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濑舟的作品赏析
《高濑舟》描述了当时的社会环境与人的处境一一日本封建幕府时期社会底层人民的生活惨状。喜助和弟弟二人在京都做着非常低贱的苦役,而且收入连基本的正常生存状态都难以维持,更严重的是疾病也相伴发生,穷困和疾病交加,主人公喜助即使拼命打工努力赚钱也是徒劳的,因为社会环境就是有钱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作为弱势者的弟弟感悟到了这一切,他不愿意看到爱他的哥哥如此徒劳地为他拼命打工,并且他也知道自己的病无法治好,于是割脖自杀。他自杀未遂,只得恳求喜助帮他从继续苟活下去的苦难中解脱。可怜的喜助别无选择,便拔出刀刃,划断了弟弟的余脉,让他满意离去,帮助他实现了得以彻底解脱的“安乐死”。
在监牢里,喜助每天不用做事也可以吃上饭,这让他“受宠若惊”,“光是这点,我就感到非常对不住衙门了”。主人公喜助即使拼命打工也无法治好弟弟;但被当成犯人,关在监牢里,喜助却每天不用做事也可以吃上饭。现实竟然如此荒诞!甚至出狱后被押解流放海岛,衙门又给他发了两百文钱,相比以前的食不果腹,现在却可以不劳而获地吃到一日三餐,最后还领到二百文钱,这怎么不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快乐的喜助并不以即将流放为忧。喜助竟然认为当囚徒或者被流放的生活比他原来的境遇还优越,所以处之泰然,这就更加深入地揭示了封建幕府时期社会的荒谬与黑暗。
喜助弟弟选择死亡时,他是用死亡来确认他的实践的自由,对于他来说死亡意味着合理的生存权利被剥夺和人的尊严受到侵害,从而使他应有的生存价值不能实现。作品体现出了人的自由意志与强大命运抗争中所显示出人的尊严和价值。喜助弟弟这个悲剧人物虽然在生前生活很艰辛,苦难重重,以致不得不选择自杀,从结果上看是一个生活的失败者,但他的精神境界却高于他周围的世界,这样看来,与其说他被夺取了生命,不如说他从生命中得到了超脱。
面对生活的艰辛,喜助和弟弟的选择却截然相反,正是因为这种强烈的反差使我们深刻地感受到其悲剧性。喜助生性懦弱,他逆来顺受地接受了苦难,对弟弟的描写可以看出他面对死亡时表现出的坚毅,这才是真正的悲剧。《高濑舟》展现出宽政年间白河乐翁侯掌权的幕府时代,幕府体制下贫困人民及下级官吏生活的极端悲苦,蕴含着作者对封建势力,封建制度的严肃批判,体现出作者对既有社会道德的反叛,对生命价值的追求。
以一叶“高濑舟”为舞台背景,森鸥外巧妙地将“知足”和“安乐死”两个发人深省的主题穿插在了小说之中。但日本评论家长谷川泉认为“总觉得《高懒舟》只是因着个不同的兴趣,把两个主题拼凑到一起”“这是一部缺乏统一连贯主题的作品”,知足的问题和安乐死的问题是两个分裂的主题。国内也有研究者指出,“实质上,两者并无必然联系,如果对原作稍作改动的话《高懒舟》完全可以成为两篇微型小说。”那么两个主题之间是否有联系呢?所谓“知足”是指不为欲望所苦,“安乐死”则是对生命知足,不去延续痛苦的生命。“安乐死”是“知足”的更深层的具体表现。两者都是,将个体从痛苦的追求中解脱,都有着一种超然和淡泊。日本学者外尾登志美认为,两者通过“自由”这一共同点联系在一起。前者是从物质追求中解放,获得精神的自由,后者是摆脱时间的权威,获得个人的自由,前者是对物质文明发展的近代,尤其是现代人而言的。后者是不受时间左右的永恒的自由。两者一起构成了近代人所展望的完全意义上的自由。 作品的人物描写与故事情节均具有很强的美学悲剧性,尤其是主人公喜助的弟弟面对灾难敢于殊死抗争,不惜以生命作为代价去超越苦难和死亡。他希冀突破生活现状,实实在在打破周围的平静,使自我欲望得以实现,人格价值得以提升,不仅向我们展示出其所遭遇的不可抗拒的巨大灾难与厄运,同时,也表现他不向命运屈服,敢于同厄运与灾难抗争的善美人性和昂扬顽强的生命力的悲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