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过去说“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
推荐于2017-11-28
这是一句谚语,最早见于明末清初人欧阳直公的《蜀警录》,而更早的渊源则可追溯到《北周书》上蜀人“贪乱乐祸”的说法。听起来似乎有点贬义,如果加上下一句就更让人确信无疑了,那便是“天下先治蜀后治”。似乎巴蜀从来就是一个不安分的地方,先乱后治的传统延续了上千年,甚至更早,春秋以前。
古代的巴国和蜀国地处秦岭、大巴山、云贵高原、青藏高原的包围之中,进出交通十分艰险,直到科技发达的唐代,李白还咏出了“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诗句。这就形成了与外界相对隔离的局面,蜀人自给自足,发展农业生产,春耕秋收,相对固定的生产生活场所,确定了农业在社会生产中的主导作用。
但又并不能完全与外界隔离,战国时期,秦昭襄王派了一个叫李冰的人到蜀郡做太守,看起来是一个不起眼的任命,但就是这个李冰,奠定了自此以后两千多年巴蜀文化的特点,一个小小的水利工程,让蜀国从此沃野千里,国富民强,这为文化的孕育提供了非常宝贵的物质基础。还有后来的刘邦起于四川,刘备建于四川,司马迁、李白、杜甫、苏轼的足迹无一不涉足四川。这就形成了文化间的相互交流相互融合,如果以长江作为中国文化体系的划分来看,上游是巴蜀文化、中游是楚湘文化、下游是吴越文化,无一不是华夏文明的主体构造。
再说巴蜀“先乱后治”,听起来总给人一种蛮荒、刁顽的感觉,直到近代,才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郭沫若认为“能够先乱是说革命性丰富,必须后治是说建设性彻底”,与“革命”牵连起来总是带有超越文化的色彩,我们姑且把这种“革命”称之为“变革”。变革本身就是促进社会进步的力量,历朝历代,巴蜀始终是让帝王最头疼也最不愿割舍的地方,无论从文化还是军事、经济的地位,巴蜀总是若即若离,你乱我治,你治我乱,总显得与华夏整体格格不入,又难分难舍。
巴蜀自古以来也是一个很好的避难的地方。项羽称霸之后封刘邦为汉王,即放逐了刘邦,又可以监视他。而刘邦似乎也很乐意,带着打天下的一帮哥们充军一般到了汉中(汉中也是蜀国的一部分),从此励精图治,几年时间就把天翻了过来。刘邦的后代丧尽了汉家天下,一个不知隔了多少代远到不知边的以织席为生的自称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之后的刘备,同样选择了立足蜀国的路线,只是与强大的中原势力比起来,小小的蜀国岂是对手?终将走上灭亡的道路,而灭亡本身又是重生的开始。连盛唐的明君,遭遇安史之乱,首先想到的避难的之所仍是四川,山高路远,行路难,行军更难,收拾旧河山,从头再来。包括蒋介石,丢了南京,还有大西南。
近代研究巴蜀文化的学者,始终很难给巴蜀一个准确的定位,其实何须定位?巴蜀就是巴蜀,独立在中国文化之中,又紧密缠绕在中华文明博大、深远的历史深度与广度中。我们今天再重访都江堰、重游杜甫草堂,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思考,千年的文化沉淀非一朝一夕能够诠释清楚,既然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何不顺其自然?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先治蜀后治。从大方位定论只能是部分地区的地域文化现象,也是中华文明的组成部分,姑且当作又一次为四川鼓吹吧,文字总是很浅薄,遗迹总是很清晰,感受总是和真切。
2019-09-27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的来历》
公元1621年,四川爆发永宁彝族土司奢祟明叛乱。之后一直民物凋残,加之年年自然灾害,以及张献忠、李自成流寇扰川,民不聊生。明朝末年的四川,政权根基实际早已摇摇欲坠。
崇祯十三年(1640),张献忠犯川。先在夔州土地岭(今三峡奉节草堂镇)大破前来围剿的京营总兵张应元、汪云凤的楚师,打破杨嗣昌的围剿计划。“十七年(1644)春,献忠遂长驱犯夔州(今奉节)。良玉驰援,众寡不敌,溃。及全蜀尽陷。”随后,四川巡抚邵捷春亲率的2万新募川军也被聚歼。
奉节夔府之战,张献忠大捷,明朝在四川的最后统治势力基本灰飞烟灭。奉节夔州“实系西南诸省与京湖之纽带”,“夔州之陷,西南门户洞开”,“川东上下,鱼溃鸟惊”,“蜀中由是大乱”。张献忠犹入无人之境,从川东一路杀掠至川西,在成都建“大西国”称帝。
同年,李自成在西安建“大顺国”称帝,随后攻入北京,崇祯皇帝于北京景山自缢,明朝宣告灭亡。吴三桂引清军入关,李自成亲征山海关失利,被迫退出北京。满清随之进京,正式定都北京。这一年,中国时局变换莫测,短短四十余天,紫禁城竟然罕见地换了三朝皇帝!
公元1645年,李自成兵败退入湖北九宫山被杀,有史说是自缢,或传言出家。其大顺军余部转而“联明抗清”,组建南明“忠贞营”,联络各路抗清义军转战于三峡地区奉节夔府及其周边一带,成为中国大陆“反清复明”的最后基地。
清初,欧阳直著《蜀警录》,感叹明朝末年四川这场持续近半个世纪的战乱:“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这就是今天四川谚语“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