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苏东坡才华横溢,官场上却为何老是被贬?
作为罕见的全才式牛人,苏东坡是不折不扣的多面手,诗词文赋,无所不精,美食书画,亦足成名立家。可是,就是苏东坡这样的通才,亦不是无所不能。他自称平生有“三不如人”——下棋、喝酒和唱曲。这是苏东坡自己非常希望精通,却总是难以如愿的三方面。事实上,他在另一方面,也不如人,即做官不如人。
这是为什么呢?首先,人的才性和能力,多半有所偏重,很难兼擅。物各有性,性格有极。优秀的人才,多半具备一定的个性,每种个性自有其魅力,亦各有其局限。文学创作,抒发心志,为苏东坡所长。处理官场的复杂关系,兼顾各方,保全自我,甚至不断“进步”,可能是苏东坡所不擅长的。文人多半天真理想,率性而为,快意人生,不太愿为官爵利禄而屈心抑志,不断抹平个性,希和上级,以求进取。苏东坡是文人的典范,文人的优点,他几乎全有,文人的这点不足,他也不能免俗了。
另外,文学才华,本质上是一种“务虚”的才能,官场生存需要的最主要智慧却是“务实”的,虚实扞格,难以两全。文学写心,济世救民,自我实现,实为志之所在。作官相对复杂许多,于多数人而言,为官多为稻粱谋,希望不断获取利益,济世救民可能不是多数官僚们的真正理想。利益好处,实为宇宙中间,最为现实的存在,是最需要“务实”的。苏东坡最主要的身份是诗人,而非官僚。他的文气和心性,排斥官场的种种恶习。在杭州通判期间,他曾抒发自己官场的迎来送往的厌倦,称连绵不绝的酒宴为“酒食地狱”。苏东坡务虚的才情一流,务实的能力出众,务实的耐心,就稍显不足了。
然而,命运遭际,并不由才情决定,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苏东坡屡遭贬谪,主要原因不在其才华横溢,而在其不迎合当局,不附会权贵,不愿为了功名利禄而改变做人做事的原则。苏东坡的政治才能卓著,行政能力突出。他非常较真,总是批评王安石变法的不足,王安石把京城一个事务繁多的差事给了他,希望让他忙起来,无暇跟自己对着干,结果苏东坡太能干了,不仅本职工作干得漂漂亮亮的,反而,还有很多时间研究批评新法,给皇帝老子写万言书,提意见。
在地方作知州时,他防洪救灾,疏通西湖等河流湖泊,兴建水利设置,在朝野赢得了极大声誉。在被贬斥后不久,很快被起用,回到中央。苏东坡屡遭贬斥,谪居荒蛮,并非因缺乏政治才干。不愿同流合污,和光同尘,不愿浑浑噩噩,自利自保而改变原则,是他不断遭到打击迫害的主要原因。当然,树大招风,才情盖世,名声巨大,号召力极强,确实造成了政敌变本加厉地打击,正如他的学生李廌在悼词中所说的“才高为累”!最后,北宋中后期的此起彼伏、绵延不绝的党争,也是苏东坡屡遭贬斥的重要原因。
跟屈原类似,苏东坡具备淑世精神,兼有独立不迁的人格,不苟同,不敷衍,坦荡行事,真诚做人,不虚伪,不矫饰。宋神宗和王安石大力推行新法之时,它指出新法的种种弊端,希望朝廷能够留心,加以改变,他不反对改革,反而支持强国富民的政策。他反对的是标榜富国强兵,富国饶民,实则富国扰民、强国弱民的政策。司马光等“旧党”人物执政后,又不分青红皂白,尽废新法之时,苏东坡再次反对。他希望能够具体分析利弊,废除扰民害民的政策,对效果较好的措施,应该继续推行。然而,在昔日的“战友”旧党人士看来,苏东坡业已“变质”,站到了“敌人”一边,因此,就对苏东坡加以打击了。
当然,对苏东坡打击最为决绝最为狠重的,还是后来在哲宗、徽宗亲政之后的新党人士了。酷烈漫长的党争,导致苏东坡一生中的一半时间都在贬谪中间度过。国家不幸诗家幸,正是因为贬谪,《念奴娇·赤壁怀古》《卜算子》(缺月挂疏桐)《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赤壁赋》《黄州寒食帖》等旷世杰作,才得以诞生。
总结:如果苏东坡有来生,让他重新选择,他未必会牺牲诗篇,而选择一个平安顺遂的人生之路了。否则,他可能像晏殊和杨亿等人一样,富有才华,却为富贵所“害”,人生过于顺利,而没能取得更大的文学成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