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短篇小说【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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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实验室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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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力训练# 导语】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俄国作家、思想家,19世纪末20世纪初最伟大的文学家,19世纪俄国伟大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是世界文学最杰出的作家之一,他被称颂为具有“最清醒的现实主义”的“天才艺术家”。

 

人靠什么活着?

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一个鞋匠在守了一整天空荡荡的店铺后,拖着一身疲累,返回他那破旧的小屋。

突然,他发现,在街角一座小礼拜堂那儿,仿佛有个白色的东西在蠕动……。

哎呀!是一个人呢!

凛冽的寒风中,他竟然光溜溜的一丝不挂!鞋匠走到他的面前,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他身上,脱下脚上的鞋子,替他穿上。那人依旧动也不动。

“走吧,到我家去。”鞋匠说。

鞋匠太太看到丈夫领了个陌生人回来,脸上的表情瞬间换了个样,因为,她丈夫的衣服竟然全穿在那个陌生人身上。

“给他一些食物吧!”鞋匠对他的妻子说。

“只剩一块面包了!”鞋匠太太大声抱怨着。

鞋匠压低了声音说:“给他吧!他看起来好像已经饿了很久,要是再不吃些东西,他会死的。”鞋匠太太将柜子里仅剩的一块面包拿给了那位陌生人。那人看了看鞋匠夫妇的脸庞,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微笑。

就这样,鞋匠夫妇收留了这个倒在雪地的年轻人,并且教他做鞋子。无论教他干什么,他都领会得很快,干起来就像缝鞋缝了一辈子似的。

日子一天一天、一星期一星期地过去,年轻人仍旧在鞋匠家住着,干他的活。他的名声传开了,谁做靴子也没有他做得利落、结实。这一带的人都找他做靴子,鞋匠家渐渐富裕起来。

冬季里的一天,鞋匠正在干活,有辆马车摇着铃铛驶到屋前。由车厢里钻出一位穿皮大衣的老爷。

老爷把一个包着皮子的包袱放在桌上说:“这是德国货,值20卢布。你能用这块皮子给我做一双靴子吗?”

“行,大人。”

“你得给我做一双一年穿不坏、不变形、不开绽的靴子。我给10卢布工钱。”

送走了老爷,鞋匠对年轻人说:“活儿我们接了,可别惹祸。皮子贵重,老爷又凶,可不能出岔子。你比我眼力好,你裁料,我上靴头。”

年轻人接过皮子,铺在桌面上,一折二,拿起刀子就裁。

“你这是怎么啦?真要我的命!老爷定做的是靴子,可你做的是什么?”

他的话音未落,门环响了,进来的是那位老爷的仆人。一进门就大声嚷嚷:“不用做了!老爷还没到家就死在车里了。太太对我说:‘你去告诉鞋匠,靴子不用做了,赶快拿那块料做一双给死人穿的便鞋。’”

6年过去了,年轻人一直留在鞋匠家中,他像往常一样,不出门,不多嘴,这些年来只笑过两次,第一次是女主人给他端上晚饭的时候,第二次是向那位老爷笑。鞋匠对自己的雇工满意极了,再不问他的来历,只怕他离开。

有一天,有个女人上鞋匠家来了,身上穿得干干净净,一手牵着一个穿皮袄、戴绒头巾的小姑娘。两个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其中一个左腿有毛病,一步一跛的。

女人在桌边坐下,说:“我想给两个小丫头做皮鞋,春天穿。”

鞋匠量了尺寸,指着小瘸子说:

“她是怎么成这个样子的,多好看的一个小姑娘,生下就这样吗?”

“这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她说,“那时候我和我男人在乡下种地,跟她们的父母是邻居。那家只有当家的一个男人,在林子里干活。有一回,一棵树放倒的时候压在他身上,把五脏六腑都快压出来了,抬到家就断了气。那个星期他女人生下一对女儿,就是这两个。家里穷,又没人帮忙,那女人孤零零地生下孩子,又孤零零地死了。

“村里的妇女只有我在奶孩子,人们就把两个丫头暂时抱到我家去了。那时候我年轻力壮,吃的又好,奶水多得直往外冒。上帝让这两个丫头长大了,而我的孩子第二年却死了。以后上帝再也没有给我孩子,可是日子越过越好。要是没有这两个丫头,我该怎么过啊!”

鞋匠送妇人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年轻人,只见他坐在那里,把叉在一起的两手搁在膝头上,望天微笑。

鞋匠走到他跟前问:“你怎么啦?”

年轻人从板凳上站起来,放下活计,解了围裙,向鞋匠鞠了一躬,说:“请主人原谅。上帝已经宽恕了我,请你们也宽恕我。

“我本是天使,上帝派我去取一个女人的灵魂。我降到地上,看见一个女人病在床上,她一胎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小东西在母亲身边蠕动,母亲无力起来喂她们吃奶。她看见我,明白是上帝派我来取她的灵魂,就哭了,并且说:‘天使啊!我男人刚死,是在林子里给树砸死的。我没有姊妹,也没有三姑六婆,没人帮我养孩子。你先别取我的灵魂,让我自己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孩子没爹没娘活不成啊!’

我听信了她的话,对上帝说:‘我不能取一个产妇的灵魂。’上帝说:‘你去取这产妇的灵魂,以后你会明白三个道理:人心里有什么,什么是人无能为力的,人靠什么活着。等你明白了这三个道理,再回天上来。’我又回去取了那产妇的灵魂。

“两个婴儿从母亲怀里滚到床上,母亲的身体倒下时压坏了一个婴儿的一条腿。我升到这个村子上空,准备把产妇的灵魂交给上帝,但是一阵风吹来,折断了我的翅膀。那灵魂独自到上帝那里去了,我摔到地上,倒在大路旁。”

接着天使说,“当你的妻子将橱柜里仅有的那块面包递到我的手中时,从她的眼神,我想起了上帝的第一句话,‘你会知道人心里有什么’。我明白,人心里有爱。上帝已经开始向我显示他答应向我显示的东西,因此我高兴极了,第一次露出了笑脸。

“我在你们这里住下来,生活了一年。有个人来定做一年不会坏、不开绽、不变形的靴子。我看了他一眼,忽然发现他背后站着我的朋友——死亡天使。只有我看得见这位天使,我认识他,并且知道,在日落以前这个阔佬的灵魂就要被取去。于是我想,这人要给自己预备一年用的东西,却不知道他活不过今夜。我便想起上帝的第二句话:‘你会知道什么是人无能为力的’。

但是我还不明白人靠什么活着,于是我继续等待上帝向我揭示最后一个道理。第6年来了两个小姑娘和一个妇人,我认出这两个小姑娘,知道她们是怎样活下来的。于是我想,当那位母亲求我为了两个孩子留下她的灵魂时,我听了她的话,以为孩子没爹没娘就没法活下去,结果一个陌生女人把她们抚养大了。当这个女人怜爱别人的孩子而流下泪来的时候,我在她脸上看见了真正的上帝,并且明白了,人靠什么活着。我明白,上帝向我揭示了最后一个道理,并且宽恕了我,所以我笑了。

“我现在明白了,人们活着完全是靠爱。谁生活在爱中,谁的生活里就有上帝,谁心中就有上帝,因为上帝就是爱。”


穷人

 渔夫的妻子桑娜坐在火炉旁补一张破帆。屋外寒风呼啸,汹涌澎湃的海浪拍击着海岸,溅起一阵阵浪花。海上正起着风暴,外面又黑又冷,这间渔家的小屋里却温暖而舒适。地扫得干干净净,炉子里的火还没有熄,食具在搁板上闪闪发亮。挂着白色帐子的床上,五个孩子正在海风呼啸声中安静地睡着。丈夫清早驾着小船出海,这时候还没有回来。桑娜听着波涛的轰鸣和狂风的怒吼,感到心惊肉跳。

古老的钟发哑地敲了十下,十一下······始终不见丈夫回来。桑娜沉思:丈夫不顾惜身体,冒着寒冷和风暴出去打鱼,她自己也从早到晚地干活,还只能勉强填饱肚子。孩子们没有鞋穿,不论冬夏都光着脚跑来跑去;吃的是黑面包,菜只有鱼。不过,感谢上帝,孩子们都还健康。没什么可抱怨的。桑娜倾听着风暴的声音,"他现在在哪儿?上帝啊,保佑他,救救他,开开恩吧!"她一面自言自语,一面在胸前画着十字。

睡觉还早。桑娜站起身来,把一块很厚的围巾包在头上,提着马灯走出门去。她想看看灯塔上的灯是不是亮着,丈夫的小船能不能望见。海面上什么也看不见。风掀起她的围巾,卷着被刮断的什么东西敲打着邻居小屋的门。桑娜想起了傍晚就想去探望的那个生病的女邻居。"没有一个人照顾她啊!"桑娜一边想一边敲了敲门。她侧着耳朵听,没有人答应。

"寡妇的日子真困难啊!"桑娜站在门口想,"孩子虽然不算多--只有两个,可是全靠她一个人张罗,如今又加上病。唉,寡妇的日子真难过啊!进去看看吧!"

桑娜一次又一次地敲门,仍旧没有人答应。

"喂,西蒙!"桑娜喊了一声,心想,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她猛地推开门。

屋子里没有生炉子,又潮湿又阴冷。桑娜举起马灯,想看看病人在什么地方。首先投入眼帘的是对着门的一张床,床上仰面躺着她的女邻居。她一动不动。桑娜把马灯举得更近一些,不错,是西蒙。她头往后仰着,冰冷发青的脸上显出死的宁静,一只苍白僵硬的手像要抓住什么似的,从稻草铺上垂下来。就在这死去的母亲旁边,睡着两个很小的孩子,都是卷头发,圆脸蛋,身上盖着旧衣服,蜷缩着身子,两个浅黄头发的小脑袋紧紧地靠在一起。显然,母亲在临死的时候,拿自己的衣服盖在他们身上,还用旧头巾包住他们的小脚。孩子的呼吸均匀而平静,他们睡得又香又甜。

桑娜用头巾裹住睡着的孩子,把他们抱回家里。她的心跳得很厉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觉得非这样做不可。回到家里,她把两个熟睡的孩子放在床上,让他们同她自己的孩子睡在一起,又连忙把帐子拉好。

桑娜脸色苍白,神情激动。她忐忑不安地想∶"他会说什么呢?这是闹着玩的吗?自己的五个孩子已经够他受的了······是他来啦?······不,还没来!······为什么把他们抱过来啊?······他会揍我的!那也活该,我自作自受······嗯,揍我一顿也好!"

门吱嘎一声,仿佛有人进来了。桑娜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没有人!上帝,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叫我怎么对他说呢?······"桑娜沉思着,久久地坐在床前。

门突然开了,一股清新的海风冲进屋子。魁梧黧黑的渔夫拖着湿淋淋的被撕破了的鱼网,一边走进来,一边说∶"嗨,我回来啦,桑娜!"

"哦,是你!"桑娜站起来,不敢抬起眼睛看他。

"瞧,这样的夜晚!真可怕!"

"是啊,是啊,天气坏透了!哦,鱼打得怎么样?"

"糟糕,真糟糕!什么也没有打到,还把网给撕破了。倒霉,倒霉!天气可真厉害!我简直记不起几时有过这样的夜晚了,还谈得上什么打鱼!谢谢上帝,总算活着回来啦。······我不在,你在家里做些什么呢?"

渔夫说着,把网拖进屋里,坐在炉子旁边。

"我?"桑娜脸色发白,说,"我嘛······缝缝补补······风吼得这么凶,真叫人害怕。我可替你担心呢!"

"是啊,是啊,"丈夫喃喃地说,"这天气真是活见鬼!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

"你知道吗?"桑娜说,"咱们的邻居西蒙死了。"

"哦?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昨天。唉!她死得好惨哪!两个孩子都在她身边,睡着了。他们那么小······一个还不会说话,另一个刚会爬······"桑娜沉默了。

渔夫皱起眉,他的脸变得严肃,忧虑。"嗯,是个问题!"他搔搔后脑勺说,"嗯,你看怎么办?得把他们抱来,同死人呆在一起怎么行!哦,我们,我们总能熬过去的!快去!别等他们醒来。"

但桑娜坐着一动不动。

"你怎么啦?不愿意吗?你怎么啦,桑娜?"

"你瞧,他们在这里啦。"桑娜拉开了帐子。


柴静

服务员是个姑娘,细眼高颧骨。

我一进门看见她,她没有迎上来的意思,也没笑,也没有给我找座,我问要等多久,她就说了两个字:“等着。”

排在我前面的人很多。有两个中年男人,好不容易坐定后,嬉皮笑脸地说:“渴死了,能给倒杯水吗?” 她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拿张菜单往桌子上一搁,用食指点住,往前一搓,再往后撤一步背着手儿站得笔直,静静地发出一股子冷气。

一对年青人,低声下气地凑上前问:“请问楼上还有位子么?” 她头都不偏一下,“自己去看”。

我这儿还且排着呢。走累了也懒得再走了,我拎着大包小包,靠在墙角上等。超市的那只袋子勉强放在窗角上,差点滚下来,我狼狈地去抓,又差点把边上一只纸巾盒碰翻。

她冷冷地扫我一眼,纹丝不动,这眼神儿挺让人慌的。

我白站着,没事儿干,就从书包里拿出本书,一只手端着,一只手拎东西,歪歪斜斜地看。

她点完菜经过我这儿,我侧身让,书没端住,掉了。

她站住了,我慌慌张张从她脚前往起捡书,捡的时候袋子又歪了,我左扶右扶,生怕她发火。

她果然开口说话了:“托尔斯泰?”

我愣了一下,什么?

她厉声问:“你看的是托尔斯泰?”

我看了看她的脸色,几乎是嗫嚅着说:“是。”

她往身后一张刚收拾出来的桌子一指,“坐那儿”。

排在我前面的人想说什么,看了她一眼,都不吭气了。我也没敢吭声,拖着东西挣扎到那张桌子,把包包袋袋安顿好,椅子前前后后挪了半天才把我自己塞进去。

我想冲她笑一下,刚扯开嘴,她面无表情,转身走了。

我一边看书一边吃。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给别人上菜,路过我这儿,手里端个杯子,脚都没停,“咣”往我桌上一放,往前走了,看都没看我一眼。

白开水,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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