是最严厉的刑罚，也是最不能补救的刑罚，所以死刑的使用被我国的最高层要求“慎之又慎”。年2月9日，最高公布《关于贯彻宽严相济刑事政策的若干意见》，其中对死刑明确规定，“要依法严格控制死刑的适用，统一死刑案件的裁判标准，确保死刑只适用于极少数罪行极其严重的犯罪分子。”“对于罪行极其严重，但只要是依法可以不立即执行的，就不应当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慎用死刑”被反复强调，已经成为我国死刑制度的基调。特别是河南赵作海一案被披露后，两高对于死刑的适用更是严格，还专门制定了相关规定。总的原则是“可杀可不杀的，不杀!”。
毒品走私，是我国要着重打击的对象，但也不能不分主次，不论轻重。该杀的不杀，是对法制的破坏;不该杀的杀了，同样也不利于法制建设。根据本案的事实，笔者认为，毛苒罪不至死，最起码也属于“是依法可以不立即执行的”一类，请最高“刀下留人”!广大网友对此也有很高的期盼。望正确理解立法意图，尊重。

(本文作者:周口政法干校讲师、资深律师 单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