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陈丹青：艺术不是进化链，幼稚也有它的魅力

Answer 1

在横跨几百年的历史中，停留在我们脑海中的只剩下几个名字；在被简化的历史中，名作总是被过度谈论。

陈丹青就像另外一只眼睛和视角，带我们发现那些我们忽视的时代、人物与作品，带我们重新思考被定义好的定义。

最近在看 《局部》第三季第3集《中古的回光：契马布埃与乔托》 ，他又一次打破了常规认知，唤醒我的思考。

图来源于《局部》

故事发生在中世纪与文艺复兴交接的13世纪，一对师徒之间：师傅契马布埃与徒弟乔托

师徒二人代表两个时代的不同风格：

师傅代表着中世纪、徒弟代表着文艺复兴。

（在欧洲的美术史中，乔托被认为是文艺复兴的祖师爷。）

图来源于《局部》

什么是中世纪的艺术？

特点是：

端端正正，没有动作，没有透视，没有立体感，没有光影

乔托的革命性贡献，是告别中世纪的偶像画。

他开始描绘人物的各种表情、动作、角度。配置人间的树木、房屋等场景，还出现了“远小近大的透视法”。文艺复兴时期，这种焦点透视法成为虚拟真实的法则。

陈丹青在此处说：

回看师傅契马布埃的作品，没有景物、造型单一简单、可情绪多么的激烈饱满，笔势多么生猛有力

这才是绘画的力量，在此，乔托的革命性反而显得弱了，繁琐了，不重要了。

在此，我们用这对师徒来类比儿童绘画的发展。

艺术发展的脉络如儿童绘画发展的历程

涂鸦期的孩子，就像是契马布埃的作品，简单、单一、不丰富，但自由表达的笔势、自在的情绪流露与自发的动力。

逐渐步入写实期的孩子，像乔托的作品，细节繁多、动作顺畅、画面丰富、成熟。

有位20世纪的批评家说契马布埃“缺乏技巧”，英国现代主义批评家弗莱的反驳是：契马布埃一点不缺乏技巧，而是他不具有19世纪习惯看到的那种“再现的真实”，那种技法所谓的科学性。

回到儿童绘画：

有没有想起我们成人对待象征期孩子的语言评价：“画的一点都不像”，就如批评契马布埃“缺乏技巧”我们依旧可以用以上这句话回应：“ 他们一点也不缺乏技巧，而是他不具有我们成年人所认可的那种“再现的真实”。

艺术发展的脉络如儿童绘画发展的历程，经历着不同的时期，有着不同的阶段。

艺术不是进化链

美术史一再试图传递给我们的信息，是艺术在不断的进化：从13到19世纪，从幼稚到成熟、简单到复杂、从原始到现代，从蒙昧到科学……

陈丹青说：

问题就在这里： 艺术不是进化链,不要以为越是后来的艺术，越是好。

因为伴随于此，画家的直觉、感性、天趣，被日益规范，绘画的自发性、自由度、自在感，逐步缺失。

直到20世纪的才被现代主义绘画找回，塞尚、高更，他们培根、马蒂斯、毕加索，该追求的反而完全摒弃了这所谓的进步，他们在追求的是绘画的另一种维度，饱满的、开放的放肆与纯真。

毕加索这句著名的话：“我用了四年学习画得像拉斐尔一样好，却用一辈子学习如何画得像一个孩子。”也恰恰印证了这一点。

儿童绘画发展的历程艺术发展的脉络，也不是进化链，不是越长大后越成熟的作品，越是好。

儿童发展的脉络

儿童绘画的发展，随着不同的阶段在展示着不同的样子。

涂鸦期时，他自由的表达，虽然画的不像成人脑海中期待的那样真实，但这时最宝贵的就是他享受此刻表达自己的无所顾忌，他在体验世界。

只有享受过艺术带给他自信和表达的孩子，才能在接下来的象征期、写实期，走的更长远，更坚定自我的表达。

如果在涂鸦期，将成人的具象意识强加给孩子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试着想象一个场景：

3岁的小明拿着笔在纸上开心的画着，

（他在探索自己的手部运动与外界的关系，感受对肢体的掌控）

成人说：“你在画什么？”

（没有意识到孩子的真正需求）

“能画朵小花吗？”

（成人没有意识到这个阶段的孩子对图形还没有概念，画一个图形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涂鸦阶段还没有图形概念的孩子也许会“求助”说：“你来画吧。”

出于“好意”或者想要摆脱纠缠，成人开始在纸上画了一朵小花。

于是，孩子不再开始涂鸦，

开始模仿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花。

在不断的模仿中，纸上开始出现很多“一个圆圈五个花瓣”的花

孩子也表示很自豪，成人看到后很开心。

这个过程中，成人的“好意帮助”看起来似乎加快了涂鸦期的过度，但是究竟少了些什么？

孩子只是刚刚发现了他的手臂运动会留下痕迹，运动与运动之间的关系，这种协调关系对他的运动能力、动手能力、语言能力都会产生帮助。但，在这种“帮助”的干预下，戛然而止。

孩子刚刚探索到自己独立的行为，感受到他可以控制线的能力和自信。也在这种“帮助”的干预下，缺失。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依旧只会画着这一种花，他的眼睛再也不观察到世界多姿多彩的各种花，他也不觉得画画是一个表达自我的过程，似乎变成了取悦大人的工具。

很快，他就不会再享受画画的乐趣，绘画发展的道路也被切断。

每一个成长历程都有其魅力

大自然希望儿童在成人以前就像要像个儿童的样子。

如果我们打乱了这个秩序，

我们就会造出一些早熟的果实，

它们长得既不丰满也不甜美，

而且很快就会腐烂。

我们将造成一些年纪轻轻的博士和老态龙钟的儿童。

艺术不是进化链，艺术发展的每个阶段都有其魅力，并不是越后来的，就越好；

儿童艺术发展也不是进化链，每一个成长历程对他完整而独立的人格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并不是越早跳跃阶段，就越好。

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他们在每个阶段都充分体验、提供合适的引导让他们的所思、所想、所感充分表达。

艺术将在他们快乐而无所畏惧的人生中一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