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estion

史学的功能

Answer 1

“历史”或者叫史学，在中国文化中有特别重要的地位。之所以如此，我们一般认为，是因为历史可以让我们学得经验教训，而且它具有社会教化的功能。这么说大致不能说错，但它既不够全面也不够准确。

首先，普通民众，至少在古代，是不读史书的。由于古代教育并不普及，老百姓大多不识字，书籍也不易获得，所以他们几乎不可能通过阅读史书的方式来获得知识和道德。当然，他们确实可以通过精英知识分子，间接地接受史书给予的道德教化。不过，现实中，民众更喜欢听的、看的是神仙鬼怪故事，或虚构的小说。即使是历史故事，也必须经过文学演绎，才能被他们接受，比如民众接受的是《三国演义》而非《三国志》。所以，历史或史学的教化功能，不太适用于古代的普通民众。所谓的读史明智，以史为鉴，从来都主要是对统治阶层和知识分子，尤其是帝王说的。唐太宗说读史可以“览前王之得失，为在身之镜鉴”，正是这一思想的准确概括。因此， 历史的书写主要是为政治服务的 ，这才是中国史学的最重要特征之一。

但如果史学仅有政治功能，那它不可能在中国文化中有如此高的地位，更重要是原因在于 史学在中国还具有宗教意义 。正是史学的宗教功能，使之具有了终极意义，同时大大地提升了它的政治功能，最终使之在中国文化中拥有比宗教更高的地位。历史的宗教功能，集中体现在“历史的审判”中。世界各大宗教，都有不同形式的“审判”，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讲天堂和地狱，佛教和印度教则讲六道（或五道）轮回，中国古代本土宗教则有天国和地府之分。尽管它们形式各异，但基本原理是相似的，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中国儒家知识分子，向来对鬼神之说存有怀疑，不太可能完全相信其真实性。因此，以儒家为代表的知识分子，更倾向于通过追求“名”的不朽来实现人生的终极意义。

“名”的不朽就与历史或史学紧密相关，因为对统治阶层来说，能否让自己名垂千古，主要就是通过史书这一途径。更进一步，留下怎样的名是具有道德审判意义的，因为好人才能流芳百世，坏人则只能遗臭年。历史或史学就是通过这两种方式——是否书写和如何评价——对统治阶层和知识分子进行了 “历史的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