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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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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裴封叔的房舍,位于光德里 。(一天),有一个房屋建筑师敲开了他的家门,希望租赁他家的空屋来居住。他手中拿着的只是寻引、规矩、绳墨之类工具,而家中却不储备磨石和砍削类工具。询问他的本事,他说:“我长于观察木材的曲直大小,比较栋梁所需木材的规格,再考虑木材的高矮圆方长短而因材施工,我负责指挥其他工匠们进行实际操作啊。离开我,那些工匠们是不能造出一间房子的。所以,到官府施工,我得到的工钱是其他工匠们的三倍;在私人家中干活,我收取房屋工钱的一大半。”有一天,我到他家中去,发现他的床断了一只脚却没有修理。(问他),他说:“打算找其他工匠来修理。”我很是瞧不起他,讥笑他没有本事却贪图钱财白拿人家工钱。从那以后过了一段时间,京兆尹将要装修官衙,我从旁边经过。看见外面堆积了很多木材,聚集了不少工匠,有的拿着斧子,有的拿着刀锯,大家都围着这位建筑师站立着,这位建筑师左手拿着软尺,右手拿着直尺,在工匠们中间,观察栋梁所能承受的重量,察看木材曲直优劣情况,挥舞着长长的直尺,刚说完一“斧”字,那拿着斧头的工匠便迅速地向右边奔去;然后他回转头来再说一“锯”字,那拿着锯子的工匠便立即跑向左边。一会儿,拿斤的工匠砍,拿刀的工匠削,大家都看着他的眼神行事,等着他发话,没有谁胆敢自作主张。那些不能胜任的工匠,被愤怒地喝退,也没有谁敢恼怒他。 他在墙上画着一幅房屋布局图,刚满一尺的图样上面详尽地标注了建筑结构样式,(凭)微小尺寸来计算出构建高楼大厦所需的材料,无丝毫误差。房屋建成后,在栋梁上写上“某年、某月、某日、某人修建”的字样,(原来)落款却是他的名字啊。但凡亲自操作的工匠都不在落款之列。我环视后大惊,这以后才知道他所从事的职业居然是如此伟大啊。不久我又叹息着说道:他将原来的修建技艺全部抛弃,专门致力于房屋建筑设计方面的心智研究,(是一个)能够全面掌握修建房屋要领的人啊!我曾听说过,劳心者役使人,劳力者被人役使。他原来是一个劳心者啊!能者被人重用,有智谋者替人出谋划策,他原来是一个能者智者啊!这人足够来辅助天子,当供天下人学习仿效的宰相啊。事情没有比这更近似的了。那治理天下的宰相是以人为根本的。那些实际操作的人是奴仆,是乡师、里胥,那在上面的是下士,又在其上的是中士、上士,又在其上的是大夫,是九卿,是三公,再细分是六部,再细分是百役;朝廷外靠近边疆的地方官吏,有方伯、连帅,邑有县宰,都有辅政的副职官吏,在其下的还有主管诉讼税赋的各类执业操作的人员,他们凭借自己的辛劳换来报酬以养活自己。那些辅佐天子作天下宰相的人推举人才并委以任务,随意指挥役使他们,以纲纪为条款并适当地增添或删减,使法制严整统一;这就犹如建筑师用规矩绳墨来制定木料的规格啊。选择天下有才的士人,使他们各称其职,使天下之人,安心地从事自己的职业。他们看到了大城市就可推知郊野的情况,看到了郊野的情况就可知道诸侯国的情况,看到了诸侯国的情况就可推知整个天下的情况,它们的远近大小,都可以根据自己心中构建的蓝图一一推究出来,犹如建筑师在墙上挂上施工图纸,而竣工的业绩便已呈现出来一样。有能力的提拔他让他发挥才干,不要让他觉得是自己的功德(或能力);无能力的让他们停下来不让他从事这项工作,没有人敢恼怒埋怨。他自己从不炫耀自己的才能,不自夸自己的名声,不亲自从事细小的工作,不代替百官去行使职权,天天同天下有才干的能人,讨论治国的大政方略,犹如建筑师善于利用各种工匠劳作而从不夸耀自己建筑手艺如何。这以后才得到了为相的要义,治理好万乘的大国了。宰相职权范围既已懂得,万乘大国治理好后,天下的人抬头瞻仰相国的神威,说道:“是我们相国的功劳啊!”后人们也根据前人的称道而称羡着说:“那宰相真有才干啊!”有的士人谈到商朝周朝治国之道,都说:“是伊尹、傅说、周公、召公的功劳啊。”那些从事劳作的下级官员,是不会被人们记着的;犹如建筑师自己在房梁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记下自己的功劳,其他从事劳作的工匠的名字是不会题记在房梁之上的。伟大呀,宰相!精通了这种为相之道,才称得上宰相啊。那些不知道全局要领的人,刚刚与之相反;他们恪尽勤勉,忙于公务,以抄写文书、登记簿册为要务,炫耀自己的能力,夸耀自己的名声,亲自去做一些细小琐碎的事,侵夺百官的权利,代替六部的职位,各种杂务差事,都要在府庭中听取汇报,却丢弃了重大的长远的事情。这就是不懂治国的规律啊。这就犹如建筑师不知道绳墨可以画出曲线和直线,圆规矩尺可以画出方框和圆弧,寻引可以丈量长短一样,却临时夺下工匠们的斧斤刀锯去帮助他们完成某一项具体工作,不能让整个工程完工,从而造成建筑工作的失败,出了力却没有把事情做好,不很荒谬吗!有人会说:“那个主持盖房子的人,倘若坚持个人主张,干扰建筑师的思维方式,取消了建筑师世代坚守的建筑技巧和方法,采纳道听途说的建议,致使房屋不会修建成功,这难道是建筑师的过错吗?这也属于用人不专啊!”我说:“不是这样!那绳墨和规矩是按照实际情况定下来的,高处不可以压低,窄处不可以扩宽。听从了我的意见就会牢固,不听从我的意见就会垮塌,他如果乐意抛弃牢固的房舍去要垮塌的屋子,那么,我将收起自己的技术,隐藏自己的计谋,优哉游哉地甩手离开。不让自己的技术受玷污,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建筑师啊!他或许为了贪图昧心钱财,忍心违背原则死抱钱财不放,丧失那应有丈量观察的法度,使自己的技术受玷污不能坚守应有的原则,栋梁弯曲而房屋垮塌,居然说:“这不是我的过错啊!”可以吗?可以吗?我认为建筑师进行房屋设计和宰相职能相类似,所以写下来收藏好。梓人,原来是古代的度量审查设计的建筑师,现在所称的“都料匠”。我遇到的这位建筑师,姓杨,名潜。
2013-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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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封叔的住宅,在光德里。有个木匠师傅敲响了他的大门,想在他那里租间空屋居住。他的职业让他随身带有量尺(度量长短的工具)、圆规、曲尺(量方的器具)、墨线和墨斗等东西,家里没有木工用的磨刀石和刀斧这些工具。问他的技能,他说:“我善于计算建筑材料。看房屋建筑的规模,(考虑怎样用料)适合高低、深浅、方圆和长短的需要,(随后)我就指挥工匠们具体劳作。若是没有我,工匠们就无法建成一座房屋。所以,到官府干活谋生,我得到的工资(是工人们的)三倍;到私家干活,我得到的工钱是总收入的大半。”有一天,(我)到他的屋里去,看见他睡的床缺了一只脚(自己)却不会修理,说:“打算请别的木工来修。”我觉得他很可笑,觉得他是个没有技术却贪图工钱和财物的人。后来,京兆尹要修建衙门,我经过那里,看到积聚了许多建筑材料,汇聚了许多工人。他们有的拿着斧头,有的拿着刀锯,都围成圈子面对那个木匠师傅站着。木匠师傅左手拿着度量工具,右手拿着一根棒,就站在中间。(他)估量房屋的规格,观察哪根木头可以选用,然后挥着手里的那根木棒说:“砍!”那些拿斧头的工人们就奔向右边。回过头去指着(木料)说:“锯!”那些拿锯子的工人们就奔向左边。一会儿,拿斧头的在砍,拿刀子的在削,都看他的脸色,等他说话,没有哪一个敢自己决定怎么干。其中有个别担当不起任务的,他就生气地斥退那个人,也没有谁敢怨恨他。他在墙上画了一座房屋的图样,只有一尺见方的面积,却可以把房屋结构丝毫不差地全部勾画出来,照着图样的尺寸计算来建造大厦,就不会有出入了。房屋建成以后,在正梁上题字说:“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建造。”就是他的姓名。所有实际动手造房子的工匠们都不列名,我向四周一看大吃一惊,这才明白那个木匠师傅的技术确实是十分高超。接着,我感叹道:那个木匠师傅是放弃他的手艺,专门发挥他的智力,而且能了解、掌握(体察)建筑学关键问题的人吧!我听说用脑力的人指挥(役使)人,用体力的人被人指挥(役使),他大概(也许、恐怕)就是用脑力的人吧!有手艺的人使用他的技能,有智慧的人出谋划策,他也许就是有智慧的人吧!这完全可以为辅佐帝王、治理国家的人效法,事情没有什么比这更近似的了。那些治理国家的帝王,根本在于用人。那些辅佐皇帝、治理国家的宰相,选拔、任命官吏,指挥、使用官吏,分别按照朝廷的法律规定来升降他们,一律按朝廷的制度来整顿他们,就像那个木匠师傅依据规矩绳墨来决定房屋的规格(规制、规模)一样。选择天下的官吏,使他们适合所担当的职务;安定天下的百姓,使他们专心工作。观察了京城就了解乡野,观察了乡野就能了解各地,观察了各地就能了解全国。那些远的近的小的大的各种事情,都可以用手按着图纸来决定怎样处理它们。这就像木匠师傅在墙上先画房屋草图然后照着它建造房屋直到完成一样。有才能的人提拔上来重用他们,使(他们)并不感激自己的恩德;没有才能的人就辞退,停止他们的工作,也没有人会怨恨自己。只有这样做宰相的方法才真正掌握,全国各地也就能治理好了。做宰相的方法真正掌握好了,全国各地真正治理好了,天下的人就会抬头仰望着说:“这是我们宰相的功劳呀!”后人也会根据史书记载的事迹仰慕地说:“这是那个宰相的才能呀!”就像那个木匠师傅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梁上表明自己的劳绩一样,而实际动手造房子的工人们是不能列名的。宰相真是伟大呀!懂得这个道理的,只有我们所说的宰相罢了。我认为做木匠师傅的道理跟做宰相的道理相似,因而写了这篇文章并且将之保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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