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人生若只如初见》

Answer 1

  “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恨相逢不得时。梦里花乱几遭春，却是良人赠空梦”哀伤的唱词伴随凄凉的月光，映衬着吟诗人的悲痛欲绝。如此脍炙人口的诗句，每每品味，却是抑制不住的悲伤。感叹多情才子纳兰容若何等情景下，“恨”与之“相逢不得时”，日思夜想引得“空梦”无数，只叫人心疼。纳兰容若短暂的一生而逢情路坎坷，偏偏三十余载却为我们书写了一段佳话，为人们所传唱不歇。如今编导刘震将纳兰容若一生真真切切搬上舞台，诗词文字上所呈现的爱恨交加化成活生生的人物形象、带着强烈的情感要素、以身体语言为载体，化为直观实在的视觉动态冲击着观者的眼球与神经，比听觉来得更激动人心。纳兰容若的词以“真”取胜，而编导亦用舞蹈之“真”抒发纳兰容若的一生。

一、虚实相生幻化意象之“真”

  结构主义语言学中符号的能指与所指，能指便是实象，是具体可观的物质；而所指便是虚像，形而上、有意义的。以能指符号形式加以充满“所指”的内容，实质上就是内容与形式构建一个期盼与观者约定俗成的意向世界。《初见》中编导巧妙利用“空间说话”、双重能指，给予观众纳兰容若为康熙文治武功的虚象之境。第三幕沙俄侵占边境形势险重，舞台空间布局正如当时形势，舞台以横线位置切割前后，一分为二，一前一后便讲述着战况与纳兰等爱国人士的心理。 这一幕开始，舞台后方八号位置几名“侍卫”双手将“战报”高举头顶，脚下快步小跑因慌张有些颠簸，一封接一封“战报”紧连上交帝王，“侍卫”恐慌至腿软、倒地的叙事性舞蹈动作足以看出局势之险峻。随即通过灯光暗转，照亮后方九号位置，让观众前刻还深处紧张的朝廷转眼身现“战场”，一群身穿盔甲的战士挥舞着大旗，迈着结实有力的步伐前进，三角体“布阵”下尖锐的视觉效果冲击至死不渝、为国捐躯的场面，激荡起观众作为中华儿女保家卫国的一腔热血。舞台前排横线位置逐渐灯亮，纳兰与无数爱国知识分子在各自桌前挥洒笔墨书写满腔热枕，其动作挥笔之壮烈与后方将士们浴血奋战形成呼应。无论舞台前横线还是后半场，编导将整的舞台空间彻底利用，三组舞蹈演员用身体语言把三幕同时在舞台上真实呈现交代，而我们实际看到的却是一种虚的实体，舞台上所有的灯光、道具全部“消失”，只剩下国家局面之紧张、战场场面之悲壮，再到文人墨客之激愤的意象在脑海中生成。苏珊·朗格认为：只要舞蹈越是完美，我们从中看到的实体就越少。一个作品成功之处其一就在于通过虚实相生的艺术形象，带领观众衍生一个约定俗成的意象世界，这个世界有多真，情感就有多浓厚。

二、舞蹈语言表现情节之“真”

  自古以来，朱载堉在其“舞学”中将舞蹈放入人体层面，指出动作乃舞蹈之本；美国哲学家苏珊·朗格认为“舞蹈是一切艺术之母”，因为舞蹈是人体动作的艺术，而舞蹈产生于生活，却不可能是具象生活的直接再现，其舞蹈语言经过编导选择、加工、提炼，与生活拉开了距离，在是与似之间，正是舞蹈美学特征产生的根源，也是现实主义创作手法具有强大生命力的原因所在。编导运用此手法写实纳兰容若在外出巡时，家中其妻卢氏难产而亡的情节。空空的舞台只有一张椅子置于五号位置，前刻卢氏还在甜美的期盼孩子与夫君的出现，下一秒预产，身体语言由流畅至惊慌跌坐，随后几位“产婆”带着“遮布”遮挡这卢氏下半生，围聚在卢氏身边。有所了解下古代“夫人产，有坐有卧”，坐在椅子上的卢氏狰狞的上半身，双手使劲拉扯，四位产妇始终随卢氏被动，几个呼吸后卢氏整体向前倒向地面，布在人先，此时的“布”似乎已经成了生死两别的界线，只剩下卢氏冒出脑袋用剧烈颤抖的双手告诉我们她祈求挣脱死亡的深渊。从椅子到地面、地面的向前冲击、整个人的站立升华，紧张的身体语言与紧凑的调度连接，来自生活又艺术化的动作散发无声的呻吟，真实到让我们亲临其境，在舞蹈语言符号空间与精神空间中领会感同身受、寻到情感触动。

三、舞美道具创新空间之“真”

  本剧的亮点还在于将舞美道具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道具是舞蹈身体语言的延伸，灵活运用道具不仅还会增加舞者身体语言的表达，还能通过道具所负载的意蕴引发更深层情感。《初见》整部舞剧的使用道具无数，每次的使用兼具新意、推进人物性格渲染，其中之最莫过于第四幕时过境迁，在老去的曹寅和顾贞观回忆中，描绘纳兰与卢氏如初的爱情时所用的道具秋千。灯光渐亮，七号位置上纳兰年轻俊朗的身姿伫立，回眸之间是漫天梨花漂浮中乘着秋千柔美的卢氏，编导恰是利用秋千的不稳定性，在秋千需要被动阶段，纳兰一推一拉是两人之间的你侬我侬；秋千大幅度主动飘荡时，纳兰躺在地上享受这不愿流逝的时光。“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此时便是我们最大的感受，秋千的使用不仅丰富了舞台画面，而且增加了舞蹈演员身体语言的表达，也更好的诠释了舞剧“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美好。

  全局四幕从年幼时的纳兰容若开始叙述其一生，大事不虚，小事不苟，编导独具慧眼从丰富的历史材料中挖掘最易触碰观众心灵与情绪的情节，借助舞美道具强化情感渲染，营造意向，让观众身临其境，触发最真实的内心。  汤显祖曾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每位观赏完《初见》的观众无不对纳兰容若与卢氏爱情的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与感受。人的一生不长，更何况纳兰的一生呢，只是整剧的线索杂多，时而全知视角，时而以好友曹寅、顾贞观的内在角度。最后以两好友回忆引出纳兰卢氏的又一段爱情舞时，编导兴许完全按时间流逝，欲予以观众在回望之情怀，本身舞段没有任何瑕疵，倒是给剧情倒添几分繁琐复杂。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场新时代中国古典舞剧又为中国舞剧添上灿烂一笔，其舞美设计的创新进亦将推动中国舞台艺术的长远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