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的影响
尽管是《小径分岔的花园》使博尔赫斯名扬天下,但他写于1939年的一篇名为《特隆、乌克巴尔、奥比斯·特蒂乌斯》的小说也许更值得注意,因为他在其中将模糊真实时间和虚构空间界限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虚构”这一美学概念从此在他的艺术世界里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而20世纪的世界文学也将大受裨益。 他被公认为上个世纪中期颠覆了小说世界,或者如他可能说的那样,颠覆了世界上的小说。但我认为他讲故事的方式其实古已有之,在他之前,那些能从古代传流至今的民间故事都有这样语言简洁、过目难忘的特色。 纵观博尔赫斯的小说,其名篇——如《博闻强记的富内斯》、《巴别图书馆》、《特隆、乌克巴尔、奥比斯·特蒂乌斯》——20世纪60年代初在美国首次出版时,集于《迷宫》(Labyrinths)一书。这些小说(包括《阿莱夫》等其他几部)写到了无穷大的图书馆、不会遗忘的人、集体编写的百科全书,以及书页中浮现的虚拟世界,和通览整个星球的入口,它们已经成了那些处在新技术与文学交汇点之人士们的经典。
博尔赫斯在中国的登陆,应该是上世纪80年代的事情。先有王央乐、陈凯先等人的译介,并由此散播开来,竟一发而不可收了。之后,到了90年代,随着陈众议等人编译的《博尔赫斯文集》的面世以及众多盗版产品的出现,博尔赫斯之名如狂澜席卷中华大地。博尔赫斯也由此完成了对中国作家的精神占有。他的晦涩、神秘连同其梦呓、圈套及至重复与矛盾,统统成了中国作家的写作罗盘。惟一不能化来的是他的西班牙以及他的精短、他的洗练、他的贵族气息。再之后,他的《全集》出版。 他在中国的流行,则多少说明了中国作家对博尔赫斯的敬畏。博尔赫斯对中国文学所产生的影响如此巨大,以至于谁不读博尔赫斯,就必定是文学之盲;谁不谈博尔赫斯,也仿佛等于无知浅薄。这样一种带有明显强制性的文学时尚,终于使博尔赫斯在十几亿人口的泱泱大国生根开花,也使中国文学在十余年的时间里不断变化、翻新,一派蓬勃。而这首先要归功于翻译家。他们的功绩远胜于作家的劳动。因为后者获取的,是翻译家拿来的种子。而且,是翻译家的汗珠浇灌了作家的禾苗。但是,在收获的季节里,人们常常微笑着忘却了引进种子、付出汗水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