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十二点零三分

Answer 1

 

  从前有一群恶魔，太爱捉弄人。这里无人知晓，却毫无例外：每天午夜十二点零三分，它们都会“死”一遍，然后复活。也许就是在你正低头刷手机的时候，这群恶魔们已经在病态地思考，今晚我要怎么死呢。

  我住在伦敦。别致的古典小街两侧，长长两排精致的小别墅，我就住在其中之一。

  人们都说这群恶魔就分散在整个伦敦，搞得我们都心惊胆战。我七岁的弟弟说，也许它们也会在英国的其他城市，甚至它们可能遍及整个欧洲，整个地球呢。

  我笑笑。小孩子的话，何必认真。

  没有人知道它们长什么样子，因为它们的出没神不知鬼不觉。它们上一秒躲在你沙发下面，下一秒已经窜到了浴缸里头。它们动作麻利，身体灵活，一点儿声音也不会发出，让想逮住它们的人无从下手。

  但我一直感觉自己和其他所有人不大一样。

  这天晚上，我照旧躺在床上看小说。虽然暖气片已经烧得滚烫，但别说这圣诞前夕还真不是一般冷。我蜷缩在被子里，全身只有头和手放在外边捧着书。突然，我感觉有恶魔在我房间里。的确，我看不见听不到它，但我感觉得到(似乎整个伦敦仅我一人能感觉到，也就是我说我和人们不一样的原因)。我放下手里的书，开始寻找它。我强烈地感受到它在呼唤我，陪它一起愚人。

  我放下的书，再也没拿起。

  后来，几个小时过去，我也昏昏欲睡了。

  圣诞节来了。一上午，我们全家在欢愉中度过。下午家里人各有分工：父亲带着弟弟出去买排队道具；母亲去买菜，为准备晚上的圣诞晚餐；而我则在家照看一岁的妹妹。

  我趴在阁楼的窗口，往下看。父亲右手拉着弟弟过马路。我又奇怪地感知到恶魔，恶魔缠着他们，在他们附近，他们毫无防备，而我却预感得到。

  果然……“呲啦——”的刺耳刹车声惊动了整条街，我怔了一秒后，看见父亲和弟弟被撞倒在路中央，没血，但看上去应该很痛苦。

  我有些害怕和不安。可我想起我还要照顾那么年幼的妹妹，怕她一个人呆在楼下不安全，便也只能默默为他们祈祷，转而下楼寻找妹妹了。

  唉？妹妹呢？我找遍了二楼，她不在育儿室、卫生间，也不在卧室。我开始焦虑，跑到一楼，最后终于在沙发后面的棋牌垫上找到了她。

  我暗自松了口气，一霎那，我又感觉到了恶魔……

  没错，尤其这次感觉最准确，妹妹被不好的东西缠着了。

  我跑去，一把将妹妹抱起来。那“恶魔存在”的感觉瞬间消失，然而妹妹却大哭起来。

  正巧碰上母亲买菜回来。她看上去没打算准备那丰盛宴席，而是好像在寻找些什么。

  我看她跺了跺脚，懊恼地摇头，又披上大衣向门外走去了。我那“超能力”告诉我，母亲身边并没有恶魔。然而，我害怕出事，抱上妹妹，要求和母亲一起出门。

  她同意了，却没有说她要去干什么，我也没有问。

  到了超市对面，她让我在一棵树下等她，她去找东西。我说好。庆幸在她的周围，我一直没有感知到恶魔。我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我发现她不断焦虑。

  后来，她进入了我预感的“恶魔存在区域”，我心一急，然而我惊讶地发现她心情却顿时舒缓了。

  在那后来，我的书没能按时读完，导致无法做读书笔记；父亲被车撞断了左腿，后半生将与拐杖为伴；弟弟倒在地上摔坏了脊椎；妹妹的眼睛被恶魔造成了永久性伤害；母亲因过度紧张导致情绪失控，患上抑郁症。

  我懵了。

  这时，晚上十二点钟声响了。我心想，这个糟透了的圣诞节终于熬过去了。

  我用三分钟时间不断回想这一天我们全家做的事，一遍，又一遍。

  原来我那七岁的弟弟猜得对，我既难过又愤懑，我彻底忍无可忍，我一把抱起我们全家五个人的手机，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叽里呱啦的闲杂声音：

  “今天怎么是这样死的？”“就是，我也没料到。”
 

by端木羊羊 2019.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