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邢二《疏》皆说,此章是孔子隐圣同凡,劝人勤学。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有」字,音义皆同「又」字。古文句法,十有五,就是十又五,语体就是十五。孔子说:「我十五岁即志于学。」《毛诗传》说:「诗者,志之所之,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依此解释,「志」就是心之所之,也就是一心趣向之意。「志于学」,就是专心求学。《史记孔子世家》说:「孔子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孔子在童年,即知求学。此处孔子自述十五岁志于学,皇邢二《疏》皆据《白虎通辟雍篇》解释,十五是成童之岁,心志坚明,故自十五始志于学。刘氏《正义》据《白虎通》说,十五岁是入大学之年,所学的是经术。刘氏又据《礼记大学篇》所说,始于致知格物,终于治国平天下,皆是大学所学的经术。
「三十而立。」皇《疏》:「立,谓所学经业成立也。」刘氏《正义》:「立,谓学立。」自十五岁,志于学,至三十岁,所学已成立。也就是学有根柢,有力,非外力所能摇动。
「四十而不惑。」孔安国注,「不惑」,就是不疑惑。程氏树德《论语集释》,引黄式三《论语后案》:「立,必先不惑,而言不惑于立之后者,何也。夫子曰,可与立,未可与权。立,守经也。不惑,达权也。」「不惑」,遇事可以行权,无可,无不可。「立」,则是:可即可,不可即不可。不知权变之道。所以「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五十而知天命。」「天命」,就是天的命令。如刘氏《正义》引《汉书董仲舒传对策》曰:「天令之谓命。」刘氏《正义》说:「知天命者,知己为天所命,非虚生也。盖夫子当衰周之时,贤圣不作久矣。及年至五十,得《易》学之,知其有得,而自谦言无大过。则天之所以生己,所以命己,与己之不负乎天。故以知天命自任。命者,立之于己,而受之于天,圣人所不敢辞也。」孔子学《易》,乃知天命。吾人虽闻天命,未必能知,须先信赖圣言,以求知之。
「六十而耳顺。」郑康成注:「耳顺,闻其言,而知微旨也。」皇《疏》:「但闻其言,即解微旨,是所闻不逆于耳,故曰耳顺也。」皇《疏》又引李充说:「心与耳相从,故曰耳顺也。」顺字,《说文》:「理也,损页川。」段注以为,自人之头顶至脚踵,如河川流通,至为通顺。顺之而后,始见天理,始着条理。由此可知,「耳顺」就是耳的功能已经通顺自己以及他人的心理,故能闻他人之言,即知他人的心意。此是耳闻无碍之境。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从心的从字,作顺从讲。「矩」是端正方形的工具,《说文》作巨,引申为法度之义。孔子至七十岁时,顺从心之所欲而不逾越法度。顺心而为,自然合法,也就是动念不离乎道。
程氏树德《论语集释》,引明儒顾宪成《讲义》说:「这章书,是夫子一生年谱,亦是千古作圣妙诀。」顾氏以为,孔子自十五志于学,至四十而不惑,是修境。五十知天命,是悟境。六十耳顺,至七十从心,是证境。顾氏此说,大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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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穷其现实之“立”,尽其现实所“立”之“不患”而“不惑”于时,以其当下之时让智慧鲜活地呈现而“知天命”,然后才有“耳顺”的内圣、“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外王。
详解:一句无人不晓的话,却一直无人真的晓得,甚至连并列成分省略的简单语法现象,都没被指出过。“十有五而志于学”后的“立”、“不惑”、“知天命”, m“于”,相当于“被”、“用”;“志”,“志”的古字,标记。“志于X”,用X来标记。这里有两层意思:一、十有五、三十等年岁数字,大致和孔子达到某种相应境界的实际年龄相关,但并不表明这个体经验有着任何绝对的意义,例如,并不是任何人“三十”就一定“立”,“三十”与“立”之间并不必然相关,这些境界也并不一定按年龄机械地被赋予某种必然的次序,只是一种标记;二、所有以往解释都忽视了“志于”的省略,而把后面的境界当成“学”的必然结果,更把每种境界当成一个固定的标准,却不知每种境界是自足而动态的,每种境界都有其“成住坏灭”,之所以是“志于”,只是把每种境界用一个名言标记而已,决不能掩盖其鲜活的当下呈现。
“学”,“闻见学行”“圣人之道”,“闻见”而“学”,“学”而“行”,“学”是贯通“闻见”与“行”的枢纽,“学”,包罗万有,相应境界、所为,以“学”为标记。
“立”,世间一切,皆有所“立”,有所位次,究底穷源,首先就要究其“立”、穷其位次,如此境界、所为,就以“立”为标记。
“不惑”,“立”则有其“患”,“患”则有其“惑”,而“立”皆“不患”而“立”其“患”,不穷其“不患”,则不能“不惑”,这“不患”而“不惑”的境界、所为,就以“不惑”为标记。
“天”,时也;“时”,当下也;“命”,生存、存在;“知“,智慧。“知天命”,当下生存而呈现智慧。所有的智慧,都离不开当下的生存,否则都是虚无幻想,智慧的成就,必须是当下生存的鲜活呈现,这境界、所为就以“知天命”为标记。
“顺”,遵循;“耳顺”,“耳”,“闻”也,“闻”与“见学行”是不可分的,“闻见学行”遵循什么?就是“知天命”。“闻见学行”遵循当下生存鲜活呈现的智慧,这才是真正的“耳顺”,这种境界、所为,以“耳顺”为标记。
“从心所欲不逾矩”,“心”,非指一已之私心,民心也,依从民心期望不越“矩”,何谓“矩”?“闻见学行”“圣人之道”在当下现实中可能实现的位次。依从民心所期望但不超越“闻见学行”“圣人之道”在当下现实中可能实现的位次,这境界、所为以“从心所欲不逾矩”为标记。
“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穷其现实之“立”,尽其现实所“立”之“不患”而“不惑”于时,以其当下之时让智慧鲜活地呈现而“知天命”,然后才有“耳顺”的内圣、“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外王。只有这样理解,才算大致明白本章的主旨。
白话直译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
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孔子说:我十五岁的境界、所为用“从此闻见学行圣人之道”来标记,三十岁的境界、所为用“穷尽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现实可能位次”来标记,四十岁的境界、所为用“透彻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现实可能位次的不患”来标记,五十岁的境界、所为用“闻见学行圣人之道让智慧依当下生存鲜活地呈现”来标记,六十岁的境界、所为用“遵循当下生存鲜活呈现的智慧而闻见学行圣人之道以成就内圣”来标记,七十岁的境界、所为用“依从民心期望但不超越闻见学行圣人之道在当下现实中可能实现位次而成就外王”来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