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小说《活着》中福贵对带人生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呢?
从《活着》中我们可以看出,福贵没能像他的名字那样给整个家庭带来大福大贵,命运总是和他开着戏剧性的玩笑,作为个人他始终活着,数次徘徊在人生的关键路口,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经历了人世间种种灾难,他目睹了父母、妻子、儿女、女婿、外孙,这些爱他的人和他所爱的人相继辞世,唯一能相伴的是那头和他一样的老牛,本已是伤痕累累的福贵反倒在一切烟消云散之后豁然了。
他不像其他生活平坦的同龄老人,满眼的空洞和衰老,他却颇有生命活力,性情更加幽默风趣。他仍然喜欢和人打交道,因为有人听他讲述而高兴和感激,他对自己的经历非常了然,“他是那种能看到自己过去模样的人,他可以准确地看到自己年轻时走路的姿态,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是如何衰老的”。
余华向我们描绘了福贵和他的老牛在田间耕作时充满生趣的情景,他自得其乐,唱着“皇帝选我做女婿,路远迢迢我不去”,唱着“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似乎一切死亡、苦难都会消解于福贵忍隐豁然之中。他想了一个有趣的驯服老牛的法子,用自己死去的亲人的名字来假想其他的耕牛,以激发老牛的活力。
与其说他是为了驯服老牛,不如说是自己享受着一份兴味和十分得意,或者说营造了一份与亲人同在的气氛。只想平平淡淡生活的福贵在经历众多苦难之后,仍然在田间唱着感动的歌声,快乐的活着。
一个生命力如此丰沛的老人,怎么也不像经历过那么多至亲惨痛死亡的人,也许对他而言,亲人一个个走完了“活着”的路,他已经了无牵挂,知足自慰,可以安心等待死亡。所以,他才用一种惊人的豁然来看待这个苦难的世界,也仿佛有着那头牛一样超然与轻松,有的只是他在生活中磨练出来的无边无际的忍耐,有的只是乐观与豁然。
从现世的角度看,苦难是一些经历,一些遭遇,一些在某一个时刻与它不期而遇的事物,“其实所有的人都是在痛苦中长大的,他整个生命就是一系列的痛苦,有的是加在他身上的,有的是他加给别人的。”那么,作为社会最低层的农民福贵不得不以乐观、豁然来消解、遗忘、战胜苦难。
他经历了很多,但“一切都被消解在静观平宁的超越之中”,“我是有时候想伤心,有时候想想又很踏实。家里人全是我送的葬,全是我亲手埋的,到了有一天我腿一伸,也不用担心谁了……”到最后,福贵剩下的只有乐观、只有豁然,因为面对苦难他别无其他选择,既然选择了承担生命,就要对生命负责,既然选择了对生命负责,就只有乐观。
正如余华所说:“我决定写下这样的小说,就是《活着》,写人对苦难的承受能力,对世界的乐观态度,写作过程让我明白,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这是一种朴素的信仰,在重压之下,人要做的首先是能够作为生物存在下去,而人生存的乐观、豁然便在那让人心酸的智慧下显现出来。这种极度困苦下的乐观、豁然不离生活之根本,而真正体现人性中的超越性。
福贵的乐观体现在对苦难的消解和“平淡至上”的生活态度。福贵说:“这辈子想起来是很快过去了,过得平平常常,我爹指望我光耀祖宗。他算是看错人了,我啊,就是这样的命。年轻时靠着祖上留下来的钱风光了一阵子,往后就越来越落魄,这样反倒好,看看我身边的人,龙二和春生,他们也只风光了一阵子,到头来连命都丢了。
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争那个,争来争去赔了自己的命,像我这样说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我还活着。”当然,福贵的这种活着本身是无聊和平庸的,但对于他也算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了。至少,生活让他懂得了生命的平淡、乐观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