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斯庇尔的轶事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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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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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4年7月27日,巴黎的天气炎热得令人窒息。正午过后,国民公会的会场里,雅各宾派领袖罗伯斯庇尔筹划着掀起新一轮的风暴。1793年,他和他的激进派战友们彻底摧毁了温和的吉伦特派并将他们从肉体上予以消灭;几个月前,与他同一条战壕但渐行渐远的战友丹东、埃贝尔也被他送上了断头台。罗伯斯庇尔一心要把祖国打造成一个纯洁无瑕的乌托邦,狂热的使命感使他容忍不了任何与现实的妥协、任何道德上的污点。任何人,只要是阻碍了他的崇高目标,除了死亡没有其它选择--人类文明最伟大的进步无需顾忌什么牺牲和代价,罗伯斯庇尔坚信这一点。断头台上的4千多颗头颅还远远不够,今天,他将再一次纯洁自己的队伍,把一批败类从国民公会中清洗出去。
罗伯斯庇尔忠实的同志圣鞠斯特要求发言。如果是往常,整个议会都会在沉默中颤抖,没有人知道下一个牺牲者是不是自己,但今天却不一样。对死亡的恐惧超过了极限,反而变成抵死一博的勇气,议员们大声吼叫,会场一片混乱,圣鞠斯特根本无法说话。罗伯斯庇尔站起身想控制住形势,但声音完全被压住,一瞬间,这个口若悬河的独裁领袖脸色苍白,喉咙哽住说不出话来,一个议员冲着他大吼:暴君,是丹东的鲜血噎住了你的喉咙!
终于,一个人们等待了很久的声音响起:我要求起诉罗伯斯庇尔!会场顿时一片寂静,几乎可以听到沉重的呼吸声,议员们似乎被自己的勇气惊呆了,但他们很快明白已没有退路,随之而起的是同一个声音:逮捕!逮捕!逮捕罗伯斯庇尔及其一党的动议立即通过,宪兵把被起诉的雅各宾领袖们带出会场。离开会场时,罗伯斯庇尔只说了一句话:这帮恶棍得手了,共和国完了。
并非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国民公会抛弃了罗伯斯庇尔,但掌握市政大权的巴黎市自治会仍然忠于他,并立即鸣响警钟,召集起市民义勇军准备与国民公会对抗。就实力而言,巴黎市可动员的兵力远远超过国民公会。罗伯斯庇尔等人先是被押送到市内各处监狱,但没有一处监狱打算收留这些犯人,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明天是不是重新回到台上。负责押送的宪兵们不知所措,加上拥护雅各宾派的群众的鼓动,最后干脆把犯人们送到了市政厅,而正是在市政厅前的广场上,市民义勇军们枪炮俱全整装待发,正等着罗伯斯庇尔来发号施令。
罗伯斯庇尔有整整三个小时来拯救自己的生命,拯救自己的乌托邦,但他做了什么?什么也没有。是不是应该用超出法律之上的暴力手段,来对抗由人民选举出来的议会?罗伯斯庇尔无论如何下不了这个决心,对于他来说,这等于用自己的手摧毁自己一生所追求的理念和信仰。在周围同志的竭力劝说下,罗伯斯庇尔一度改变了主意,接过呼吁人民起义的文件准备签名。但是,写下了自己姓名开头的三个字母Rob之后,罗伯斯庇尔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扔下了笔。人们催促他写下去,他环视了众人一眼,反问道:以谁的名义?
罗伯斯庇尔的命运就这样由他自己决定了。这时,国民公会罢黜雅各宾一党的公告已经传到市政厅广场,加上市政厅内迟迟没有命令传达下来,市民义勇军们开始动摇。渐渐有人离开了队伍,先是一个两个,再是一群两群……。当国民公会派遣的宪兵队到达市政厅时,广场上已经空空荡荡。几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宪兵们便冲进了雅各宾领袖们聚集的房间。随后是一场大混乱,绝望之中有人开枪自杀,也有人跳窗摔断了腿骨。罗伯斯庇尔的下颚被手枪击碎,昏死过去,众人将他抬到一张大桌上放平,草草地包扎好伤口。过了一阵,罗伯斯庇尔清醒过来,挣扎着爬下桌子,坐到椅子上,弯下腰想把袜子重新穿好。看他摇摇欲倒的样子,身边的宪兵扶了一把,他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谢谢,先生(Monsieur)--Monsieur这个温文儒雅的称谓,早已被国民公会视作旧时代的残余而宣布禁用,提案人正是罗伯斯庇尔。罗伯斯庇尔并非陷入昏乱状态说漏了嘴,他非常的清醒,借着这个字眼表达出大势已去的无奈和自嘲:他所竭力缔造的乌托邦大厦已经轰然崩塌,他所否定的一切即将复活。
天亮之后,罗伯斯庇尔等一干人犯被移送到门房监狱。罗伯斯庇尔的单人牢房,就是关押7个月前被他送上断头台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奈特的牢房 ,他所得到的待遇甚至还不如安托瓦奈特:已经无法说话的他不断打手势希望得到纸和笔,但没有人理睬,不要说为自己辩护,他甚至丧失了留下一份遗嘱的权利。审判在匆忙中开始,其实根本谈不上什么审判,法官不过是花了三十分钟来宣判22个被告的死刑,执行就在当天。
5点过后,运送死刑囚的马车离开门房监狱,缓缓驶向革命广场。犯人的大部分都已经在昨夜的冲突中受伤,即使这样,他们仍然被绑在囚车的栏杆上,被迫直立着示众,押送囚车的士兵时不时用剑背支起犯人的下颚:看,这个就是圣鞠斯特!那个就是罗伯斯庇尔!……从来还没有过一个死刑囚,受到过如此残忍和粗暴的侮辱。群众的咒骂声如潮水一般,特别是那些恐怖政治受害者的家属。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不顾被碾死的危险,死死抓住囚车栏杆不肯松手,声嘶力竭地叫喊:进地狱吧,你们这群恶棍!记住,在地狱里你们也别想摆脱所有不幸的母亲和妻子们的诅咒!
囚车经过圣托莱诺大街罗伯斯庇尔家门口时,故意停留了片刻。门窗紧闭,罗伯斯庇尔的房东迪普莱一家--他们都是罗伯斯庇尔热烈的崇拜者--不是逃亡便是被捕,只有一群无赖汉在门前又唱又跳。罗伯斯庇尔闭上了眼睛,不知他是否想起走上刑场的丹东经过这里时所说的那句话:下一个就是你!当天晚上,暴民冲进监狱,强迫狱卒打开牢门,活生生把迪普莱太太吊死在窗帘杆上。
在一个多小时的行进中,罗伯斯庇尔始终保持着一如往常的威严和冷峻,对咒骂和嘲笑充耳不闻,目光凝视远方。用来包扎下颚的白色绷带浸透了一层又一层鲜血,已经完全发黑,当他走上断头台俯身在刀刃之下,为了满足人们对复仇的渴望,充满恶意的刽子手狠狠撕下绷带,剧痛和愤怒击溃了这个意志坚强如钢铁的男人,他歇斯底里地咆哮,像一头绝望的野兽。
刀刃落下,欢呼声持续了整整15分钟!一切都结束了,或者说,一切又重新开始:从大革命恐怖政治的血污中摇摇晃晃站立起来的法兰西,在不远的将来,将一脚踏进500万人的坟墓(历史学家米什莱语)--拿破仑战争。
罗伯斯庇尔死后,有好事者为其写了墓志铭:
过往的人啊!不要为我的死悲伤,如果我活着,你们就得死亡!————-罗伯斯庇尔墓志铭
对应英文原文:
1796.2
Robespierre's Epitaph
Anon
The Tomahawk(January 9, 1796)
WHO'ER thou art who passest, pray
Don't grieve that I am dead;
For had I been alive this day,
Thoud'st beenherein my st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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