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的南唐认“祖”
南唐开国之君李昪究竟是李唐宗室中何人的后裔众说纷纭,各种史料也记载不一:《旧五代史》记为唐玄宗之子永王璘,《新五代史》记为唐宪宗之子建王恪 ,《蜀后主实录》又记为唐嗣薛王,《江表志》认为是唐郑王元懿,《资治通鉴》则认为是吴王恪。认祖如此混乱,只能说明南唐皇室与李唐皇室本无瓜葛,认“祖”无非为增加政治影响的一种手段而已。 在五代至北宋流传的史料中,宣传李昪是李唐皇族后裔,这一观点以私修史著及杂史、稗史居多。据清人《十国春秋》总结,南唐灭亡后,南唐旧臣徐铉作《江南录》记录南唐历史,记录李昪是唐宪宗第八子建王李恪的玄孙,释文莹的《玉壶清话》 亦采用这种说法。李昪之孙李从浦墓志铭《宋故左龙武卫大将军李公墓志铭》 也自称是建王李恪的后裔。李从谦即南唐烈祖李昪之嫡孙,元宗李璟第九子,后主李煜同母弟,墓志铭上称李煜对这个胞弟“友爱异于他弟”,开宝年间曾奉命出使宋朝,宋太祖“嘉其占对,厚膺蕃锡”。为李从谦撰写墓志的胡宿乃北宋人,与李从谦同籍,与其子友善,可谓是对李家知之甚深:李从谦作为南唐的直系后代,距烈祖李昪尚不出三代,而亲自认建王恪为祖,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南唐所认之祖乃唐宪宗之子建王恪之后裔多被流传,亦有其理 。
故陆游的《南唐书》 更是进一步提出了具体的世系是“李恪生李超,李超生李荣,李荣生李昪”,龙衮的《江南野史》 的和马令的《南唐书》 谱系与《南唐书》类似,但认为李超仅仅是李恪的后裔而非儿子,赵世延的《南唐书序》,陈霆《唐余纪传》沿袭了这种观点。可见,认祖建王恪一说系出同源,但是又略有不同。
需要指出的是,同样在宋人官修的《新唐书》上,明确记载建王李恪“无嗣”,从这一点上讲,也可进一步证明南唐世系之虚构性。 但是,另外的说法亦非少见。在李昊所著《蜀后主实录》中记载李昪是曾任岭南节度使的薛王李知柔之子,郑文宝《江表志》 认为李昪是唐朝郑王元懿的疏属支脉,陈彭年《江南别录》 仅称之为唐之宗室,没有指明是谁的后代,《旧五代史》则记载李昪自称是唐玄宗之子永王李璘的后代 。李昪自称唐朝皇室后裔,钱元瓘 与沈韬文曾出言讽刺。可见在当时,即已有人诟病南唐此种认祖之举,亦说明南唐认祖之“虚”。
而在钱俨的《吴越备史》,差异更大,称李昪之父本姓潘,因为被敌将李神福掳走而成为李神福的家奴,后徐温在李神福家见到李昪,对其十分惊异,遂请求收为养子 。刘恕在《十国纪年》 亦认为李昪附会祖宗,而非唐朝宗室后裔,不过吴越与南唐是仇敌,《吴越备史》也非史实。李昪少年时就遭遇战乱成了孤儿,其祖先世系根本无法得知,李超、李志的名字都与徐温曾祖和祖父同名,完全是附会。
故司马光本人在《通鉴考异》中将南唐以永王璘、建王恪、嗣薛王等人为祖先的史料,全部罗列一遍却又不取其说 ;不仅如此,更是直言,南唐系“冒李氏以应谶”,明确断言“南唐之李”实非“李唐之李” 。
然温公在《资治通鉴》本录中,对南唐认祖一事又提及郑王元懿、吴王李恪。故自宋代以来,官修正史中认定南唐李昪祖先是平民,所认之祖乃“吴王恪”,与私史大相径庭。就现有史料看来,未知温公之考证结论因何而弃旧说另辟新径。纵观现存五代史诸书,仅有官修之《资治通鉴》一家言及“吴王恪”,亦未知清朝李慈铭在《越缦堂读书记》中点评所言之“诸书”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